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单田芳说单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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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少年经历大变局(11)

高起铎不愧姓高,性情非常骄傲,跟我的关系还算不错,放假的时候有时候他到我家去住,我到他家去住,他管我的父母叫叔叔婶娘,我管他的父母也叫叔叔婶娘,他家住到七马路,朝鲜中学附近,他爸爸叫什么名我记不住了,是朝鲜中学的教师,他妈也是教师,因为身体不好,经常在家养病。高婶儿为人热情,好说好笑,拿我就当亲儿子一样,他们夫妻也曾拿过礼物到我家串过门吃过饭。

有一次高婶儿对我说:“家里的经济发生了困难。”她拿出一块黄金来,大约一两左右,好像是从金条上铰下来的,叫我拿回家去问我们家要不要,结果我们家买了。还有一次,高婶儿又说他家经济发生了困难,拿出一块儿钻石手表,是女人戴的坤表,表盘不大,比小指甲盖儿还小,周围一圈一圈镶满了钻石,高婶儿对我说:“我们家要这东西没用,当老师谁能戴钻石表?你妈是搞文娱的,戴这种表才合适,你问问你妈要不要?”说着用手绢包好交给我,高起铎陪着我回到我们家,生怕把表丢了,我妈说书回家之后,把表拿出来叫她看,也把经过说了一遍,我妈见了爱不释手,的确是一块名贵手表,她说了这么多年的书,挣了若干的钱,还从来没戴过这么名贵的手表,可是价钱也不低,好像是三千五百万到四千万国币。后来我爸和我妈狠狠心还是买下来了,并且把钱亲自送到高家,我妈高兴我也高兴,我觉得在高叔高婶儿面前有了脸面。

后来我同高起铎一起转学到大经路小学六年一班,高起铎还是班长,我也算好学生之一,班主任是个女的,姓姜,为人很善良,尤其对成绩好的同学分外照顾。

就在1947年4月份,突然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长春四周枪炮声不绝,比春节晚上放爆竹的声音还要激烈上万倍。难怪严叔说国民党也稳当不了几天,他们才进城一年多,就发生了如此激烈的战斗。全城百姓无不惊恐,一时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我听大人们说,八路军来了,这是国军和八路在开战。八路这个名字对我太陌生了,我长到十二三岁,第一次才听说,八路是什么?是人名还是部队名,他们怎么敢跟国军对抗,国军都是美式装备,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激烈的枪炮声持续了七天七夜,我妈的书没法说了,我们也不敢上学了,整天就关上大门,在家里听信儿,我爸长吁短叹,他说:“这年月太不好混了,可盼着小鬼子垮了,又闹大鼻子,可盼着大鼻子走了,国军来了,怎么又打起仗了,叫老百姓可怎么活下去啊?”我妈和我老姨除了唉声叹气之外就是擦眼泪,我还清楚地记得4月14号,星期几记不清了,突然枪声停止了,炮也不响了,我爸说:“是不是这些仗不打了?”大人不敢上街,叫我上街去看情况,我从小到大净当侦察兵了。

我到新民市场转了一圈,一看哪,一个国军也没有了,换上一批穿草绿色军装的另一种部队,每人腰里都系着皮带,背着枪,还有许多不穿军装的也拿着枪的,说工人不像工人,说农民不像农民,我又到了四马路泰发合百货商店门前,就看见凳子上站着个人,周围围满了人,那个人也是个八路军,看样子是个当官的,正指手画脚地对大家宣传,他说:“我们是东北野战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是保护老百姓利益的,你们只管放心,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大家不要乱,不要心慌,更不要闹事。”

发现这些情况之后,我马上跑回家里向家人作了汇报,我爸说:“我可听说过八路,没听说过东北人民解放军。”我老姨夫解释说:“在黑龙江哈尔滨一带八路老鼻子了,大概这东北人民解放军就是八路改的番号。”我爸把脚一跺说:“唉!真是天下大乱啊!这东北野战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原来在什么地方待着来的?他们怎么能战胜国军呢?”我老姨夫说:“干吗打不过?这不?国军都跑了,八路也进城了。”

我对当时的情况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来中国军队也太多了,到底谁说了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