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青花咒
3705700000009

第9章 诡异的旗袍秀(1)

风吹开了露台上白色的窗纱,阳光洒在了两人身上,他满头的金发铺在枕上,跃动着闪闪的金光。

“醒了?”他把金发随意地拨向脑后。陶瓷红着脸点了点头。他溺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为她从衣柜里挑了身合适的衣裳。那是一件白色蕾丝的小洋装,泡泡袖、泡泡裙显得她十分的可爱,有如洋娃娃一般。

她静静地坐着,任由他为自己装扮。他的手很巧,她的一头青丝在他指间游走,不多会就扎好了马尾辫。“你的手还真巧。”她握住他的手细看,那真是一双艺术家的手,他会画画、会弹琴、会为她打扮,他真是一个充满神秘的人。

“我小时经常为我妈妈梳头。”他说话时,眼中全是柔情,透过她的身体直直地看向虚空。只一瞬,他笑着看向她,收起了刚才的恍惚。

忽然间,陶瓷觉得自己不了解他。“其实一开始你并不喜欢我,对吗?”

他坐在钢琴上,弹奏着轻快的乐章,听她说话,手一拨,优雅的五指下,流淌出哀伤的音符。她也坐在琴边,听他弹奏。“是,也不是。”他停止弹奏,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她腕上的碧玉镯子凉凉的贴在他脸上。“一开始,我的确是抱了玩弄的心态,但我真是对你无意,在小木屋时我就不会是那种态度了,我也不会一直等到你愿意,愿意把自己交付给我。”

“原本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无心的,直到上官的出现,让我终于明白,我不能失去你。”他顿了顿,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而我却把你从他身边抢走,并没有顾及过你和他的感受。”

“Easun,我……”陶瓷想向他表明心意,但那句‘我是爱你的话’终是说不出口。他轻言,“不想说别勉强,我会等。”

在岛上相守,两人都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幸福。但公司还是要管的,所以两人离开了湖中别墅,回到城市森林中来。离别前,Easun仍是一脸嬉笑,“晚上你可要约我吃饭。”

“你来我家,我做给你吃啊!”陶瓷欢快地答应。迈巴赫停在了陶叶集团门口,陶瓷忽然耍起赖来,挽住了他的手,不情愿道,“我舍不得你。”

Easun哭笑不得,“哎,别成癞皮狗行不行。”

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人,陶瓷拨通了私人侦探社电话,“你帮我查查唐棠词的集团情况,还有唐家拍出的青花将军罐的收藏情况。注意了,别让唐家的人发现。”

黑咖啡进口,说不出的苦,她眉头一皱,自己泡起了茶来。是六堡茶,忽然她就想起了盘长生,想起了信之说过的,有关盘长生的故事。她何不找盘长生替她分析一下。

打定主意,陶瓷换了辆普通轿车,直直开到‘水苑听风’。

湖边垂柳依依,地上绿草成荫,大片大片的芍药怒放,如一片燃烧的云。转过太湖假山石,假山上的洞眼透视出一片片的湖光山色。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洞眼里闪过,她一急,忙朝那抹湖蓝奔去。

“哎呀!”陶瓷的脚扭了,痛得直哼哼。阳光忽然就被一片阴影挡住,她的身旁出现了看不清的色彩,饶是背光挡住了视线。她抬头,竟是个穿着湖蓝色长褂的男人站在她身旁。男人弯下腰,捧起她的脚踝,这时她才看清了,原来是盘长生。

“哎,原来真是你。”她笑眼弯弯,点漆一般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话还没说完,一阵痛传来,她手一抓,扭皱了他的衣袖。“女孩子来说,你很能忍痛了,好了,活动一下你的脚。”

他扶她起来,皱起了眉头,“你是来找我的?”

陶瓷连忙点了点头。他扶着她在观雨亭里坐下,四周垂柳芍药、碧青、嫣红,亭子两旁还有一盏盏的榆钱,真真的是花叶两相宜,这样的亭里、太湖石旁、芍药下、真真的就如《牡丹亭》里的南安太守府花园一般景致,一般美丽。

“信之,他……他好吗?”陶瓷看着他,一时无话。

盘长生笑着摇头,“不好。”

听他如此说,陶瓷的心忽然一痛,不知该如何接话。“陶小姐不必挂心信之,小姐能得偿所愿,觅到心中所爱,这也是他求仁得仁,无怨无尤。”

许多复杂难明的心情陈杂,她知道信之对她的好,待她的真心,她明明已答应了他,却又反复无常,说变就变,是她对不住他。心里的一角不知为何感到酸楚难安,她看向盘长生,他依然是一脸的平静,提起茶壶泡着茶喝,她问:“其实你更喜欢六堡茶还是乌龙茶?”

盘长生一笑,放下了茶盏,“看来是信之和你说起了我的事。如果要我说,那不过是随心而定的。或许我以为自己很喜欢六堡茶,直到后来,才发现,最钟爱的还是乌龙。当然茶和人是不一样的,谷清阳不在人世了,什么样的茶喝起来都是一般的苦。乌龙又名糊涂茶,人生难得一糊涂!但感情的事,最怕的就是到了最后、来不及时才明白自己的心中所爱,真真的糊涂到了家。而有些人,是穷其一生,也不明白自己心中所爱是谁的,这样的人最可怜。”

他的话带了深意,陶瓷感到一阵迷惑,难道她不是喜欢Easun的吗?不,不,她自己最清楚了,她喜欢的就是Easun。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桌面上还放着一份图纸,里面布满了远山,各式画法的都有,而最考画技基本功的就是皴法,看似简单基本,实则最考功力。陶瓷记得,在《女道士》图里,背景后的远山就是用了点墨、皴法等手法去表达。

“你觉得这山像什么?”盘长生移动了一下画纸,把叠在一起的几幅画推到她眼前。她仔细看了许久,换了许多个角度看,终于叹了一口气,“很像‘之’字?”

