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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正百无聊赖,她正美丽(2)

那是许多年前的她,那时她与我和我母亲住在一起,日日生活,坚硬地磨损。因为忧伤,才多了魂灵,少了肉体。我轻描淡写地带过,并未提及那些夜晚发生的事。我也知道方染谷并非多事之人。爱恨已入土。

他接着又说。她与我来到北京时,正是冬季。那年冬天格外的长,像精心为她准备的。似乎浑浑噩噩地冷了五个月,让人想念阳光晒着的温度。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每天都穿着一双很旧的绣花拖鞋,看玻璃流泪。每次我让她去买一双新鞋时,她都拒绝,说这是她惟一喜欢的一双。她时常呕吐,其实呕吐和气温是一样的,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要怎样就可以怎样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天深夜在我熟睡之后,她便像小兽一般扑向我,撕扯抓咬,嘴里声嘶力竭地唤你的名。她的声音,你知道的,嘶哑无力得让人绝望,在夜晚便更觉得心惊肉跳。我无法令她停下来,便用力打她的脸。她忽然就安静了,像个婴儿似的沉沉睡去。清晨,我在她柔软的吻中醒过来,她时常询问我为何浑身是伤。起初我以为她只是愧于提起夜晚的事,狡黠地与我示好,后来才知道,她是真的不记得。

我轻嘘了一口气,没有言语。方染谷所说的,我再清楚不过。只是一转瞬的工夫,便过了十几年。明明是在今天,却怎么成了昨天。明明是在进行,却怎么成了过往。明明是在期盼,却怎么成了抗拒。明明,是明明,却怎么成了,空空如也。

你似乎不愿意过多说起她。他说。神情有些落寞。

问题在于,我知道的,也都是她十几年前的样子,并不比你多,她早就以长久奔跑的姿态远离我那么许多年。我所拥有的,仅是微不足道的回忆,是她的生命里,微小的可以忽略的一部分,又能说什么呢。我是这样说与方染谷听的。但心里清楚,自己的痛,再微小也是漫长的一条线,用力拉扯成细而利、很长的一段。

或许并不微小,只是你要刻意将她遗忘吧。她夜夜唤你的名,你又怎么可能早已将她抛诸脑后?方染谷死死地盯着我,眼神深邃到让我无法注视他。

我后来从方染谷那里知道,嘉庆自十七岁离开我家后的两年里,除了嗓音越发嘶哑、呕吐、夜晚间歇性的失忆和癫狂之外,以极其美丽又妖娆的方式,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