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如五雷轰顶,让我的脑中如电光闪过,失去的记忆倏地全挤入脑中:酣醉的宁王脸上带了浅笑,左手揽住我的肩膀,右手却将酒灌入我的喉中,酒液滑入脖子的感觉仿如冰蛇入颈,捏在我肩上的手仿若铁钳,他醉眼之中却满是迷乱。
不知怎么,我一把夺过了酒瓶,自己喝了一口,电光石火之间,把剩下的琥珀玉,全泼在了他的脸上、身上。
我震惊地望见——他愕然而震怒的脸逐渐放大,酒滴悬挂在他的眉间、眼睫,他的手不自主地扶在空空如也的腰间。平日里,那里挂着的是名剑龙渊,那柄剑,曾毫不犹豫地斩下入侵异族的头颅,使异族之人一听夏侯商之名便闻风丧胆。
他是本朝的“战神”,龙渊剑上早就浸满了鲜血,如今虽然轻袍缓带,但是,即使喝醉了,偶尔也会醉眼如刀,让人望而生畏。
若是有剑,我想,无论面前是谁,他确是要拔剑而斩的,人生无常,总有幸运的时候,我庆幸地想,幸好,那种特殊的时候,是个男人身上都不会带剑。
离开了他的战场,他有多少天没有带剑了?
他握剑的手是否还稳定如昔?
却听孙美人冷冷地道:“只可怜了你身边的人。”
纷扰杂乱的情景全挤入了我的脑中,他一把推倒了我,我的头磕在冰冷的红木矮榻上。
那一瞬间,我全忘了伪装的矜持与文静,再加上被酒意一冲,就冷冷地抬头望着他。
心中怎会有一丝害怕?
他的手本指着我,嘴里唤着:“来人,将这个……”可话未出口,他望了我一眼,眼眸升起浓雾,神情也恍惚起来,赶来的下人站在门边,本准备动手了,却得不到下一步的指示,惶然失措,左右观望。
那个时候,被满屋的酒气熏染,我竟然还用手指沾了一点儿腮边的酒液,放在嘴里浅浅品尝,就像多年前鲜血披面,手染血迹之时。
那时情景历历在目,让我后悔未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小七不是告诉过我,即使失忆,我也惯会顺应时势吗?
我只记得他的神情更加恍惚,一摆手道:“退下吧。”
下人们怔了半天,这才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他脚步有些踉跄,又望了我一眼,也不知怎么,眼里露出恼恨,一挥袖,便推倒了门边的衣架,架上挂着的绫罗绸缎全部落地。
再后来,他揽了两名美人上榻,我听得清楚,衣帛碎裂的声音如长空箭鸣,呢喃软语,销魂呻吟,起起伏伏,没有人理我,也没有叫我起身。
这情景虽然香艳诱人,可看不见,光听得清,就失了少许香艳的味道,再加上,他们持续的时间太长,再香艳的声音,我也有些厌烦了,所以,我就靠着床榻睡着了。
睡得正香,我肩上一痛,被人踢了一脚。一睁开眼,我看清了脚底千层鞋底的木槿花纹,踢我的脚缩了回去,是宁王的。
他脸上还是冷冷的,见了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心想,我不在这里能去哪里?
我忙趴在地上请罪,微抬起头,刚想说话,却见他身穿金翠锦罗,半敞着的前胸隐有胭脂红印,祼露的肌肤下血管起伏,春意霎时满园。
其实我也见过男子身体的,可这半裸未裸的望在眼里最是致命,更何况上面还有胭脂红印……我也会联想的……
我心一跳,忙低了头,不敢再望,嘴里喃喃两句,却不知说了什么。
绣有华章的明黄薄底软靴在我面前停住了,眼角扫过之处,我看见金翠锦罗衣摆悄然触地,他蹲在了我的面前,带有脂粉香味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来,他打量我良久,才松开了捏住我下巴的手指。那一瞬间,他有些迷惑,有些恍惚,可眼神忽然间却清明了,喃喃道:“本王怎会弄错?”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感觉他喜怒无常,情绪变幻莫测,加之了解他的行事手段,更感觉站在我身前的身影,高大得如泰山压顶,我才感觉害怕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王爷,贱妾知错了,求王爷饶了贱妾这次……”
我放软了身子,伏在地上,声音颤颤,却听见他似吁了一口气,声音意兴阑珊起来,“过来,侍候本王。”
我陡然一惊,心想还是来了吗?
我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没有酒意撑着,只觉站在他的身边,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向我压过来。和体形高大的他相比,我不过到他胸前而已,才走到他的身前,便被他一把拉入怀里,鼻子撞上了他如绒布包裹的坚硬前胸,微微有些痛。我没有挣扎,小七说过,知道你最美的时候是什么姿态吗?半仰着头的时候,此时,脸上皮肤绷得紧紧的,眼眸被光一照,带了几分盈盈水意,如果脸上带笑,便似有几分讨好,让人见了想喂点儿食给你。记得当时我反驳道:“什么讨好?不是我见犹怜吗?”他切了一声,没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