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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仔裤车开的飞快,张星超不知不觉间迷糊过去。
耿总拍他肩膀时,已经是中午。
牛仔裤和耿总一交换眼神,帮张星超卸下行李。
耿总先是一脸怪笑端详他一阵,然后把一个钱包塞到手里:“放心,警方没通缉你!但你的银行卡和信用卡都别用,用了有人马上能查到你位置。”
张星超打开钱包,里面是一沓美元现金。
“兄弟,多了我也帮不到你,到了日本你一切小心。罗海鹏这两天总跟我打听你的情况,我觉得他可能不怎么地道,出门在外,给我打电话就成了,别人别打。对了,噶托镇的马老七说你帮罗海鹏在监测站搞到黄金了,还是古墓里玩意儿?还有,你手腕上这个天珠……”
张星超想从手上解下天珠,耿总摇摇手。
“真他娘巧哈!最近这么多事儿,都和你到噶托镇后有关系,哎,你怎么了?”
耿总来不及发牢骚,他看到张星超眼神有些发直,拍了他一下,张星超伸手指指耿总背后,面沉如铁,什么也没说。
“怎么?”耿总和牛仔裤都一扭头,什么也没有。
忽然一阵寒风掠过三个人。张星超没再说什么,他明明看到伊娜的图像,消失前似乎还回头看他一眼。
“嘿嘿,张星超,你小子别疑神疑鬼的,要不,让我这兄弟再带你去发廊转转,找广东妞放纵一下。”耿总拍拍张星超肩膀,连日奔波,他的神色有点疲惫。
张星超摇头,摘下天珠给耿总:“带在身上,避邪。”
耿总莫名其妙,但露出稍许兴奋,随手放进上衣口袋,又想起了什么,用手机指着张星超:“给你那个电话号码,只能紧急时用,不要泄露。”
张星超答应着,“给我票吧,现在就走,好意心领了……”
耿总一点头,牛仔裤递给张星超一张中午的车票,连道谢时间都没给他留,两人的别克就消失在尘土中。
夜幕低垂,冷月高挂。
拉萨火车站气势雄伟,一个行脚的老喇嘛正在站里化缘,手里摇着个大白伞盖心咒转经轮。
“哄麻麻哄尼梭哈!”
“哄麻麻哄尼梭哈!”
“哄麻麻哄尼梭哈!”
“哄麻麻哄尼梭哈!”
“哄麻麻哄尼梭哈!”
“哄麻麻哄尼梭哈!”
张星超给喇嘛十块钱,看看表,距离明天去北京的早班“T28次”大约还有十几个小时,他买了瓶水,悄然坐在候车大厅的一个角落,仔细打量四周。
已是后夜,候车旅客很少,大部分长椅整排整排地空着,站外零食摊大半歇业,个别开的业主也在一张一合地打盹,没有警察,甚至连检票员都看不到,LED指示牌上的红字孤寂地闪烁着。
一个戴墨镜的铁路警察,慢慢从大厅门口踱进来,挨个座椅下去搜罗,一站一蹲地,他发现不远处座椅下有个包,走过去伸手拿。张星超惊讶这么晚还有巡逻的,于是细看了看警察,哪知那人的手伸进包,鬼祟祟摸到了什么,然后摘下墨镜,竟是耿总!
张星超擦了擦眼睛,却见前面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也许是习惯了?他摇摇头,看了看LED指示牌,又对对表。
后夜还是很困,他的眼睛迷离了一下,猛然发现满是红色字体的LED屏幕上出现了一行登车提示信息,车次T28,拉萨出发,目的地北京西,发车时间是上午九点二十分,十分钟以后。
张星超看看窗外,满天星斗!
大厅门口传来一阵声响,不大,有些古怪。张星超看到百十个大包小裹的旅客赶飞机一样匆匆穿过大厅,向检票口挤去。他们熙熙攘攘,大呼小叫,横穿穿过检票口的铁栏杆,消失在玻璃后面。还有三两个落后的,经过张星超身前时,一个面色铁青的女人猛地问了他一句:“嘿,到点儿了,你还不走?T28!北京西!”
张星超被虎得一震,差点软在椅子上,那女人说完也不再理会他,径直去了。
张星超一头小汗,从旅行包里拿出面巾纸正擦,冷不丁背后有人拍他,张星超像个弹簧一样原地跳起来。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老喇嘛。
“你看见啦?”老喇嘛沙哑着嗓子,汉语说的很溜。
张星超和他装傻:“什么?怎么了?”
“你是不看到一群人赶火车?”
张星超知道自己的眼睛无法骗人,轻轻点点头。
老喇嘛把手抄在大袖里,有节奏地转着经轮:“我跟你说,也就是看到我了,别人都不敢告诉你。那些人明天……”
“他们是死人?”
“对啦!可奇怪,你怎么能看见……”老喇嘛嗓音沙哑,疑惑地问张星超。
“我还纳闷呢?”张星超不想和他做过多纠缠,那老喇嘛反倒来了劲头,一拍大腿:“邪了。”
老喇嘛这句话声大,旁边一个小孩一下子惊哭,跟中了邪似的,还指着没人的大厅乱喊,把他父母吓得,赶紧离开张星超他们,说是拉孩子去医院。
老喇嘛还在唠叨:“这孩子的父母,我看他们眼神发直,八成也是……哎,算啦!这个大白伞盖咒经轮送你,辟邪。”
老喇嘛转身走了,张星超紧紧衣服,提了提脚下的旅行包,抬头看去,绿色的T28次信息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红杠杠。
他紧紧攥着转经轮,慢慢困睡过去……
“哎!去北京的T28检票啦!检票啦!”
一个仿佛从地狱里蹦出来的声音把张星超搞醒。
站外天光大亮。
看表,九点十分。
检票员在检票口出现,用一个硕大的对讲器敲击着铁栏杆,发出刺耳的咔咔声。
散落在大厅的旅客纷纷起身,似群蚂蚁,背包的拎袋的向检票口汇集。
张星超背起旅行袋,刚起身,昨晚那个脸色铁青的女人匆匆走过来,张星超一时不知是人是鬼,竟忘了闪躲,他甚至觉得那女人会立即穿过自己的身子。
“咚!”女人没想到张星超竟不让路,两个重重地撞个满怀。
“耍流氓啊!你没长眼睛!别挡路!”那女人着急赶路,骂了一句就走。
是活人!张星超露出一丝尴尬的笑。
他买的是软卧,不用和硬座车厢里的藏人共享牦牛味,他轻轻登上卧铺车厢,对了号,是下铺。
有些铺位的人赶了夜路,开始睡觉,没人注意他的到来。张星超尽量放轻了动作,安顿好行李后,正要就寝,一个列车员擦过去,进了列车员休息室。
“咕咚!”有个女人在车厢里绊倒了,嘴里还骂骂咧咧。
张星超探头一看,原来是上车前撞他的那位,不由一笑。那女人也见了张星超,直眉愣眼地问:“又是你哎,看见列车员没?我找他弄张床。”
张星超一指列车员的小屋,那女人过去敲敲门,然后哗地一拉,和里面的人嘀咕了什么。
十分钟后,张星超上铺成了那女人的小天地。
“这什么破服务?”那女人骂骂孜孜的,不再理会张星超。
张星超瞪了眼睛躺在铺上,睡意全无。
他反复思考最近发生的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天葬台?诡异的金巴村派出所?或者更早的,那次和卓玛被困?
松井科考队……张星超脑海里闪过这个字眼,亮了一下,仿佛放了颗礼花在夜空,但又黯淡下来。
想起老喇嘛,他搔搔头,有些痒,原来奔波数日连洗漱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