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今高孝琬已经能够深深的明白这话的含义了。高湛摆明了的怀疑到他头上来了,或许等待他的就是像高孝瑜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他是嫡子,他知道作为高湛应该怎样的介意着自己的身份。神武皇帝嫡孙,文襄皇帝嫡子,北魏孝敬皇帝外甥,这样的身份,更让他处在最危险的位置。
但是他并不知道,真正致命的并不是他的位置,而是他不该爱上不该爱的人。更不该与高纬爱上同一个人,就算是与高纬爱上同一个人也不该让胡圆儿知道。这个就算不是致命的,那也至少是导火索之类的。
书房门被人粗鲁的踢开,高孝琬本来准备发一通脾气,却意外的看到了高湛。高孝琬忙擦了擦眼泪却看到高湛暴怒的神色。
“河间王,你是不是应该跟朕好好的解释解释呢?”高湛凶残的看着高孝琬,你敢在这里找我的晦气,还私藏赤舍利,若非是对皇位有意思,又是什么呢!
“小侄与大哥一样,一生磊落,没什么好解释的。”高孝琬倔强的背过身去。
“那这是什么?还有院内那些草人,都是什么,高孝琬,你给朕说清楚。”高湛疯狂的揭下了挂在壁上的画,然后一片片撕得粉碎扔的满屋子都是。
“九叔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多说也无益处。”高孝琬什么都好,就是着这性子着实犟了些。
“好,和士开,你把河间王请到昭仁宫住几日吧!”又是昭仁宫,那个死了很多人的地方,那个比冷宫还阴森恐怖的地方,一进昭仁宫就很难再有活命的机会,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遵旨。”和士开有些不忍,但是妇人之仁并不能让他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许这高孝琬活着,也是多余。
路经外院儿的时候只见蓝琴还跪在那里,高湛回头定定的看了她两眼,仿似自己年轻的时候也的确宠幸过这个女人的。还有那跟李荆儿极为相似的声音,他的不忍在此时开始作祟。
“你,起来,跟朕回去。”高湛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若你是真心待我高湛,那就跟着我吧,这一生被什么女人真心的爱着好像是件特别奢侈的事情,高湛想了想觉得十分委屈,自己也着实是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人的。
“多谢皇上恩典。”蓝琴叩头谢恩,她终于不用待在这个鬼地方,终于不用再每日每日的独守空闺,她笑了,很多年了,没有人看到她单纯的笑容。她是心机的代言人,是搞破坏的好手,只有害人的事情才会与她扯上关系,可是此刻她竟然天真的笑了。
那一刻高湛觉得有些晃神,他也看到了那纯真的笑意,就像李荆儿当年的笑一样,让人觉得温暖而踏实。那种少女才有的娇羞之色,那种让他神往了很久很久的姿态,那种让他愿意永远停下来欣赏的幸福。
“你,过来,叫我湛哥哥。”高湛停下来转过身看着蓝琴。
蓝琴从地上爬起来慢慢的走上前去,用那种让高湛思念了许久许久的声音温柔到极致的叫了一声:“湛哥哥。”她装作羞得低下了头,却其实她本就知道,那是李荆儿才独有的待遇。高湛,你不过是惊奇这天生与李荆儿像极了的好嗓子,你不爱我,你与高孝琬都不爱我,你们都不爱我。
“荆儿。”他温柔的牵起蓝琴的手,向着他的宫殿而去,他不知道,蓝琴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男人都是这个样子,更何况他是皇帝,他要谁就是要谁,不需要理由,更不容的别人反抗。蓝琴是自己愿意跳进这个圈子的,高湛不爱她,那是她的不幸,与李荆儿一模一样的嗓音,那是她的幸,因为她终于得到了再次进宫的机会。
邺延宫内,又是一夜春宵,不同的是,第二日那个与高湛同床共枕的女人没有被扔出来,而是与高湛一起在花园儿里四处逛着有说有笑。那女子还口口声声的称呼高湛为湛哥哥,皇宫里盛传,高湛又有了新欢了,不过这蓝琴不是个傻瓜,倒也懂得收敛,正巧这时侯胡圆儿也没心思管她的事情,所以乐得逍遥。
“湛哥哥,湛哥哥。”高湛耳旁萦绕的都是这甜美的声音,倒是忘记了河间王那档子事儿,直到这日天将黑之时,那赤舍利的光芒瞬间在皇宫上空升起。高湛记得自己把那舍利放在了自己书案之上,这时怎么会大放异彩呢,旋即没了兴致。
“哎呦,你看看这小雪,真是不听话,怎么能跑到皇上书案上玩儿呢?真是的。”胡圆儿的娇叱在不远处响起。
高湛赶忙山前去看,只见是胡圆儿的狗(小雪)弄翻了那紫金木匣子,才让这赤舍利放光来的。
“来人啊,把这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拉出去,乱棒打死。”胡圆儿见高湛来便放高了声音。
“且慢,这小家伙,倒是提醒了朕一件重要的事情,且留着吧。”高湛暧昧的看了胡圆儿一眼。
“是啊,也免得皇后姐姐深宫寂寞。臣妾蓝琴,见过皇后!”蓝琴也跟了来,胡圆儿,当年是你鼓动高湛把我送往高孝琬处的,如今,我倒是要看看你自己独守空房的样子。
“长恭,孝琬哥哥被高湛带到昭仁宫了?”郑子歆抱着孩子坐在榻上问自己的相公。
“是的,我与二哥正在商讨此事。”高长恭显得有些无奈,战场上他是无所不能的将军,但是朝堂上的事情他还真的不是很通,曾经郑子歆说的时候他还不信,真的碰到事情了,他才明白,其实谁都不是万能的。人都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这才是之所以为人的根本所在。
历史一步一步的迈向它固有的方向,谁也阻止不了,郑子歆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高长恭。“长恭,要不,我们…”一句话还未说完郑子歆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子歆,你怎么了?”高长恭惊恐的上前拥住自己的女儿和妻子,三年之期,就要到了。
“没事,长恭不必难过,注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子歆曾经很努力的试图改变历史,子歆不想让大哥死,可是大哥死了,子歆不想让荆儿姐姐死,可是荆儿姐姐也死了,还有高淹,高百年,还有…”郑子歆不再说下去。
“还有高孝琬是吗?”高长恭看得出妻子的为难。
“现在街市上都传遍了。河南种谷河北生,白杨树头金鸡鸣。一朝得见赤舍利,天下唯我谁与争。这不是要三哥的性命吗,皇上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的。”高长恭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原来这还真是有这么几句话存在的,我以前只当是史评人随意加的,给这朝代添些神秘色彩罢了,看来这斗争已经深入人们的血脉,不止不休了。”可惜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可惜连她还能活几****自己都不知道。
“这事儿想来是有心人士编排好了,在市面上传开来,想害三哥。现在加上赤舍利的事情,三哥已是百口莫辩了。”高长恭虽然不想让郑子歆担心,但他说的却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