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汗答应你,郑子歆你不要说话了,本汗带你去找军医,本汗一定要救活你。只要你活着,你要什么本汗都答应你。”他无措的抱起郑子歆让她完全被包围在自己的怀抱里。眼泪沿着他英武的脸庞不住的流下,郑子歆,你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
“不,燕都,你要答应我,就算我死了,也要放了可辰。”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现在的她,全身上下唯一能够受控的怕只有她的眼泪了。高长恭,我想让你幸福的,可是还没能完成心愿我就要死了,我是那么的爱你我还没能跟你解释,我还没有告诉你我们的孩子没了我很伤心,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只想与你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不去问朝堂上的事情。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再仔细的看你一眼就要永远离开你的世界了,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想到从前的种种郑子歆用哀求的目光看了看阿史那燕都,这是她最后的筹码,她现在身上已经被贴上了死亡标签,只待确认了。她跟天赌,阿史那燕都真的会尊重她的意愿,她跟天赌,命运会眷顾她,让她死前最后一个心愿能够达成。
“本汗答应你,本汗什么都答应你。”燕都抱着郑子歆快步的向前走去,只是两步的功夫那个女子就疲惫的闭上了曾经明亮而真诚的双眼,任他怎么叫也不醒来。她终于可以远离这个世界的嘈杂与纷扰,再度走进辽阔无边的平静与安详,她需要永远的风和日丽。
另外一方,高长恭冒着大风雪赶回晋阳城一个人站在城门楼上很久很久,久的身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他都纹丝不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还是因为那个郑子歆吗?可是他觉得心里空空的,就好像是从此以后有一样特别重要的东西,他再也寻不到了。郑子歆,你究竟有怎样的能力,竟可以让本王为你这般,为什么你要如此的伤害与欺骗本王,为什么?
“长恭。”高孝琬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从遇到郑子歆他的这个四弟就一次比一次落寞,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他的克星,竟然让一个身经百战的男子都束手无策。
高长恭看了看身后的高孝琬没有言语,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从战场上归来以后他本该生气本该愤怒,可是却没有,那些坏情绪都离他很远很远。他只是觉得落寞,前所未有的落寞,就像自己的灵魂抽离了身体一样,他有点不能主宰自己的心绪。他抬头看了看远处,雪已经停了,一场雪来得快去的也快,大雪过后冰冻三尺,这种疼痛与绝望只有他才最清楚。它不像生离死别,只是知天命,一种难以言说的知天命。
“回去吧!这战事不一定何时又要开始了,突厥一日未回大漠咱们就一日不可放松警惕,长恭应该为江山社稷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高孝琬说的头头是道,不愧是高澄的嫡子,生来就有一种大家风范。
“知道了,多谢三哥一直在旁协助长恭。”他踏着厚厚的雪慢慢的回了自己的住处。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却刚刚躺下就进入了梦乡,梦里那个单纯的像水一样的姑娘还是像从前一样跑过来问他,请问你是叫做高长恭吗?他想回答是的,可是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他定定的站在原地,好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请问,你是叫做高长恭吗?那个女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问,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可是他却觉得那声音很遥远很遥远,远的像来自另外的世界。
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这样的梦了,自从在杏园见到郑子歆以后他就没有再做这样的梦了,可是如今这梦又来了,这样的梦境包含了怎样的深意呢!他想不明白,就像他在梦里的时候也能清醒的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可是当他终于能够回头看她一眼的时候她的身子却一点一点的变得透明,直至在杏园的浓雾里完全消失不见。郑子歆,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怎么能抛下高长恭,她是你的夫君,你听到了吗?你的夫君在呼唤你,你到底是在哪里迷了路,你给本王回来,本王不会让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一定不会。
当他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就像当年的郑子歆一样,每每做了这个梦醒来总会有大片的眼泪浸湿了枕头,他从来都懂得藏住自己的情绪,藏得滴水不漏,除了在他娘子的面前。外面茫茫的雪原让人觉得天空从未有过的辽远,而高长恭却觉得自己的温暖从未如此辽远,远的他碰不到摸不着。郑子歆,你带走了本王的快乐,你带走了本王的温柔,你带走了本王的平易带来了一个冷漠男子的不可一世。郑子歆,你在哪里,你可曾听到过一个声音,我一直在呼唤你,娘子,回家。娘子,回家。
郑子歆,无论你曾经多少次的伤害了我,我就是不能狠下心来全心全意的恨你一次,因为我爱你永远都比你爱我多,不知道真相的高长恭在心里这样想着。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了他失去了什么,她失去的是生存下去的勇气,因为她知道他恨自己。
“带她回去吧!回到她应该呆的地方。”阿史那燕都抱回没了气息的郑子歆把她送回到李可辰的身边。他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他怕自己会突然改变主意,就算死亡也不放她远离自己身边。他必须达成她最后的愿望,他必须把她交给李可辰,让她把她带到那个叫洛阳的地方。
李可辰没有应声,只是疑惑的看了看阿史那燕都:“子歆的翠玉杏花簪呢!那是她从前最喜欢的饰物。”如若缺了那翠玉杏花簪,她的使命就无法完成了。
阿史那燕都紧了紧手中的簪子还是递给了李可辰。是夜,燕都叫人备了马车,李可辰带上郑子歆一路向东行去。他们终究要回到洛阳去,也许这次她来的使命就是救她回去,她不知道,但是她愿意按着自己的想法来。也许子歆并不属于这个地方,那她也不愿再看着她在这个地方挣扎了,她应该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去享受自己该有的生活。
郑子歆已经不知道是几次自己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奔波,可是她能看到李可辰把她的身体放进了马车里,她看到她拿厚厚的锦被给她盖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上前拍了拍李可辰的肩膀,李可辰犹豫了一会儿却没有理她,她跳进马车坐在自己身边仔细端详着这个仅仅十八岁的小女孩,单纯的脸庞,安静的气息,是的,安静,她已经永远安静下去了。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吗?但她还是觉得难过,前所未有的难过,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太强烈,从此与高长恭诀别了吗?她不知道。她只是隐隐约约的感到自己死了,永远的死去。她在自己的身旁躺下,撇过头去看着自己安心的闭上眼睛,睡去。她太累了,她不想醒来,就算魂魄都不想醒来。高长恭,从此我就是一缕孤魂,从此我将再无与你一起的机会,你会有你真正的郑妃陪你,而我注定是你短暂生命中一个随时会被忘记的不起眼的过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