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单田芳说单田芳
371800000081

第81章 第一次登台(6)

1962年2月,她落脚到内蒙古的海拉尔市,海拉尔的曲艺团正缺演员,对这个主动上门的女演员非常欢迎,当时答应每个月给她开工资180元,尽管如此,当时粮荒还没过去,在外边生活还要花钱买粮票,一斤粮票大约是三到四元,除去买粮票之外也剩不下什么钱,所以她给我来信说你快来吧,这儿的崔团长对人非常好,也希望你参加他们曲艺团,工资跟我一样也是180元,我接信之后,连考虑都没考虑,立马作出决定,把鞍山的房子托人看管,坐上火车直奔海拉尔。我们一家四口终于在内蒙古团聚了,说来也怪,我在海拉尔的收入也相当可观,海拉尔属于边远地区,说新书可以,说传统书也可以,因此我就拿出拿手的绝活《三侠五义》,结果在海拉尔一炮走红。

哪知好景不长,一个多月之后,鞍山市曲艺团的副团长石富居然找到了海拉尔,要求我们回曲艺团,被我们当场拒绝,我老伴儿更是直言不讳地说:“回曲艺团可以,你给我们多少钱的工资?”石团长说:“这是国家规定,我无权更改,但根据实际情况可以往上调一调。”我老伴儿说:“那你就回去调整去吧,多咱调整好了我们再回去,老单也是如此。”石团长赌气离开了海拉尔,通过鞍山文化局和海拉尔文化局向我们施加压力,可是有句话您别忘了,山高皇帝远,海拉尔文化局根本不理鞍山文化局那一套。

又过了一个多月鞍山市曲艺团业务团长张树岭也来到海拉尔,毕竟都是同行,我们推心置腹地进行了长谈,张树岭说:“从公家的角度说我是奉了领导的指示来督促你们回鞍山,从私人的角度说咱们都是同行我很想念你们,也借这个机会来看看你们。”当天我请他在呼伦贝尔大饭店吃了烤牛肉,我们边吃边聊,张树岭说:“田芳啊,自古至今,私人不能跟官方斗,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样僵持下去,迟早你要吃亏,再说现在文化局已经把你家四口人的粮食关系冻结了,粮票又这么贵,你们在这儿虽然挣的钱比较多,除去人吃马喂,也剩不下多少钱,还是跟我回去吧。”我当时大发牢骚,嫌工资太少,不涨工资我是绝对不回去的,张树岭没有办法,只好叹了口气,离开了海拉尔。我跟全桂俩人商量,张树岭说的不无道理,虽然咱俩的工资都比鞍山多得多,但是除去花费真也所剩无几,看来海拉尔也不是咱们久居之地,我想找一个真正单干的地方,老话说得好,好汉不挣有数的钱,我老伴儿非常同意,为了感谢海拉尔曲艺团,我们还是坚持着说了一大截书。

之后我老伴儿又联系上营口的田庄台,在同年的八九月份,我们离开了牛羊成群的海拉尔,来到田庄台,至今回忆起来,田庄台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在田庄台居然大红大紫,收入超过所有的地方,从腊月到正月我们除去花费还存了4600块钱,这可是1962年的钱,与现在的4600块钱没法相比。

我与老伴儿、儿子、女儿、妹妹们

书说简短,过了年之后,我们又到了苏家屯,从苏家屯又到了营口的盖县,一路过关斩将,几乎全是火穴大赚,但是形势不容人哪,人家都是国营或者是大集体,却冒出我这么个单干户,而且收入相当可观,这对挣工资的老艺人来说,负面影响实在太大,因此有人把我告到营口市文化局,要求文化局下令禁演,理由是我是鞍山市曲艺团的演员,跑出来单干,属于黑户,必须停演。一是形势所迫,二是同行是冤家很多人挣不着钱眼气,自然不能说我的好话,迫于这种压力,我又想到女儿慧莉该上学了,无论如何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习,思前想后再三斟酌,我们还是回到了鞍山市曲艺团。当时曲艺团规定我的工资长一级,每月98元。由于私自出走,违反了组织纪律,需要象征性地在大会上做一次检查,另外罚款800元,对于过去的事就算一笔勾销。还有个条件是收留我回曲艺团,不收留王全桂,理由是她不会新书。全桂冷笑说:“更好,我讨厌死他们了,你在团里说书照顾家和孩子,我到外面单干去,没有你的拖累他们也不会找我。”就这样我们达成了协议,女儿上学了,了却了我一个大心愿。表面上看,孩子上了学,又长了一级工资,是好事一件,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两年多之后,遇上了文化大革命,从那儿开始,受了大罪,倒了大霉,几乎把命搭上,这是我一生中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回鞍山是我决定的,这一下子就栽进了火坑,假如在外面继续单干下去,也不会摊上这场横祸,后来我总结说命啊,这就是命,该着倒霉,城墙也挡不住。我又说起了新书,结束了长达一年半在外的奔波。

1963年妻子和儿女

1965年冬我儿子老铁也上学了,我参加了四清工作队,到辽阳县唐家房子去搞四清,什么叫四清呢?就是清政治、清思想、清组织、清经济。我们在农村搞四清搞了一年多,突然接到上级命令,四清队解散,我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回家了。

1966年6月,晴天一个霹雳,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一场风暴席卷神州大地。书不说了,戏停演了,全要坐下来学习,参加这一场触及灵魂的大革命,我们每天准时八点上班学习,曲艺团的演职员工齐聚一堂,要学习批判三本书,批判吴晗邓拓廖沫沙,同时批判他们的《燕山夜话》,开始的时候大家懵懵懂懂,大伙心里都还挺高兴,因为不说书了,放下了千斤担。随着运动的深入,市里和文化局派来了工作组,领队的人是艺术科科长刘磊还有位女秘书王燕,由他们和曲艺团的骨干分子组成工作组,我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这不是普通的运动,否则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在批判完《燕山夜话》后,开始了群众斗群众。第一个被揪出来的就是老艺人、曲艺团业务团长张树岭,也就是去海拉尔找我们那位,说他是封建堡垒头子,又说他欺压同行、垄断市场,十几顶大帽子扣到他头上,还号召他的三亲六故以及子女跟他划清界限,揭发他的问题,张树岭不堪重压,当场晕倒,被送进小号单独看管,小号就是我们曲艺团的食堂,单独看管说明问题严重。第二个被揪出来的是鞍山市茶社的代表崔吉昌,说他是市场无赖,对高级演员阿谀奉承对没有名气的演员欺压污辱,又说他贪污了大笔的钱,每天都叫他登台低头交代问题,大家高呼口号揭发他的所有问题,老崔也是肉人,架不住这顿炮轰,也晕倒在会场,被送进了小号。

本书精华已为您连载完毕,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