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便半仰着头低唤了一声,“王爷……”
他的手放上了我的腰间,却良久没有动作,我听到他清清浅浅的鼻息在头顶响起,听到他胸膛如鼓般的稳定跳动,嗅到他身上沾染的冷蝶凝香胭脂的味道,我忍住了心中的不适,只是依偎着他,等待他进一步的动作。
我开始烦恼,这药丸到底扔不扔进他的嘴里,怎么扔进他嘴里?
绫绡帐被风吹起,浮雕螭龙的架子床上,两位美人慵懒而卧,可以瞧见白臂衬在锦被上,仿如象牙雕就。
他的脸缓缓靠近我,却是一顿,道:“什么味道?”
我一怔,不知如何作答,心想自己来之前,和两位美人一样已然沐浴过了,用花瓣泡澡都泡了半晌,一样的胭脂水粉,哪有什么味道?
即使有味,也被小七每天准备的汤药去得干干净净。
他却已然松开了我,后退几步,仿若我身上有隐然之味,让他极为厌恶。我一惊,抬起头来望着他,他却不再望我,挥手道:“来人,领了花美人去。”
早有贴身侍女香蕊从屏风外走了进来,扶住了我。
撞上木榻的头隐隐作痛,我感觉头一阵眩晕,却不知哪里得罪了他,愕然地望着他,他却走向架子床,早有林美人、孙美人勉强起身,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倚靠在他的身上,呢喃软语,“王爷……”
他哈哈一笑,便左手一位,右手一个,揽住了,浅笑的嘴唇凑上了其中一人的脖颈。
香蕊暗暗握了我的手,见我手指冰冷,便半蹲下身,想从地上的衣服中拿一件来,披在我的身上。香蕊本有自己的心思,今日陪我出来,穿了一件粉红裹胸的长裙,微一弯腰,便见胸前春光乍泄。她蹲下之时,身体纤柔婉转,粉色裙摆悄然触地,竟有莫名美态,果然吸引了宁王的目光。
我心想,如果她能成功,或许能减少宁王的怒气,便也由得她了。
果然,她的纤指刚贴近了衣裳,便听宁王道:“你留下吧。”
香蕊缓缓站起身来,将上衣披在我的身上,向我弯腰拂了拂,眼中得意一闪而过,向宁王走了过去。
我便躬身垂头向门外走去。
却听身后一声娇笑,我悄悄回头,见宁王顺手拿了枕边一缕紫色锦罗长纱,顺手一卷,长纱飘舞,便把香蕊卷入怀中。
他浅浅而笑,眼波仿如黑色曜石,发出淡淡柔光,秀眉入鬓,嘴角微扬,深情款款,衬着半裸的胸膛,即便是我,只那一瞥,心也不由一跳……妖孽啊,祸水啊。
而香蕊,则眼波如春水般流转,浅笑着被他拥了入怀。
我只觉满眼金翠暗绿,一派柔媚靡华。
我忙转过头,向屏风处走了过去,暗自庆幸,香蕊能弥补了我的过错。
哪知道,我不过行了两步,听身后娇笑变成了惨叫,“王爷,为什么?”
我猛地回头,见刚才还柔媚万端的香蕊被他推倒在地,浑身瘫软如绵,身上犹卷着浅红柔纱,脸孔却是冰冷苍白,全身仿无一丝力气。
刚刚还浅浅笑着的宁王一瞬间却目光如剑,冷冷地望着地上瘫软的香蕊。
我一惊,忙跪下了,不愧为宁王,他发现了?
她的媚术,对他竟不起丝毫作用?为免宁王起疑,香蕊所学为塞外不知名小国失传多年的技艺,料想天国无人认识,可没承想,宁王还是知道,他所学的武技,果然博杂。
即便调查得清楚细致,他依然有我不知道的。别人对我来说,仿佛一面镜子,既照得见人影了,便可知其深浅。可他,却如一泓深潭,虽然看得清里面的倒影,却是深不见底,总让人摸不清,猜不透。
但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受女色所惑,女子,只不过是他遮挡面目的工具而已。
我心中不由升起淡淡忧郁,小七说过,你喜欢走独木桥,特别是悬于高空,危险万状的那一种。我记得他一边收拾桌上的刀剪,用干净的纱布逐一擦拭得雪亮,一边漠然地道:“既然你喜欢走独木桥,途中无伴,未免孤寂,那我便陪着你。”
自己所走的这一步,看来凶险无比,不过尚好,我的准备到底充分,绝不会落入香蕊的境地。
因为,我不识武技。
我太阳穴的筋突突地跳着,刚刚撞到的后脑勺更是隐隐作痛,香蕊是我房里的侍婢,可不知他会不会利用如此良机。
“花美人,你身边的人,倒真是出奇制胜,尤胜于你。”他随手拿起床边花茶,饮了一口。
我忙伏在地上,“王爷,她不过一时糊涂,被王爷风采所惑,便生了别样心思。”
我绝口不提香蕊识得媚术之事,只道她不顾宁王心思,凑上前,我脸上全是惶急恐慌,只盼能躲过他的怒火。林美人和孙美人显然不知情,但我们几个皆是从太子府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见如此,也唯有跪下求情。
他冷冷一笑,拍了拍手,便有内侍进门,将香蕊押了出去。她并不挣扎,脸上现出绝望,我一看,更是心惊,她的手足,像是俱被用绵劲折断,我便知道,香蕊恐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