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行刺俊郎,理应由此报应。”玉娘接过话茬回答,在她心中这次刺杀还没有过去,因为这次刺杀使她险些失去了自己的丈夫,没有那个女人会为自己丈夫的仇家说情的。
“父王的意思是?”李俊知道父王如此说是有深意的,便开口请教。
“成大事者,岂可为如此小事而大动干戈?你如今是大唐储君,做事要有一定的大度,让天下臣民知道他们的未来的君王是一个可以容纳别人犯错的有道明君。”李峰的一席话,使李俊突然觉醒了。这些天的苦闷,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突破口。不是明珠为他而死,而是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只有掌握了强大实力的他,才有机会剿灭一切与他敌对的势力,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忍耐。
“我明白。”李俊点头。
“不,你不明白。刺杀当朝储君的确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作为你的父亲,我也不能容许安西有人肆无忌惮的危害我家人的安全,所以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建议将这群人流放到吐蕃无人居住之地,赐付性,永远为大唐弃民。让他们的灵魂永远得不到安息,让他们的后人因为付性而感到耻辱。”李峰老谋深算道。
“还是父王深思熟虑,俊儿拜服。”李俊起身笑嘻嘻的施礼道。
“什么深思熟虑?这叫老谋深算。我们安西皇室一族,四代单传,到了俊儿这一代才为我们安西一族开枝散叶,所以我们做事都要学会虚情假意,施舍没有意义的仁慈,这是上位者必备的常识。你们日后要谨记,知道吗?”李峰得意道。
“知道了,爷爷。”几个孙子都起身乐呵呵的回答。
“你们这几个滑头,记住,那些只是对外人的。”玉娘教育道。
“知道了,大娘。”几个孩子恭敬道,他们不怕爷爷奶奶,就怕这位大娘。
“这些天多带着孩子四处走走,如今的龟兹府可是大变样了,你这个太子,恐怕没有机会仔细转一转吧?”李峰嘱咐道。他知道李俊三月将启程前往薛延陀,他希望李俊在这段时间多陪一陪家人。
“父王说的对,所以我打算后天大家一起去新建的大佛寺拜佛。”李俊点头道。
“大佛寺?就是你出资在城西建造的那个寺院吗?”明月问道。
“是的。佛祖慈悲,我也希望他可以保佑我们安西百姓平安无事。”李俊解释道。其实李俊建大佛寺主要是为了报答文殊上次河东的救助之恩,自从文殊救了李俊之后,他便不能再河东的大佛寺待下去了,他云游四海,去找自己的四位高徒,只要找到他们,文殊就会回到李俊身旁来完成他的承诺。
“好呀,婆婆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我们姐妹也是信佛之人,大家一起去吧,这样也热闹。”玉娘开心道。
次日一早,李俊针对刘成的呈报签署完毕发还了百虎堂,当李俊的签署消息公布后,邱世凡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位结拜三弟开始懂得登龙之术了。
原本要被处决的三千七百余人,听到他们不用死了,原本很开心,但结果听到最后的处罚,他们一个个都呆了。改性,永为大唐弃民。这两点使他们看不到一点希望。
半个多月后,鬼破海便逃出了嘉峪关,不过是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走的。在鄯州李嗣昭收留了鬼破海,由于他们晋王府与孔雀山庄有协议,所以李嗣昭见鬼破海来投奔不得不收留。
“大爷,不要了。奴家受不住了。”刚刚入夜,鄯州河东军大营内便传出了莺莺燕燕的娇叫声。
正在负责巡营的十三太保李存孝正好经过这里,便听到了一处大帐中传来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大唐军营二十三斩之中,其中第十八斩便是宿娼,明文规定,凡在大营宿娼者斩。即便李克用带兵十数年也不曾在大营留宿女子,更何况是宿娼。
“岂有此理,何人赶在大营宿娼?来人围住大营。”李存孝刚刚下令,鬼破海赤着上身从大帐中走了出来。
“我以为是谁了?原来是十三太保大驾光临呀。”鬼破海笑呵呵道。
“鬼破海,这里是军营,请你自重。否则休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李存孝蔑视道。
“哈哈。不客气?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们所谓的十三太保只不过是李克用的狗而已,用的时候可以将你们捧得高高的,不用的时候你们就如草芥一般贱。”鬼破海的话深深刺痛了李存孝那根脆弱的神经,他们十三太保自己都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但从来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提起此事,如今被鬼破海揭穿,李存孝的自尊心再也难以掩饰。
