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再团聚
骨肉再团聚
马车从铁西到北市场得走一个多小时,我们在车上有充足的时间唠唠家常和离别的情况,我利用这段时间简单地介绍了我们在长春和吉林的所遭所遇,奶奶边哭边听问这问那。
到沈阳站了,走出车站后,有许多沈阳的老朋友前来接站,一直把我们拉到北市场四海升平茶社。茶社的经理叫张彪,过去我们就认识,我管他叫张叔。四海升平茶社是北市场中最讲究最漂亮的茶社,方桌靠椅,全是用好木头做的,书台周围还有半尺高的栏杆,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张彪的家连着茶社,就隔着一道墙,他家也很讲究,南屋北屋楼上楼下有六七间房子,他老伴儿张着大嘴接出来。哎哟,兄弟妹妹可把你们盼回来了。我一看这位张婶把我吓一跳,小个儿不高能有一米四多点儿,满脸是皱纹,大黑嘴唇,大黑眼圈,一看就是个十足的大烟鬼,她不像张彪的老婆,好像他妈。
张彪一米七八的个头,长得四方大脸,五官端正,加上生活好,红光满面,显得非常富态,这夫妻俩站到一块儿太不相称了,少说他媳妇也比他大二十岁,真是标准的老妻少夫。
说到这儿有段插曲,原来张彪是四海升平茶社的伙计,老掌柜的姓曹,见张彪朴实能干,对他非常器重,后来不知道为啥,老曹头死了,张彪竟与老曹头的遗孀结成了连理,大家在背后都说张彪图的不是人是财产,白得了一个茶社,七八间房子,还有很多私人财产,这个世界啊为了一个钱字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老夫少妻也罢,老妻少夫也好,都跟一个钱字紧密相连。但是这位张婶倒满不在乎,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为人爽朗大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我们下车之后来到他家,他在著名的大饭店庆宾楼大排宴宴摆了能有七八桌,把我父母在沈阳的老朋友几乎全请到了,张彪对我父亲说:“二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听说老太太(指我奶奶)他们已从天津回到沈阳了,现在住在铁西三哥家里。”我爸双手合十念了一声:“感谢天地。”
准备吃完饭就去铁西接我奶奶和两个妹妹,我对我奶奶的感情非常深厚,听了张叔的话我什么也吃不下去了,我对我爸说:“爸,我不吃了,我一个人先去铁西,看我奶奶去,然后把她们接回来。”张彪说:“那就接到四海升平来吧,我们家房子多,再多几口人也住得下。”说着我从爸爸手里接过钱来,飞快地到了街上。
因为我在沈阳居住了多年,地理非常熟悉,我先跑到十间房,上了摩电(有轨电车),我知道十五站下车就是铁西的市场,我三叔就在那市场里边说书,摩电虽然慢但非常便捷,一站两站三站很快就到了铁西,我跳下摩电直奔市场,一眼看见市场门前贴的海报:本茶社特请单永槐先生说讲《三侠剑》,又写着风雨不误,欢迎光临,每天下午一点至四点准时演出。我到的时候正好是两点多钟,那个茶社过去我去过,没费劲就找到了,离着挺远就听见我三叔嘶哑的声音,正在大讲特讲,我快步走进茶社,但见高朋满座,我三叔在台上讲得正欢,我也顾不上一切了,直奔书台走去,上了三尺讲台,把我三叔的胳膊抓住大声地说道:“三叔,我们从吉林回来了!”我三叔先是一愣,仔细看了看我问道:“你是大全子?”我说:“是。”我又说:“三叔,我爸我妈都回沈阳来了,你别说了,咱回家吧。”我三叔又惊又喜地说:“孩子那怎么行,我还没给人说完呢,这样吧,我先派个人把你领回家里去,先看看你三婶、你奶奶和你两个妹妹,一会儿我说完书就回家。”一百多位听众见此情景议论纷纷,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