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看到引见他们的和尚竟然是当日求平安符那个小庙里的主持。
“住持,您怎么到这里来了?”郑子歆好奇的问道,这个和尚的身份值得怀疑。
“哦!太后赏识,老衲也只是奉佛命来导引众人而已,太后心有郁结,老衲自然愿意为太后诵经祈福,讲解佛理。”他说的头头是道。
“外面是长恭跟长恭媳妇来了吗?进来吧!”太后气定神闲的坐在屏风后面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着佛经。
“长恭见过祖母。”高长恭躬身行了个礼并且用手拉了拉郑子歆的衣袖。
“子歆见过祖母。”郑子歆也学着高长恭的样子作了一揖。
“长恭媳妇果然是个灵秀的女儿家,这也不屈了咱们长恭这么白净的孩子。”娄太后打量着郑子歆慢慢悠悠的说着,说不出的优雅与高贵:“大婚那么久了终于知道来看看我这老婆子了!”她拉长了声音做故意为难的样子,这让郑子歆觉得这个老妇人还是风趣的很。
“祖母,长恭这次来是想告诉祖母,皇叔病重,我与众兄弟怕大局有变,所以此次秘密来此希望祖母能够回宫主持大局。”高长恭话音一转带入了正题。
“长恭所说之事孤已知晓,时候一到孤便会回宫。”老太后若无其事的翻着她的佛经。
“近日皇帝陛下病重,恳请太后娘娘早日回宫。”高长恭从未见过郑子歆下跪,但是此次她给他的祖母跪下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知道他们的处境不乐观,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兄弟几人所面临的到底是怎样的险境。他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他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就算这个王朝再度易主,他也不会想到高湛会在他们兄弟几人身上下这么大的赌注。作为高欢的儿子,他的九叔同自己的父亲一样拥有绝顶聪明的头脑,但是高长恭把他想的太仁慈了。一个王位是换不来一个帝王的仁慈的,如果要在那个位置上长久的稳定的待下去就必须残忍,殊不知争夺帝王之位的人是不能用仁慈二字来考量的。
“你这丫头,倒是比长恭还着急。”娄太后看了郑子歆一眼。
“我与长恭此次前来请太后下山是为救您自家子孙性命,如若太后执意要等,那子歆就不再说了。”郑子歆语气里满满的威胁。
“孤的子孙?那长恭呢?她是孤的孙儿不错,但也是你的夫君。看你这鬼丫头还不是为了让长恭免受危难,长恭啊!你在哪儿寻到这么一个媳妇儿?”娄太后用挑衅的眼神看了看郑子歆,转而慈祥的看着高长恭。郑子歆心想,这果然是人家高长恭的祖母,还是向着自己的孙子,本就跟她也无多大关系,再者来讲既然大家的目的相同,那在这太后面前低低头也未尝不可。
“是,祖母明鉴,子歆是有这样的私心,但是还求祖母大局为重。”郑子歆低头一拜。
“好了,起来吧丫头!孤只不过逗逗你。这事儿孤心里有数,你跟长恭先行回去吧!孤随后就到,还有以后要懂得藏住自己的目的,太聪明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娄太后好心的提醒过之后就起身一人向着后面的密室走去。
马车又踏上了来时的路,四周扬起的烟尘很好看,现在是见不到这样的景象了。郑子歆透过那烟尘就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某一时刻,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在一瞬间绝望的倒下,再也没有醒来,她担心的事情永远不止眼前这些。就像来时的浓雾,让她看不清方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走,才能够改变这历史的必然而还高长恭一个美满的人生。
“想什么?”高长恭也顺着郑子歆的视线看向帘外。
“没有,你说,以前杏园里的浓雾跟这烟尘是不是很像?”她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高长恭不解的看了看她没做声。说像还是不像都不是,于是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笑什么?”郑子歆反问他。
“没有笑什么!”高长恭背过身去微笑着看着外面的世界。
“跟你祖母一样!”郑子歆在旁边无奈的说了一句。
“哦?”高长恭回头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疑惑。他的睫毛并非卷翘那种类型,浓密而每一根都很分明呈扇面铺开,让人觉得平静而安详。她不禁看得呆了。
“子歆,你怎么了?”高长恭看他呆在那里就摇了摇她的肩膀。
“没事,你的睫毛……好漂亮。”她禁不住赞叹,又顺势用手摸了摸他的眼睛。他看了她一眼,错愕的想,这个女孩儿还真真是特别,总爱研究人家脸上有什么特点。
而那个大和尚则站在寺庙门口神秘的笑着,他的笑是祥和的,祥和的就像西天的晚霞一样,让人觉得温暖而惬意。
翌日,老太后回朝。高孝瑜高孝珩高孝琬一行人已经在高演的寝宫里惴惴不安的开始等待那个随时可能到来的九叔高湛。高演因为前几日狩猎时不小心摔下马便一病不起,政权的争夺必定又会让这个王朝发生一次天翻地覆的转变。
“演儿,母亲回来看你了。”老太后坐在床榻边上握着自己儿子的手,总是曾经他犯了怎样让自己不能原谅的错误,他还是她的儿子。
“母后。”高演虚弱的睁开眼睛,那深陷的眼窝让娄太后忍不住声泪俱下。
“演儿,母后才几个月不在,你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她颤抖的握着他瘦骨嶙峋的手。
“母后,演儿对不起二哥,求母后保我儿周全。”高演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却看上去苍老的让人心疼。
“演儿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娄太后心疼的擦着儿子的眼泪。
“求母后。”高演忍不住泪水横流。
“放心吧!母亲定会保他们周全,这王位的纷争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你们是亲兄弟、叔侄,却走到如今这一步。这人心呐不能太野。”娄太后其实想说这皇位既然谁坐都是坐,那就不必苦苦的争夺,索性就让了那高湛,毕竟高湛也是自己最小的儿子,她不想看到她的子孙再自相残杀。
“母后,小时候您让木匠给儿子做的那张莲床您还记得吗?那时儿子看着荷叶觉得喜欢,您就叫人给做了一张小床。”高演吃力的说着。
“记得,母亲怎能不记得,小时候就数演儿最乖了,从不给娘亲惹麻烦。”母子两个回忆起往事心酸不已。
“儿子叫人把那张莲床挪到了母后宫里,床的夹层里有儿子写的遗诏,还请母亲亲自取出以示朝众。”高演咳了几声,乌黑色的血液染的娄太后的手帕触目惊心。
“演儿别说了,太医,快来看看皇上。”说着便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