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家收入不错,社会又比较稳定,所以我爸他们决定自己开了个茶社,坐落在五马路上,叫北海茶社,生意照常不错,为了怕流氓地痞捣乱,有意地结交了国民党官面上的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个叫王一的,是国民党宪兵队的一个班长,他们专门负责娱乐场所的治安,有时候他们也开着车到北海茶社坐一坐,这玩意儿真避邪,很多想捣乱的人都不敢登门了,知道老单家也不是好惹的,王一也到我家吃过饭,我父亲问他:“国军进城之前突然发生了七八个小时的枪战,后来大鼻子都退了,你们才进城,这是怎么回事?”据王一介绍说:“因为国军要进城,苏联红军不允许,说没有接到上级的指令,因此双方发生了冲突,别看打得挺激烈,却没有发生正面冲突,也没造成人员伤亡,后来大鼻子得到他们最高统帅部的指示,才全部撤走,我们才进了城。”
另外还有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把我吓得可不轻。什么事呢?原来在国民党进城后,电台接我妈每天中午说一段大鼓书,马车接马车送,车上插着电台的三角小旗,我也跟着去过几趟,电台的负责人姓严,我管他叫严叔,时间久了,关系也不错,据旁的人介绍说这位严叔有点特殊本事,什么呢?他读了很多古怪的书,擅长奇门遁甲,还会张手雷,说得神乎其神。严叔也经常到我家去串门,时间久了无话不谈, 有一次我妈带头就问他:“听说你会奇门遁甲,这是真的吗?”严叔赶紧摆手说:“瞎说!瞎说!”我老姨说:“怎么可能呢?你要不会别人为什么这么说你呢?”严叔说:“别听他们胡扯,我读了许多怪书是不假,不过都是一知半解,真正的本事还没学会。”我站在旁边听得入了神,这时我全家人都要求他表演一下什么叫张手雷,一开始严叔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可能是盛情难却吧,他对大家说:“真叫我表演张手雷你们可别害怕!”大家异口同声说:“不怕不怕!”我就发现严叔慢慢地把头低下闭上了眼睛,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顾名思义,可能张手雷就是雷电交加惊天动地吧,大约几秒钟之后,严叔突然睁开眼睛,瞪得很大,而且一拍桌子霍然站起,面目狰狞,指着我们大声吼叫道:“这是朋友吗?你们逼人太甚!”这声音离半里地都能听清楚,我家人吓得不知所措,好半天我妈才缓过神来,想要跟他解释,就见严叔又恢复了正常,嘻嘻笑道:“把你们吓坏了吧!方才那就是张手雷。”我老姨说:“我的妈呀!方才以为你疯了呢!”严叔说:“你们不是叫我表演张手雷吗?方才就是。什么叫张手雷?出人意料、攻其不备就叫张手雷,说把手一举,就雷声滚滚,那是不存在的。”大伙儿听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转惊为喜,哈哈大笑,我这才明白,张手雷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别看这件事过去了已经六十多年,我依然记忆犹新。
严叔还对我们说:“现在国际形势很紧张,国内也不太平,别看国军进城了,也安稳不了几天,你们该买粮买粮,多存点吃的,一旦爆发战争,断水断电,可就糟了。”我爸又问他:“这可能吗?国军还能跟谁打仗?难道这天下还能变了不成?”严叔笑了笑没做解答,直到1951年,抗美援朝爆发后,我们又见到了这位严叔,才了解到他的真实身份,闹了半天,他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他刚从朝鲜战场回来,因为受了伤,回沈阳休养,所以这才见着面。
我那年虚岁十三,已经是少年了,脑子也比较复杂了,想的事也比较多了,不过对政治形势不懂也不感兴趣,严叔所说的寓意也没往心里去,我每天就知道学习和玩儿。1947年春节到了,在我的记忆中那是我过得最愉快最高兴的一个春节,满街张灯结彩,三十晚上爆竹声一直响到次日天明,虽然我不了解所有人的心意,但就我所知,我们家的亲戚朋友街坊四邻以及我们所认识的人没有不高兴的,真是普天同庆,欢快得不得了。
年后开学了,班主任王凤山老师居然把我的班长给拿下来了,丢了官罢了职我感到非常不快,取而代之的是个叫高起铎的同学,开始我不服气,闹了几天情绪,王凤山老师说:“你比人家高起铎学习差多了,你有啥不服的?”说起这位高起铎来也是位神秘人物,别看我俩同岁,他比我生日大,他的脑子非常聪明,老师上课时他也不怎么注意听讲,可是春考秋考他稳拿第一名,每门功课都是一百分,在五年级八个班中,他也是第一名,全校选出来二十个优秀学生给予奖励,高起铎还是第一名,我排到第十八名,打那儿之后,我对高起铎心服口服,有意地跟他接近,打他的溜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