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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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立后风波(1)

黑土国朝中出了件大事,满朝文武百官、各路诸侯分分呈上奏折。

这一切只因皇上要立韩贵妃为皇后。

这件事连韩梦柔本人也颇感意外。

眼下韩世子已打出复国旗号,公然与朝庭作对。

战势犹如利箭在弦,一触即发。

皇上却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要册封她为皇后,如此一来,势必会引起朝臣及诸侯的强烈不满。

“皇上,您真的要在这时候册封臣妾为皇后吗?”韩梦柔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真正的想法了。自从她封为贵妃那天开始,整个后宫连肖皇后也要顾忌她三分。肖皇后一死,后宫实权由她掌管,唯一缺的只不过是“皇后”这个封号。如果他够聪明,就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冒这个险。

“当然。在我心目中能穿我皇后凤袍、戴后冠的人,天下间只有梦柔你一人。”曹孟清说话时握住她微带冰凉的柔荑,满眼深情,柔声劝慰着,试图用此抚平她此刻的不安:“今日我自会让朝堂上的所有官员都不得对立皇后之事再有异议。”

韩梦柔本想劝阻,心中另一个声音大声喊道:韩梦柔,你千万不要阻止他!只要你册封为皇后,曹孟清必定会大生民心。你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世子完成复国大业啊!

曹孟清回首望了她一眼,见她微垂着首,面有难色。

一道浅浅的安心笑容自他唇畔弥散开来,整个人越发神清俊逸。

掀起珠帘走向大殿,端坐在九龙鎏金宝座上接受众臣朝拜。

安天民得曹孟清眼神示意,亮声喧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朕已过束发之龄,为保江山之稳固,皇室之安稳,遵崇祖训,行以大婚,为我皇室开枝散叶。韩公之女韩梦柔,婉娩天资,才明夙赋,柔嘉居质,婉嫕有仪。钦定为中宫皇后,择吉日与帝完婚,入住宁寿宫,执掌凤印,母仪天下。望其与帝相扶相持,勿负众望,彰显后宫贤德,以慰朕心。

钦此。

“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安天民话音刚落,就有一位老臣出列,恭身道:“皇上,立后是件大事,断断不可如此草率做出决定啊!”

“皇上,册封皇后就是立国母。其品行、出身皆代表着皇族和我国的颜面。眼下叛臣韩氏公然与朝庭作对,皇上万万不可立韩梦柔为皇后啊!请皇上三思!”

“皇上,中堂大人所言极是。眼下韩氏与我朝势成水火,皇上您如果立韩梦柔为皇后,必定会引起天下诸侯不满!天下民心……”正在极力劝阻皇上的臣子见皇上站起身来,不由得把话停住了。

只见曹孟清双目如炬,扫视大殿上的众臣子。

良久,才开口道:“从爱卿忧国忧民,对朝庭的一片忠心,朕甚是感动。朕只想册立韩贵妃为皇后,众爱卿借由此事想到了天下诸侯不满,想到了天下民心愤怒,对吧?朕想问众爱卿一个问题。”

“臣等惶恐。”

曹孟清望着诚惶诚恐的众臣子,淡然开口:“朕想要问的是:这个天下还是不是朕的天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天下当然是皇上您的天下。”

听了众臣的回答,曹孟清眼带笑意:“那朕的话还算数吗?”

“臣等惶恐。”

“好。既然天下还是朕的天下,朕说的话还算数,那朕要立韩贵妃为皇后这件事为什么就不能决定呢?!要是朕连这件事都不能做主的话!那么天底下又是谁说的话算数!天下之事又由谁做主?!”

众臣子惶恐的跪满一地。

大殿上一片死寂。

曹孟清的话透过层层珠帘,传进坐在后殿的韩梦柔耳里。

字字清淅如珠,句句铿锵有力,将她的心绪绕成一团,理不出个头绪来。

夜里收到韩氏密信,信上说,她册封大典之日,就是韩氏举兵之时。

“梦柔,所有大臣对立后之事再无异议,你什么还是愁眉深锁?”曹孟清由后将她拥进怀里,俯首埋在她颈间,嗅着她独有的淡淡香气。

他终于做了个重大的决定,立她为皇后,即便早料到这一疯狂举动会让他丢掉天下,只图用江山做为筹码换她的真心罢了。

“皇上,您真的不怕因为臣妾而丢了江山吗?”她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的体温穿过薄薄的衣裳透进来。颈间传来他的气息,她知道刚才自己的问话惹来了他的轻笑。

“梦柔,如果我说我今生唯一想要的就是跟你相守终老,你信吗?”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问题,没料到他又给出了答案,害她心跳无端端的乱了几拍。

记忆的大门随即打开,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她还是世子身边的贴身侍女。世子说要带她去看全天下最美的日出。

爬上山顶,太阳刚刚探出头,如纯金的圆盘辉眼夺目;脚下浓稠的云海如她那颗少女的芳心般翻滚个不停,染上或深或浅的金黄。

世子站在她前方,负手望着天边。

风掠过,衣摆翻飞。

她看得痴迷,心中的话不觉问出了口:“天下,美人,你要哪个?”

