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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蟥!蚂蟥!”弟兄们突然变得疯狂了。
一股股潮湿发腥的气味却变得浓烈。张星超左腿的小腿肚上很疼,用手一摸,发现两条旱蚂蟥已钻进了他的皮肉,他急忙揪了出来,在手心里搓着几下后又将死蚂蟥生吞下去。
毒蚊子嗡嗡吟吟在窝棚中飞。
张星超拍打着蚂蟥,坚韧地说:“接着向西走!我们一定要走出这山谷!”
然后张星超开始卷起裤腿,对付正在吸吮着他生命浆汁的蚂蟥。那两只趴在他小腿上的蚂蟥都很大,肚子凸凸的,带着吸盘的半个身子已钻入了他的皮肉中。
他点起一缕带怪味的干藤,熏了好一阵子,才把它们从腿肚上熏下来。他把沾着自己鲜血的蚂蟥,提到一块石头上,恶狠狠地用脚去踩、去碾,仿佛踩着、碾着一个肮脏的世界。
众人鼓着眼珠子,看着疯狂的张星超。
毒蚊子在张星超身边嗡嗡乱叫,对着他裸露的头部,脖子和手臂频频发动攻势。它们是蚂蟥卑鄙的同盟者,双脚踩碾蚂蟥时,两只手也挥舞起来,“劈里啪啦”,在脸上、脖子上四处乱打。
他们边打边走。
一路上陆续发现一些协约军士兵的尸体,这些尸体或仰着,或卧着,或依着山石,或靠着路旁的树干,大都僵硬了。有的尸体上爬满蚂蟥和山蝇,看了让人直想呕吐。死亡的气息带着尸体发出的异味弥漫在山间的道路上。
开始,张星超还感到悲哀,感到恐惧,后来,这悲哀和恐惧都像雾一样消失了。感情渐渐变得麻木起来。
是的,这些人的死亡与否,与他毫无关系,因此,他没有必要为这些死难者背负起道义和良心的责任。
战争,就意味着鲜血和死亡,没有鲜血和死亡的战争,只能是幼稚园孩子们的游戏。而决定一个民族命运的战争,决不会像一场夹杂着童音稚语的儿戏来得那么轻松!
战争的机器只要运转起来只能是血腥残酷的,而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历史命运,正是在这血腥残酷中被决定的。
要么,生存、繁衍;
要么,死亡,灭绝。
也许是冥冥中的定数,“老虎”大队向西走了五天,还剩下五个人时,C团的直升机找到了他们。
上了直升机张星超才知道,“老虎”大队整整吸引了敌人三个加强营的兵力来追击,大大减轻了C团正面战场的压力……
入夜,张星超五人乘坐的军用装甲车,黑着大灯,颠簸在山路里。
第三山地快反旅的地面炮兵雷达已经开机,有命令让他们一旦发现敌迫击炮,立即指示我炮群进行毁灭性的颠覆性攻击。
微光夜视仪也已经架了起来,观察手在密切监视东西方向上的几个敌军高地,担负接应的侦察员采用超常手段已经潜伏到位。阵地电台都同时收到了上级领导的命令,要他们随时准备接应装甲车……
装甲车出现。
“砰砰!”沿途高地上的曳光弹、信号弹、礼花似的在天空闪耀。装甲车途中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踏着炮弹新刨出的虚土碎石,沿着摧平了的战壕,不时地越过一具具新鲜的尸体。
凌晨时分,装甲车直接上到了开往八一镇的碎石路上。
那里,早有辆挂了“特A”字红牌的军用吉普在等候。
“快看!老虎大队的五个侦察英雄回来了!”
十几个闻风而至的电视台记者,将摄像机、碘钨灯一齐对准了下车的五个人。
为首的是钟灵。
张星超他们在四名持微型冲锋枪的侦察兵陪同下,跳下车。
张星超对摄像机的反应极其麻木。
“嘿!张星超!请给我签个名吧!是我先发现了你这铜钱人!”钟灵刺啦一声拉开军装,露出白色胸罩,丰满挺拔的请张星超签名。
“要签就给我回信,但也别光来精神的,钟灵!”张星超难得露出一些温和之色,把几封信交给钟灵。
“张星超,你这酸秀才!”
钟灵迅速合上春光外泄的身体,接过信,拉着张星超二话没说上了吉普车。
吉普车轰然启动,朝北侧驶去。
沿途的交通哨兵一律对它扬起了绿旗。
很快,吉普车来到八一镇的野战医院。
医院里都是尸体。
快死的兵,能动的兵,都要在路过的女护士屁股上捏一把!
开战前就立过规矩,野战医院里女军医女护士们是严格受到保护的。据说,旅长在八一镇发过话:“哪个敢和她们点灯偷油,就让他到前沿扛炮弹!!”
那些女护士也挺“色”,挑逗嘲笑那些老在门外打转转的小军官们说:“嘿!士官生们!怎么不敢来呀?是不是怕到前线扛炮弹?”
末日大战打响后,死的军人太多了,一切都改变了,女护士们也就让这些快去阎王殿喝茶的男人们摸上掐下,最后麻木地都快忘记自己是女人。
五个人分散开来。
浑黄灯光下,钟灵扶着张星超,在一张靠墙的病床躺下来,医生开始输液。
这里受伤的很多是从汉中军分区调来的第四机步师老兵。
老兵们都没睡,还在给快反旅的伤兵们介绍情况。
钟灵在看信,眼睛闪着波光。
张星超却听的津津有味。
“老哥,再说说‘铜斑蛇’制导炮弹!我这,还有一根烟!”
新入伍的伤兵号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断递着歪歪扭扭的劣质烟卷。
老兵们叼着烟,歪斜着眼很得意。他们能细致地向你描绘出巡航导弹爆炸瞬间的颜色和气味,各种加榴炮炮弹在不同距离的空中弹道音响。他们一再要求新兵蛋子们记住这些音响,为的是既不要在去处遥远的导弹下出洋相,也不要再找你亲吻的炮弹下丧命。
老兵们说在阵地上最大的愿望,是能吃上一点绿色的蔬菜。这话让张星超听得很辛酸。
老兵说铜斑蛇激光制导炮弹的发射过程,是使用激光照射器照射目标,炮兵依据激光照射器编码和目标距离,给炮弹装定目标编码和定时器。
老兵们说被“铜斑蛇”炸伤的新兵大多溃疡烂脚,还有万一负伤,止血时,千万不要把伤肢扎得太紧,因为山地战,伤员后送周期长,弄不好会被白白锯掉胳膊腿,老兵说了个“坏疽”的医学名词,新兵蛋子都不太明白。
老兵们还指着水壶说,这军用水壶都是几十年的老款了,敌人早就用软管吸水,可是我们的主攻部队战士还要仰头喝水,那都是敌军狙击步枪手的目标,很多新兵就是喝水时被一枪打穿喉咙。
有个好心的反坦克手告诫新兵,千万不要尝试晚间偷袭攻击敌人坦克,那是最危险的。
在老兵们的谈话中,“运气”这两个字是常常挂在他们嘴上的,有句话:倒霉的兵,炮弹拐弯都要炸着你;走运的家伙,炸弹掉在钢盔上也不响。
“这帮老鸟!****!”张星超听着一乐,拔掉输液管,摸了把钟灵浑圆的臀部,很快打起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