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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波纹路十分平静。
足足三分钟,忽然,头发丝下吊的铜钱慢慢开始旋转起来。
女人一声不吭,张星超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呆呆地傻看。
“你撒谎。”女人一脸庄重,抬起头看张星超:“这手机不是买的。”
张星超差点从铺上摔下去,好容易不见鬼了,怎么又来个活脱脱的妖精揭他老底。
女人一笑:“你不是存心骗我,没什么的,吓到了吧!哈!”
张星超指那瓷碗:“你搞什么名堂?”
女人欺身把碗中水倒进洗手间,回来解释道:“这个嘛,是西藏古老的‘意念造鬼术’,我在林芝地区学的一种密法,通过意念造出一种‘鬼’,帮你偷银行黄金啥的。”
她看张星超丈二金刚的样子,一耸鼻子:“咳,简单说吧,第一层次,只要你心诚,你意念造的‘鬼’就很快能让铜钱转起来,但不能搬运东西。”
张星超瘪瘪嘴:“不懂。”
“林芝地区的天葬师扎西没听说过么?”女人问。
张星超假装想了想:“在林芝?我就知道那里有个大天葬台。”
“对咯!那才不是天葬台呐,本来就是个祭坛,有好多神秘的东东哦。”
女人把那套密法家事一件件收起来,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张星超想问又不敢问,他有些怕这个近似巫婆的女孩,虽然她很漂亮。
“想问话吧?瞧你,吞吞吐吐地。我叫钟灵。”女人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摆了一个促膝长谈的姿势。
“我,我叫……”张星超一下子忘了造假名字。
钟灵撇嘴干笑:“别想啦,我不查户口。不过,出门报真名儿的人可不多呢,呵。”
张星超脸红了,这倒是真的。
“你,你信那些‘意念造鬼术’的封建东西?”为了摆脱尴尬,张星超引开话题。
“封建,哈,偏见。”钟灵碰到敏感问题,开始兴奋:“染色体你懂不懂?基因?”
张星超一点头:“嗯,不是DNA么?”钟灵道:“对咯,凡是生物都有染色体,生物的生长都是靠基因安排的。对吧。”
张星超又一点头。
“生命看起来很多样,千姿百态,其实都是简单的细胞在背后做戏,抛开生命的外表,其实真正的秘密在你的意念,对吧?”
张星超连点了两下头,他觉得女人说话自己根本没有插嘴的地方。
“可是,自然界虽然多样,它是不是也有自己的意念,按照意念的定律发展呢?”钟灵也不客气,拿过张星超的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张星超有些懵,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钟灵自问自答道:“其实,古人早就给我们指明了,天道,就是自然界的意念所在。”
意念,意念,张星超喃喃重复。
钟灵挤着眉毛,我们的历史,都出根红苗正的学生,一路受的都是“正统”教育,什么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学校里根本就接触不到,哪知道什么意念,充其量听过老师有选择地讲过孔子什么“敬鬼神而远之”的名言,没准还是删节过的。
钟灵一番野论,把教育那点事儿冲得摇摇欲垮。
“又蒙了吧,哈,简单点讲,意念搬运的根本,其实就是寻找大自然的共振频率,从频率的强弱来推断六道众生的能量高低,从而穿越时空,纵横宇内!”
钟灵一说到兴奋处便眉飞色舞,也许很久都没有这么个认真听众了,又拿过瓶子灌了口水,忽而想起什么,尴尬地笑笑:“水都让我喝啦,回头给你买一瓶哈。”
张星超关切下文,又抽出一瓶摆在钟灵面前:“讲啊,挺有意思的。”
“你这人真实在,我说啥信啥,嘿嘿。”钟灵略加调侃,继续解释道:“本源自性天真佛!意念也有本源细胞,从本源细胞的构成可以控制意念的对象,那么大自然呢,一山一树,一草一石,包括你我,都是大自然的本源细胞。”
“我?细胞?”张星超觉得这套理论背离他的思想太远,有点不肯接受了,钟灵趁热打铁:“对,所谓修行,就是瑜伽师找到宇宙与自身的关系,从自身小宇宙起修,再从大乘回过头来破掉小乘的肉身,不管你用铜钱也好,用罗盘也好,还是水呀,手机什么的,都是随便从大自然那里取来的意念,所谓殊途同归,只要不离开这套秘修仪轨规的法门,一切都是可以预测和搬运的。”
张星超像听了部天书,良久摇摇头问:“你找到扎西,学习那套仪轨了?”
钟灵耸耸肩:“哪那么容易呀!扎西突然死了。”张星超大觉扫兴,像斗败的公鸡,缩回了脖子。
“不过,我老师钱教授一直都在研究这个呢,他去过藏地,认识天葬师扎西。别看我说这么多,百分之八十,可都是他的理论,哈。”
“哦,钱教授和扎西很熟,他一定很高明。”
“哼,你别不服,要是没事,下车跟我去找他,他一定带你飞出九天外,让你的心脱胎换骨。那时候你才知道以前和现在的教育是多么失败。”钟灵胸无城府,一说到兴奋处,早把张星超撒谎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见见你老师,钱教授,只要我能……”
只要我能活着离开这趟列车……张星超权衡了一下,顺便咽下后半句,悄悄捏了捏手机,想:没准那老头能帮我解释解释最近这些怪事的来龙去脉。
又有几个人从周边铺位离开,慢吞吞去了别的车厢。
张星超一怔,本来就稀稀落落的车厢逐渐空了,就剩下他和钟灵。
钟灵满脸兴奋,说:“你知道么!钱教授是从罗布泊来的啊,听钱教授说老早以前罗布泊有那么一批人,给搁到一基地里边去了,找不到吃的,大沙漠的,怎么办啊?最后一个个饿死了,只有几个活下来的,你猜,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还用说?”张星超撇了撇嘴,“吃人的肉呗,在锅里煮,或者烧烤,味道应该不错吧。你们谁吃过?”
钟灵说:“你只说对了一半,刚开始吃人的肉,人肉吃光了怎么办?”
张星超说:“那就互相杀!谁死了就吃谁!你能不能别吓唬我了?”
钟灵把手一摇,放下:“都饿成劈柴了,谁杀得了谁啊?你再猜。”
“猜不出!”张星超不耐烦地说,“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他们吃完了别人,然后把自己腿部洗干净风干了,用刀一点点刮膝盖上的肉。”说到这里,钟灵哈哈大笑起来,“钱教授讲的罗布泊故事你说好玩不好玩?”
张星超喉咙都咕噜一声,笑了:“不错啊,还能成木乃伊呢!”
“聪明啊!”钟灵隔着桌子拍了张星超肩膀一下,两个人忽然熟悉起来。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张星超一直在倾听钟灵的长篇大论,他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从火星来的,所有的知识结构同正常人完全不同,却又能自圆其说。
他试探着问传说中的西藏“造鬼术”,钟灵很抱歉地告诉他自己也才开始研究,不过具体问题可以去北京问她的老师,著名学者钱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