“天下,美人。我都要。”他踌躇满志,语气中带着笑意,目光一直望着天边。

快速拭掉无声滑出眼眶的泪珠,掩示好心中的失落。她以为世子会回头深情的望着她的眼睛,笑着对她说:“我今生唯一想要的就是跟你相守终老。”

翻过身,将脸依偎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他瞬间绷紧,有些疑惑:他是在紧张吗?

像是发现了天底下最大的秘密般,她内心升起了捉弄他的念头,故意将手臂缓缓的移向他的腰际,轻拥着他,唇边的吻沿着他耳畔一路往下,最后停留在他厚实的胸口。

她将小脸靠在他胸口上,目光闪过一丝狡黠,柔声轻唤:“孟——清。”刹那间她清楚的听见耳边传来他狂乱的心跳声。

灿烂过桃花的明艳笑容在她绝美的脸上荡漾开来。

心中另一道声音极力反驳道:韩梦柔,你是怎么了?不要被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盅惑了。他早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做的这一切只是在演戏想骗取你的信任而已。他怎么会傻到用江山去换一个心不忠于他的女人?!

这个男人如此聪明,难道看不穿立她为皇后会让时局倒向韩氏吗?如今朝堂上没有一人敢对她有异议,可他此举换来的是诸侯倒向韩氏,天下民心尽失。

是什么让他明知立她为皇后将会失去天下,却又如此的义无反顾呢?

难道真如唐良所说,这个男人爱上她了?

轻轻地整理了一下五翟凌云繁花锦服,上面的织金红凤宛如要乘云而起一般,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珍珠如星光闪烁,透着斐靡的皇家贵气。

臂上挽着的烟罗紫轻绡,在微风中轻轻飘舞着,韩梦柔昂着头,在侍女的搀扶下,步下凤撵,镶着宝石的后冠沉沉的压在她如云的秀发上。冠顶缀着鹅蛋大中的一颗夜明珠,二十四串南珠帘低垂,将她绝世容貌亦影于下。

汉白玉凿祥云仙鹤的地面已被红锦地毯遮盖。

两旁的侍卫如往常一般站得笔直,只不过每人手持的铁枪上多系了一条红绸,在风中肆意飞舞,韩梦柔礼仪端庄地踏在红毯上,一步步款款向站在绵绵红毯尽头的曹孟清走去。

看着他那明黄可比耀日的龙袍,他脸上比初生的日光还夺目的笑容,让她不禁眯了下眼睛。

她很清楚,今天是个大日子——世子会在今日举兵。

曹孟清将款款向自己走来的她,牢牢的锁在深情的眼眸里。

他就是爱她,爱她痴狂到失去天下也无可惜的地步!

只闻礼官唱道:“请皇上赐凤印。”

韩梦柔的纤手刚触及雕功冠绝天下的黄玉凤印,一枚利箭便横空飞来,直直的射进一旁礼官的脑门。

一时间护驾声、尖叫声不断,先前肃穆的场被一片混乱所取代。

韩梦柔心底升起一声叹息:韩氏大军终究是来了。

突觉手被一份温暖包裹住,她回过神来,曹孟清笑容淡然的样子就硬生生的闯进她的眼眸里,耳畔是他惯有的温柔又带着歉意的声音:“抱歉了梦柔,怕是再过几个时辰我就不再是皇上了,你还愿意做我的皇后吗?”

“我愿意。”韩梦柔不知为何,眼泪会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那我们现在就亡命天涯吧。”曹孟清笑着牢牢的握紧她的柔荑,从容的走下台阶。

“主子,东、西、北门都失守了,请尽快离开皇城吧!”安天民和妙儿带来一队精锐皇家军,护送曹孟清和梦柔从密道逃生。

韩逸明亲率朝氏大军涌进皇城,志在生擒曹孟清。此时左将军却快马来报,说秦家军已将控制了东、南两门。韩逸明率众将士与秦家军死抗,只盼望诸侯联盟军快些来救援。

他哪里知道,那诸侯联盟军本就是见风草,看到唐良用兵符调来三十万曹军,吓得形同一盘散沙,哪还顾得了杀进皇城接应韩氏。

韩逸明逼不得已只好下令大军从北门撤退。

黑土国兵符怎会落在唐良手里?