“来人,此人在大营宿娼,触犯军规。于本将军拿下。”李存孝一时气愤,想给鬼破海一个教训。谁知手下的士兵上前捉拿鬼破海,却被鬼破海一掌击退,不慎有一名士兵被当场打死了。
“放肆。”李存孝见鬼破海如此嚣张,便仍不住出手。
鬼破海与李存孝两人武艺不相上下,特别是李存孝的枪法更是了得。鬼破海丢失了铁爪,一时之间被李存孝逼得步步后退。就在这时,二太保李嗣昭及时赶到阻止了李存孝。
“十三弟,稍安勿躁。”李嗣昭拉着李存孝劝道。
“二哥,他说我们是狗呀,这你都能忍?”李存孝不服气道。
“十三弟,孔雀山庄毕竟是和我们同一阵营的,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说。”李嗣昭安慰道。
“鬼破海在军营宿娼,这是犯了军营大忌,按照军法理应处斩。”李存孝怒道。
“这件事是我同意的。”李嗣昭不想事情闹大,便拦了下来。
“算了,你说了算。”李存孝无奈的调头走了。
“多谢李大将军了。”鬼破海上前拍着李嗣昭的肩膀脸露笑容道。
“你最好自重。这次我帮得了你,下次就不一定了。”李嗣昭拍掉鬼破海的手,转头离开了。
李存孝离开后,便去了鄯州城最有名的酒楼,今晚鬼破海的话始终在他耳边回荡。所谓借酒消愁,今晚要不喝醉,只怕是很难入睡了。
就在李存孝喝闷酒的时候,一个年青人进了李存孝的厢房。
“你是什么人?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李存孝半醉道。
“鄙人叫陈满生,是这里的老板。阁下应该就是晋王麾下的十三太保安敬思吧。”陈满生微笑道。
“安敬思?这个名字很久没用了。”李存孝失意道。
“安将军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将才,如今只做一个小小的将军真是屈才了。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息贤臣择主而侍,像安大人如此英才,怎甘如此碌碌无为?”陈满生挑拨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存孝自然不相信陈满生只是一个酒楼的老板这么简单。
“不瞒安将军,鄙人是替梁王办事的。”陈满生坦白道。
“原来是说客。走吧,我是不会投靠你们梁王的。”李存孝挥手示意陈满生可以离开了。
“日后安将军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今晚酒钱我请了,请慢用。”陈满生知道不可能一次就说服李存孝,所以见好就收了。
李存孝见陈满生离开,一把将酒桌掀翻了,他心中的怒火岂是一顿酒就能熄灭的,但让他背叛李克用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文德元年二月二十四日,原本李俊想要在七日后北上薛延陀,谁知就在这几日,河西的局势变得匪夷所思。原本在河西的儒州,叠州以及成州一带驻守的凤翔节度使凤阳侯李茂贞突然撤兵返回凤翔一带。范阳节度使刘仁恭也在李茂贞撤军不久之后,自原州,良原一带撤军。
两大节度使突然自河西撤军,使原本风云莫测的河西更加局势难测。朱全忠将鄯州一带的地盘拱手让给李克用之后,便勾结朝中望族,谋取了尚书右仆射之职,有了这个职位,便可以在朝中有了足够的发言权,他还联系已经致仕的崔胤,力挺崔胤出任户部尚书,取代了赵隐这个十数年之久的不倒翁。
就在李茂贞与刘仁恭撤军不久,朱全忠便尚书朝廷鉴于河西目前无人主持大局,希望朝廷派出新的节度使前往河西主持大局,稳定河西的局势。
此事在朝中引起了不少风波,有支持在河西设立节度使一职的,也有建议直接收归朝廷管理的。总之眼红这个河西节度使位置的人大有人在。
支持设立河西节度使一职是以尚书左仆射崔彦昭为首,下面便是吏部尚书杜让能,工部尚书徐彦若以及被降职为御史中丞赵隐。
长安崔彦昭府邸。
“崔兄,依你看圣上会不会同意在河西设立节度使一职?”杜让能皱眉道。
“河西是是非之地,北有契丹大兵压境,西有安西虎视眈眈,如今李茂贞已经怕了李俊,连刘仁恭这个桀骜不驯的疯子也不敢招惹李俊,我想圣上对于此事也是焦头难额。”崔彦昭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他现在是太子储君,我想圣上也会考虑将河西交给他。”徐彦若分析道。
“如今安西的百虎堂已经于朝廷分庭抗礼,如果圣上真的将河西交给他,那我们日后就很难在朝廷有立足之地了。”赵隐担忧道。
“放心好了,李茂贞与刘仁恭虽然走了,但李克用的人马却没有走,他在鄯州一带有十万人马,我想这块肥肉他不会轻易放弃的。”崔彦昭笑道。
“崔兄的意思是,李克用会横生枝节?”杜让能喜上眉梢道。
“河西是一块肥地,不但李克用不会轻易放弃,朱全忠更不会让安西的势力再次壮大。这次朱全忠将他在鄯州的地盘让给李克用,就是想要拉他下水。”崔明远阴笑道。
“看来我们小看了这个私盐贩子。”赵隐撇着嘴道。
“能成为一方霸主,梁王千岁,会是一个简单角色吗?”崔彦昭见赵隐这些年都没有进步,真的感到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