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铁龙故作惊奇:“你还没死?”杨寿山也不示弱:“我死了谁和你做对头?”尚铁龙一笑:“咱们是第几次当面锣对面鼓干仗了?”杨寿山回应一笑:“第三次了吧?”
尚铁龙很是得意:“不管是第几次,你都是我手下败将。尝过我的山东辣椒面吧?”杨寿山颇为不屑:“不是我瞧不起你,拿辣椒面打仗,也太不讲究了。”
尚铁龙指点着对手说:“输了就是输了,别他妈的肚子疼怨大腿抽筋。要是早听我的,弃暗投明,何必脱裤子放屁!”杨寿山不服气:“我们这是起义,要不是怕钢厂变成废墟,硬顶也能顶三天。”
尚铁龙哈哈大笑:“你那玩意儿还挺硬的……哎,带着香烟吗?来一根,燎燎嘴。”杨寿山扔过来一盒香烟。
尚铁龙看了看:“哈哈,骆驼牌。”抽出几支香烟,在左耳朵上夹几支,又在右耳朵上夹几支,寻思了一会儿,把香烟揣进自己兜里,小心点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
杨寿山伸手:“拿来呀。”“抠门儿,就不能说不要了?”尚铁龙把香烟扔还。杨寿山接过香烟,抽出一支点燃:“还说我抠门儿,一包烟没抽几根,快光了。”
尚铁龙笑:“哎,姓杨的,那年打四平的时候,我在帽儿山像撵兔子一样追你,你的鞋都跑掉了,裤子也掉了半截,当时你从兜里掉出来的香烟就是这骆驼牌的,我抽了两口,神仙一样,要不是你那包香烟,我抬手就把你半个脑袋削掉了。”杨寿山也笑:“那一仗,要不是我们的支援部队临阵脱逃,还不知谁掉脑袋呢。”
尚铁龙大嘴一咧:“你们打算怎么投降?”杨寿山眉头一皱:“我们是起义。我们团长说了,天一大亮就把队伍带过来,就在这儿缴械,你们不许打骂,我了解你们的政策。”
“那就说定了!”尚铁龙摘下水壶,“要是爷们儿就不许使诈,你敢和我饮酒为誓吗?”“有什么不敢的?”杨寿山接过水壶,喝了一口酒,“我要是违约,烂掉裆里的家伙!”
“我要是不守信,下一仗就吃枪子儿。好了,回去准备吧。”尚铁龙把杨寿山的军帽拽斜了,“明天投降的时候……”“我们是起义!”“对,起义,帽子都要这样戴!我们好认!”尚铁龙哼着军歌转身走去。
突然,枪声响了,尚铁龙一个趔趄站住,他慢慢回过头,望着杨寿山,紧接着他胸部头部又挨了两颗子弹。他高声叫骂:“狗娘养的杨寿山,我这辈子和你没完!”骂着顺手朝杨寿山打了一枪,然后慢慢倒下去。杨寿山裤裆冒烟了,他捂着裤裆,也慢慢地倒下去。山东连发疯一样向敌人扑去,敌人举着白旗走出白楼。
战斗结束,战士们含泪把尚铁龙从担架上抬下来,准备埋到郊外的土坑里。
魏得牛哭着:“指导员,连长不能就这么埋了,好赖也得有口棺材呀!”指导员叹口气:“是该有口棺材,可到哪儿找去啊!”
这时,大道上一队送葬的人抬着一口棺材走来,一些人披麻戴孝哭哭啼啼跟在后边。
指导员看到送葬的是清一色的男人,觉得有问题,就带着战士们走过去看。指导员围着棺材察看,发现棺材大得出奇,就让战士把棺材打开看看。战士们打开棺材一看,里面没有死人,装满了枪。
丧主“扑通”一声跪倒:“长官饶命!”指导员冷笑道:“给我玩这一套!把这些人带到俘虏营!”战士们把丧主一伙人押走。
战士们把尚铁龙装进棺材。魏得牛流着眼泪:“指导员,连长生前最喜欢这支冲锋枪,让他带着去吧。”指导员点头应允。战士们把尚铁龙和他那支心爱的冲锋枪一起埋了,立了块木牌:山东英雄连连长尚铁龙之墓。尚铁龙牺牲了,团里向他的家属发了阵亡通知书。
荒野上,红日高照。一些支前人员和战士在掩埋阵亡的战士。突然,尚铁龙的坟丘上响起沉闷的枪声,紧接着就是一梭子,坟丘上冒出烟雾,黄土哗啦啦滚落下来。正在掩埋阵亡战士的人们急切地跑到有动静的新坟前,挖开坟丘,掀开棺材盖,尚铁龙正睁眼看着大伙!他一阵剧咳之后,又昏厥过去。大伙七手八脚把尚铁龙从棺材里抬出来,送往野战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