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家的气息,在这盛夏仍然泛着冷意。
她得努力,扯唇扬笑。
与夏争辉,才能让自己坚强,让家人安心。
紫皇山位于雷城东南方,是雷城与外界相连的唯一通道,无论是城中百姓出城,或是外商旅人进城皆要经过紫皇山下。
紫皇山亦是雷城四周最高的山,威武雄猛的有如一尊巨佛屹立着,守为着雷城。
只可惜,巨佛不再护着雷城,被魔侵占,以至雷城人人自危。
紫皇山上,丛山莽林,涧水潺潺,绿荫苍苍,飞鹰盘旋。狂风堡坐于紫皇山腰间,丛林最为浓密之处,天势地险,让狂风堡足以自保不受他人威胁。
火辣辣的日阳充满热情的挥洒在大地之上,浓密的枝叶,挡住部分热气却挡不住全部的热气,山涧清泉最能解暑,用过早膳,泡过身之后,无忧身上的酸痛减轻了不少,一大早,她便不曾见过她的丈夫再出现,也不曾有风家的长辈前来凝问,她才真正确定,她的嫁入,对风家而言,并无多大的改变。
狂风堡始创于风历,经风良传入风步雍之手,三代交接之间,狂风堡亦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风历是个老实的商人,看中紫皇山,花了大量金钱买下建立狂风堡,在风良一带,正直四国互争,风良弃商从武,广邀武林中人,风步雍则武商结合,让狂风堡更加强人,让人畏惧,不敢向前。
风良有二兄,三弟,二妹,皆已成家,却带着家人一直住在狂风堡,风良一生娶二妻三妾,得一子二女,风步雍却非他亲自,而是在风步雍八岁那年从外面带回来的,至于是怎么被带回来的至今无人知晓。
无忧记下了风步雍弟与妹的名,风梓尚,风欢,风喜。风梓尚便是那天代风步雍前去迎娶的那一位,她算是见识过的。
虽然没有真正见到,却已听过他的声音,全然看不到的她,是算见到了。
顶着烈日,冒着大不讳,无忧让朵儿搀扶着她走遍风家。
狂风堡由三部分组成,前为议事待客膳食之厅,中为风家所有人的居住之所,后方是所有风家奴仆居住及客房所在。
而风步雍并不住在狂风堡中,他一人独住山顶,无忧的居所,只是他短暂的去处而已。
“院落的顺序是按照辈份排下来的,咱们正好在中间,”朵儿连走连解说,眉头却皱得不成样,“不过小姐,你跟姑爷的院落是最小的呢。”
无忧轻轻额首,没有开口。
风步雍并不住在狂风堡之内,他的居所自然是最小的,若是可以,他该是不愿在狂风堡中拥有住所。
如今,他住在山上,她住在狂风堡,两不相扰。
新婚丈夫如此忽视,风家长辈怕是一定口舌不少,轻轻叹息,往后,她还是少出门为好。
她的想法刚落。
前方就有人开口。
“哟,这不是步雍的新婚妻子吗?来看我们哪,哦,对不起,忘记你是看不见的了,瞧瞧我这记性,呵呵……”笑的虚伪,笑得朵儿黑了脸,想动手打人。
无忧扯住她,为难朵儿再乱来,她自己的身上的一半力量全都靠在朵儿身上。
“无忧刚嫁进风家,有太多的规矩不懂,还忘见谅,您是……姑姑吗?”
“对,我是步雍的四姑姑,往后你就这么叫吧,步雍没有陪着你吗?”语气甚是幸灾乐祸,风步雍的四姑姑,风良的妹妹,风紫乔,曾经在江湖数一数二的美女,将少年英雄袁永人绑在身边后,变得古里古怪,患失患得,美丽依旧,性子却十足的八婆。
特别是在风良不明不白的死了之后,又把狂风堡交给风步雍更是变本加厉,没给过人好脸色,幸亏无忧看不见,否则的话,还宁愿自己瞎掉。
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却因为嘲讽而扭曲了一张原本美丽的脸,让人不忍再看下去。
朵儿偷偷的低下头,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大骂出声。
弓身行礼,秀雅大方,唇畔轻笑丝毫不失礼,柔声轻一声,“四姑姑。”
风紫乔的表情更加扭曲。
从鼻处冷啍一声。
“免了。”不甘心的开口,不怕失了长辈的尊,倒怕养了无忧的大气,再瞪无忧一眼,风紫乔的语气变得尖锐,“好好看着你的丈夫,别让他动不动就杀人,杀的人多了总有一天会被别人杀掉,”扔下一句让人不解的话语,摇着蛮腰,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直到四周除了知了的鸣叫再无其他声音。
朵儿才抬起了头,朝着风紫乔消失的方向扮了个鬼脸。
“姑爷爱杀人,就去杀好了,谁看得住啊。”真好笑,要看着他,他们当长辈的不会看哪,就会找小姐,小姐可是个弱女子呢。
“好了。”无忧失笑,“她也是好意,咱们警慎着点。”省得哪天一不小心被风步雍给杀了。
他为什么如此易怒?
他为什么如此残酷?
他为什么遍体鳞伤?
他为什么离群独居?
身为风良的养子却继承狂风堡,她是该远离他,还是该好好了解他,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是吗?就算不胜,也该有所准备啊。
又声一声叹息,秀眉轻皱。
眼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烦着。
“朵儿,后院咱们改天再去,西门家也只能困着晨笑一天,明儿个,她一定会找上门来的,咱们回去准备准备,”她要准备说词,足以说服自己,足以说服晨笑的说词。
身为西门昊天的妻,晨笑一生一定无忧,而她,前半生的无忧,已经够了。
若是命运如此,她会想法子改变。
若真变不了,她会诚心的接受。
前提是,她得好好护着自己不要被那个喜怒无常的丈夫给杀了。
紫皇山下,两匹骏马,三个人儿。
一黑一白两骑飞驰,在紫皇山下唯一通往山上的通道停下,双人骑上的绿衫女子如一抹风,从马上跳下,无视额上的薄薄细汗,在绿衫女子下马那一刻,坐于她身后的温文男子亦是身形一闪下了马,不若绿衫女子的狼狈,他一袭白衣轻飘,无风的早晨,若犹如沐浴风中,全身轻爽的察查不出一丝汗渍,更将高挂天际的日阳无视的彻底,他就是一抹风,一抹夏日之中的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