这得追溯到唐良与曹孟清讨酒喝那天。

那天,唐良本想带梦柔离开皇城,结果被她断然拒绝。曹孟清邀他喝酒时叹道:“她认为我所作所为只是在演戏,怕是唯有我舍弃江山的皇位,才能向她表明我的真心了。”

唐良听他这么说,只当他是开玩笑,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唐良辞行时,曹孟清将传国玉玺和兵符递给他,他才知道,这男子方才说的那番话是认真的。于是忙劝阻道:“你贵为一国之君,如果真置之不顾,韩氏复国也是迟早的事,你真忍心看到追随你的子民们陷于水火之中吗?”

“我在位这些年也无建数,反倒是秦将军短短几载,政绩斐然。我也曾立志要做个好皇帝,可惜呀,到头来终究是挣不开梦柔撒下的那张网。于其让天下败在我手里,倒不如让秦将军接下兵符、国印。你也知道,韩氏如果得到了天下,梦柔的结局堪忧;如果是秦将军得到天下,有我这份人情,又有你在旁辅佐,也可保她周全。秦将军与刘臣相的孩子我交付给一位叫冯青的妇人抚养,待秦将军回朝,你就将这个地址告诉他,自可与孩子团聚。”

秦将军翻遍了整个皇城也未能寻到皇上,怕韩氏会借机派人暗中追杀他们,又不敢张贴告示寻找,只好派亲信暗中寻访,并传话让皇上回朝主持大局。

黑土国开国君王在修建这座城池时,暗中建了这条秘道。

这条秘道直通皇城西门的运河。

“只要主子踏入运河,韩氏那帮奸小之人,就算插上翅膀也追不上我们……”安天民话未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一女子极为轻蔑的嘲讽道:“恐怕是你们插肢也难飞出我的手掌心吧。”

寻声望去,只一身着青蓝布衣女子带着一小队人马站在河堤要口处,但见她:

腰配两把短剑,双目湛湛有神,一张脸秀丽绝俗,只是过于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安天民正在细想此女是何来历,就听身旁的妙儿走上前去,亲切的对那女子唤道:“姐姐,没想到能在此与你相见。”

这青蓝布衣女子正是妙儿的姐姐——蝉儿。

曹孟清见到蝉儿的时候就知道上官月背叛了他。

也对,她从出生那刻起就被先皇作为对付韩氏的棋子,是皇族利用她在先。

她即便替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守住了黑土国,她公主的身份也不可能公诸天下,因为先皇曾诏告天下她已死。如果她替韩氏复国成功,她可以执掌后宫凤印,成为天下万民敬仰的国母,她的儿子也能成为太子,继承大统。

只要有点心计的人都会知道熟轻熟重。

“妙儿,主人说了,只要你杀了韩梦柔那个妖女,你依然是韩氏的人。”蝉儿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个传说中妖媚的女子。倒着实是个尤物,也难怪上官月会怕世子受此女盅惑。想当初曹孟清也是胸怀大志的天子,才几年时间,竟被这妖女迷惑得失了天下,亡命天涯。

“姐姐,我们已分开八年,今日难得再聚,可否陪妹妹喝一杯清茶?”妙儿避开蝉儿的话,笑了取出茶具向河堤边的凉亭走去。

蝉儿命随从退下,没她吩咐不得擅自行动。

见到妙儿亡命天涯竟将煮茶器皿带着,话语中略带了几分讽刺:“看来你呆在宫里头这八年,都被奴化了。随身不带武器,反倒带了这些碍手碍眼的东西。这些东西能帮你杀人?能保你性命?”

妙儿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神情淡然的将泡好的茶双手递到她面前:“姐姐请用茶。”

“这是什么茶?”那茶未入喉,沛人的清香让蝉儿精神为之一振。

“姐姐可还记得小时的流云坡吗?记得小时候姐姐常带我去那儿放风筝。有次我在树下乘凉被毒虫咬伤,你用近处的茶叶嚼碎了敷在伤口上,救了我一命。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茶这东西。在宫中这八年,每当我想念姐姐的时候,就会泡一壶清茶。”妙儿说道此处目光中闪过一道凌然,随即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