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她身边的兵士自是有多远躲多远,以免背上污人清白后不得不娶回家的麻烦。她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先掩上衣襟,然后手叉着腰……不用猜我也知道,她在大声喝骂,“谁,谁,谁撞了我?谁谁,谁割了我的腰带?”
宁王上前,不知劝了几句什么,她才恢复了几分女儿姿态。
不用看我也知道,此时的她,在宁王面前,虽是恼怒无比,脸上却也是薄怒娇嗔的,粉颈低垂,惹人怜爱的。
如果是一般世家,她如此作为,自是有损闺誉,以后连嫁人都恐有困难,但正是因为她不是一般人家,她若闯祸,自是有无数的人帮她遮掩,也会有人千方百计地让她的窘态不流传出去。在人前,她还是一名秀雅郡主,所以,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如此一打岔,这场比武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但我还是决定在桌子底下再躺躺的好,在危险并未完全消失之前,这底下还是比较安全的。
从雕有西番莲的长案往外望,可见一双紫色靴子渐行渐近,膝上银铠扑打着靴子边缘,而它的近旁,便是一袭青袍鹿靴,那两双靴子终在长案边停下,“成什么体统?还不把你家主子扶出来?”
“表哥,你这位美人有趣得紧呢。”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轻笑。
鹿靴向紫靴靠近,紫靴便向旁边移了两步,我看得很是有趣。
长案被搬开了,媚月和莺儿扶起了我,我手扶着腰,皱着眉头向宁王行了个半礼,“王爷,妾身失礼了……”
我抬眼一望,只见摆放在一边的长案上插了两根断头短戈,深入木中,幸好尚未穿过,如若不然……
看来,这位郡主的心倒狠得很,和宁王有一拼。
那郡主笑着望了望我,“对不住啊,和表哥打得兴起,一不小心,将断刃踢了过来,差点儿伤着了你!幸亏你那驴打滚,想是平日里练了的,使得可真熟练。”
想是在宁王面前,美人都保持了端庄美态,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办法不顾仪态避祸,此话一出,连莺儿都有些愧疚。我原来不准备理她的,可眼角瞧到了宁王一副坐山观虎斗的神态,心想这样没把任何女人放在心上,只把一位“男人”放在心上的人也值得我们女人相斗?
搞清楚对象好不好?
不过,他既然想看,我自得演了给他看,于是向郡主福了一礼,“妾身自是比不得郡主姿态优美,半掩春色,令人望而失措。再说了,人有旦夕祸福,此等意外自是怪不得王爷和郡主失手的,只是隔几日便是妾身入宫交付银铠的日子,妾身还真怕误了太后娘娘的事……”
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听到后半句,脸又渐渐变白,张口欲辩,望了夏侯商一眼,最终忍下了这口气。我腹中暗笑,悄悄望了一眼宁王,见他没有丝毫表情,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宁王虽未参与,可也袖手旁观,以他的身手,如果要阻止这刁蛮郡主的“意外”自是小菜一碟,可他没有阻止,我只得将他也拖下水,如果我的意外传到宫中皇太后的耳朵里,两人领一顿责罚想是免不了的。
郡主见他没有出声,便笑着上前,欲察看我的伤势,“没伤到哪里吧?”
我将半边身子倚在了莺儿身上,做娇娇纤弱状,满意地看清这英姿勃发的郡主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不碍事,不过闪了腰而已,擦些药油就好了。”
她便道:“前些日子府中从海外购了一些红蛤油来,听闻对跌打损伤有奇效,我叫人送了过来……”
宁王这时才道:“不用麻烦郡主了,本王府上也有,依本王看,花美人的伤恐也不是很严重……”
他淡淡的脸色让这郡主很受用,她便笑道:“表哥,总是我闯了祸!”
这时,那圆脸将军一瘸一拐地上前拱手,苦笑道:“王爷,岁昌自不量力,以为几年苦练,可抵挡王爷几招,未承想……”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和前些年相比,你的武技倒是提高了不少。”
两人寒暄了几句,那圆脸将军便告辞而去,那郡主看来并不想跟着回去,可宁王冷着脸未加挽留,她也只好跟着走了……夏侯商冷脸的时候,的确可以冻死个把人。
他们带着将士来的时候,步伐整齐,威武雄壮,可离开的时候,手里的兵器断的断,损的损,更有那脸上青紫,脚下一瘸一拐的。虽然勉强整了队形往外走,但是和来时的齐整队形相比自是相差甚远,也不能将木槿花都震得跌落在地。
见他们走了,我的手便从腰上滑了下来,见宁王目光扫过,便低声道:“不敢欺瞒王爷,妾身仅为避祸而已。”
在明眼人面前,我也不想装了,挑明了告诉他,我知道有祸,而且这祸来的时候你还袖手旁观,既然不怕皇太后责难,那我还怕什么?
银色铠甲衬得他脸上镀了一层亮白,下巴更是仿如银玉雕就,他轻轻一笑,却未出声,我忙拿了面巾给他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