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单田芳说单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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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一次登台(4)

我说我的,我爸一句话也没说,我一看他听不进去,只好转变了话题,我说:“爸,您判了六年徒刑,我二舅三舅也判了徒刑,这件事到底怪谁,为什么这么严重,到现在我也解不开这个谜团。”父亲听到这儿长叹了一声,这才打开了话匣子,他说:“倒霉就倒霉在佟浩儒身上了,在我去天津找你妈的时候,佟浩儒对我说他有个表弟叫王子明,在国民党的时候混过事,现在解放了,没有了工作,你在沈阳路子宽,能不能帮着给安排一个工作,我问他会什么手艺,他说会熏肉,开饭馆,于是我就答应下来了,哪知道这王子明是假名,他原名叫佟荣功,是佟浩儒的亲堂弟,他又在国民党里做过少将督察处长,这些我全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结果吃了大亏,受了株连,落了个窝藏、包庇反革命罪,我恨透了这个佟浩儒,是他给咱们几家带来了灾难,我也恨我自己,处事不慎,才得了这么个结果。”

我又问我爸:“现在佟浩儒干什么呢?”我爸说:“他被判处了无期徒刑,我在北京西什库十三号被关押期间,曾经见过他一面,有一次提审,两个人戴一副手铐子,我身旁那个人就是佟浩儒,他趁看守不备,对我说了一句话,永魁啊,哥对不起你。”我爸说到这,连连叹息,接着说:“佟浩儒就是咱家的克星,事到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又问道我妈和他离婚的事,我说:“爸,你怎么就同意跟我妈离婚了呢?”我爸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大声说:“那时我正在服刑,没有自由,她三番五次找到北京,逼着我跟她离婚,说得冠冕堂皇,政府给她做主,不给我做主,我不离也不行啊。”我一看我爸又要大发雷霆,吓得我不敢再往下问了,我家虽然是个说书的,但父母对子女的要求非常严,我从小就是从棍头下长大的,别看我已经娶妻生子,可在父亲面前,我不敢犟嘴,不敢惹他生气。

简短截说,我在家陪了他三天,后来父亲对我说:“你还得说书,赶紧回去吧。”我临行时对父亲说:“爸,现在我能挣钱了,生活不成问题,我每个月都会给您送钱来。”我爸说:“过去靠的是你妈,现在经过学习了,我也明白什么叫自食其力了,今后我也要改行说评书,不弹三弦了,我还不到五十岁,我相信我还会挣到钱的,这个家用不着你担心。”

在我临走之前,又去看望了我三舅,三舅明白了我的来意,对我说:“你父亲受的打击太大了,一般人承受不了,他没躺下就算不错了,有我帮着他,他会逐渐恢复正常的,他说那些气话也是能改变的,你就放心回鞍山吧。”于是我含着眼泪离开了沈阳。

坐到车上,心里边苦辣酸甜涌上心头。回到家里之后,我像泄了气的皮球,把包放到了椅子上,王全桂赶紧问我:“见到咱爸没?他怎么说的?”我没好气地说:“我回沈阳干吗去了?能见不着吗?爸说了,不承认你这个儿媳妇,不允许你踏进他的家门。”王全桂吃惊地睁大眼睛问我:“这是真的?咱爸真这么说的?”我说:“我难道还造谣不成?”王全桂是个急性子,办事情嘁哩喀喳

,从不拖泥带水,她二话不说抱起几个月的女儿慧莉,一溜风地就回沈阳去了。我以为她要回沈阳跟我爸去干仗,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可是拦又拦不住,用我三舅的话说由她去吧,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几天之后,王全桂高高兴兴从沈阳回到鞍山,二话没说,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你看这是我跟爸的合影。”我当时又激动又高兴,忙问她:“你跟爸把话解释清了?”王全桂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解释不清的,我对你们老单家是功臣,所差者就是比你大几岁,咱俩结婚,你愿意我也愿意,难道这还犯法不成,你爸有什么理由不允许我进这个家门?我们爷儿俩唠了两天两夜,咱爸也特喜欢咱这个女儿,你看抱着她还照了相。”我听后,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口气。

打那儿之后,我们经常回沈阳去看我父亲,那时我父亲的情绪基本稳定住了,他每天都到茶社听我三舅说书,就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似的,他立志要改行做一个真正的评书演员。家里的事基本稳当住了,把我解脱出来,我又一个心眼儿的开始说书奋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