其实她也不肯定。“确实是个‘之’字,而且里面还隐含了某些很重要的古代信息。”

“啊?”陶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只是一种第六感,我觉得这幅画的持有者和这些‘之’字有某种联系,具体的我说不上来。”他的眼睛闪烁着一种杀伐果敢的光。看着那双眼,她就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她眨了眨眼,努力地笑着说,“其实我想你帮助我。”

她咽了咽喉头,道:“你也知道的,尽管每起凶杀案我和Easun都有不在场证据,但总会莫名其妙地和我的小说联系在一起,尽管警方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证我,但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去掉我的嫌疑。”

盘长生沉吟片刻,在画纸上列出一行书目:《青瓷咒》、《青花咒》、《花鬼》。“虽然后两部小说都有人死去,但你发现没有,《青瓷咒》面世后,却没有人出事,原因是什么?而看过你书的人太多,如果真是照着你的书去杀人,那凶手实在是太难找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假设:第一本书《青瓷咒》刚出来时,凶手还不认识你,但巧妙地在之后潜伏在了你身边,然后按着第二、第三本书的方式去杀人。还有一点很可疑,每个死去的都是女孩,而每个女孩都是唐棠词的女友。第二点可疑就是,你是在和他认识后,他的那些女友才开始按着书的出版顺序死亡。”

他看向她,没有再说下去。陶瓷的身子颤抖起来,但她还是坚持道,“我相信Easun。我的书里都借用了他和一些女性朋友的名字来进行创作,或许只是他商场上的仇人,为了陷害他而按着书杀人。所以Easun才会惹人怀疑,其实他真要杀人,动机是什么?还有他也不会蠢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来吧!”

盘长生看向她,这是个极有主见、心思缜密的女孩,远没有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娇弱肤浅。“我也只是假设,你最近还有没有出版新的小说?”

“没有啊!”她依然是瞪着一对好看的大眼睛看向他,像是在询问。“如果凶手真的是按照你的书去杀人,那以连环杀手的个性,一定不会就此罢手。而你没有新的小说面世,他(她)又要犯案,那他(她)仍然会在你的小说里寻找适合他杀人的模式。”

一番话听得陶瓷毛骨悚然,“模式?”

忽然她眼前一黑,想到了些什么,努力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想看清些什么。因为紧张,胸脯不停地上下起伏,“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盘长生凌厉的眸子精光一聚,道:“是了,《碧云天》、《黄花地》《霜林醉》正好是你青花瓷系列里的一整套衣服。后来因为《花鬼》的销量很好,所以你重新修改了一遍再出版发行,而那一整套的系列旗袍,你也安排《花鬼》中的女主角娅妮穿在身上后出现了不同的幻觉,引发了一连串的诡异事件。因为那一整套系列是由小说中的女主角小瓷设计的,她的灵感来自于第一部《青瓷咒》里,死去的女人所穿过的一系列服装,所以每件衣服都带了诅咒,穿上它的人都将不得善终。而作为第一件旗袍《香茗溪上》,就把娅妮杀死了。那剩下的三件呢?”

“糟了,今天晚上有时装发布会,模特穿的主打服装,就是第二件《碧云天》!”陶瓷猛地站了起来,复又无奈地坐下,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相关的工作联系人的电话打不通,陶瓷急得不行。还是盘长生心细,问明了会场的地址,带她上了车一路赶往天秀会场。

“你说会不会有事?”陶瓷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放心吧,晚上才开的时装秀,来得及。”

等两人来到会场,一众人等已经在布置准备工作了。陶瓷连忙来到导演间,要求换下主打衣服《碧云天》,以其他衣服代替。再赶去试衣间,打算把旗袍拿走。

试衣间在会场的另一头,要经过一段长长的、狭窄的走廊。陶瓷由盘长生陪着,脚步走得飞快,以期能快些走过这狭长的空间。

“人儿啊,你为什么要走,午夜梦回,是谁陪在你身旁?等着你啊,等着你,我愿化作一缕芳魂入梦与你相随。只要你,回转身,眸光转处,我在你左右。”浑厚的女中音如午夜梦回时的那一缕幽幽芳魂,在彼此的身边流连。

陶瓷颤抖的身体软软地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听出来了,那是已故歌星伊芽的成名曲《在你左右》。那是一首带着二三十年代上海夜风情的歌,也只有伊芽略带风尘味的沙哑浑厚的音质才能唱得出来,不可否认,伊芽很有风情,所以才会讨得Easun的欢心,但她不是被茶艺师小美毒死了吗?那杯毒药让她再也唱不出动听的歌来,剥夺了她的声音,让她下到地狱也唱不出歌来,那就是小美对她的诅咒和惩罚。

只要你,回转身,眸光流转,我在你左右。最后一句在不断的重复吟唱,有如卡带,幽怨地重复着那一句。

掌心处传来温实的力量,迎上的是盘长生镇定淡然的眸子。她终于平静下来,加快脚步穿过走廊。尽头是一架电梯,一旁的数字在不断地下降。终于停在了三楼,“好了,我们进去吧。”盘长生等着电梯门打开。

门内闪出了幽幽的绿光,陶瓷心马上又提了上来,躲在长生身后。他向前迈了一步,等着门开,“放心,电梯运行时,是会有些光亮闪烁的。”他微笑,那种温和有力的笑让人看到了一种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