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兄长用心良苦,日后长恭与延宗定不会责怪我们的。”高孝琬也突然觉得无奈,作为嫡长子,可是那也仅仅是一个身份而已,论年龄来讲他是敬畏自己的大哥的,那个冷峻的男子。还有他的二哥,比之大哥又多了几分柔弱少了几分潇洒。他是实实在在的老三,夹在几个兄弟中的中间人,在兄长面前他不能自恃骄傲,在比自己小的兄弟面前许多不能交给他们的重担他也必须抗的起,好在几个兄弟内里团结,让他们可以一起在夹缝中求生存,但是这样的生存之道又能维持多久呢,他不知道。
长恭府上安静了下来,几位兄弟相继离去,尽管疲惫但是他却久久的不能睡去。看了看紧挨着的新房里,没什么动静,想是子歆这些时日奔波劳碌已经睡着了吧!好不容易他们回了家,好不容易她终于愿意待在自己的身边做自己的娘子,好不容易他们盼来了这一天。但是这么多的好不容易却被强大的无可抵挡的权位之争笼罩了一层阴霾,他不知道自己明日是不是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郑子歆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那就先让她睡一觉吧,他不忍的想,让她先睡一觉吧!醒来之后再说,无论他可以想到的方法是什么,他都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次日,子歆与长恭一同用早饭。
“长恭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郑子歆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高长恭,而她这一句长恭倒是叫的一旁的几位婢女都为之一惊,想是这当家主母已经知道主人的身份了,以后便也不用他们隐瞒的那么辛苦。
“哦!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他回过身似的说。
“你是在想高演的事吧!”她不避讳的直呼皇帝的名讳。
“是的,兄长们昨夜突然离去,怕是不想连累长恭。我不想成为兄长们的负担。”高长恭给郑子歆夹了几片青菜。
“别担心,不是还有你的祖母吗?”郑子歆微笑的看着高长恭。
“祖母?”高长恭又疑惑起来,怎么突然提到她的祖母,她前几个月去寺庙里进香,说喜欢那里清幽的环境便住了下来,到现在都不曾回过皇宫。
“是的,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娄太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而且高演也不傻。”她也给高长恭夹了几片青菜。一旁的婢女们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们的夫人还真是不避讳,皇上的名讳也敢直呼。
“可是祖母说是喜欢清幽的环境,还在寺里住着呢!”高长恭又好心的提醒。
“她的儿子性命不保,可能还会祸及孙子辈,你说她还在寺里待得住吗?”郑子歆冷静的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你怎的知道?”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她的解释,看这头脑里到底装了什么。
“你说朝廷里有大事发生,我们一进府,大半夜的几位兄长却在这里候着,可今日却不见来唤你,你会为比你小的延宗想,那三位兄长也自会为你考虑,高氏家族难得几位惺惺相惜的兄弟。不过此次只要娄太后出山,就不必你们大费周章了。可是你的九叔父觊觎了那么久的王位怎可让自己的亲娘毁了呢!”她自信而狡黠的说。
“那今日子歆便与我一起前去请祖母回宫吧!”高长恭露出久违的微笑,这样的微笑也只在他的脸上才会那么的摄人心魄。
饭后郑子歆与高长恭便乘马车前去邺城最大的寺庙里寻娄太后,而高孝瑜与兄弟们的密谋也在同时间进行着。
三兄弟都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
“若九叔父谋求皇位你我便极力保卫太子,九叔父师出无名,朝中大臣虽多半是九叔的人,但是斛律将军与段将军是与父亲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会站在你我这边。”高孝琬诉说着他们的有利条件,年轻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而又无比优越的神采。
“三弟说的是,只是,九叔的势力不容小觑。”高孝珩还是有很多顾虑,他甚至是软弱的。他没有地位,他不如高孝琬那样出身高贵,也不像大哥一直有自己的母亲陪在身旁,他的母亲早逝,父亲又离开了他们,在这样一个权贵的家庭里,想让自己安生的过,就只有什么不管什么不问,这样他才会活的更久。也许会有人觉得他是懦弱的,但其实他有自己的执着,他会小心翼翼的对待每一件不起眼的事情,没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他不会出手,所以他一直位高权重且性命无忧。
“识时务者为俊杰,事事都要学会变通,你们不会临时倒戈吗?前朝可以给我们很好的借鉴。人不能太认死理,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我们要做的不是押宝,而是抱紧权利,站在更有可能获胜的一方。现下双方势均力敌,我们就只有等待合适的时机了。”高孝瑜好像永远都这么世故,这么圆滑,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你根本不会想到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他更像一个阴谋家,一个天生的阴谋家。是的,他是长子,但却不及高孝琬身份高贵,非嫡出的身份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让他学会了和别人赌博,想赢的人就只有在结果已经很明显的情况下才能下必胜的一注,他明白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所以他会把一切都算进这场豪赌里。
出了高孝瑜的府邸之后高孝珩就由自己府上的总管搀扶着坐进了马车,在外人看来,他永远是那么孱弱,而高孝瑜则骑着自己的高头大马向自己的府邸狂奔而去,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个麻烦的郑子丹还在他的府上,他在准备好这场硬仗之前也得先把这小麻烦给解决掉吧!还是送回到郑子歆那里,她既然回来了,那把她的妹妹送回给她也理所当然吧!
有微微的秋风吹过,马车的颠簸并不足以平息两个人内心里的深思。他在想怎么可以让她远离这场随时可能来临的困境,而她则在想怎么才能解了他的毒让他脱离目前的困境。江山是谁的跟她郑子歆没关系,她只要高长恭好好的活在她的生命里。本来就是一个早亡的命,不能让他再受这样的折磨,想到历史上高长恭的死她就不禁觉得心痛,怎么还会有如此傻的人。如若在他身边的那个所谓的郑妃正是自己,那她决然不会让他死去,她要他活着,在有自己的日子好好的活着。想着不由得拉了拉彼此握得紧紧的手。
那个所谓的邺城最大的寺庙不过是在邺城东北的一座山的半山腰而已,并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但是进去以后郑子歆打破了自己的想法,这不是个寺庙,天空连一只麻雀都见不到。可见这娄太后的防护有多严。那娄太后已经老了,可是刚劲的气息依然不减当年,就像她毅然决然的要嫁给高欢时一样的意气风发,这个老年的聪明绝顶的女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方法得到,更会解决一些别人解决不了的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