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王得到了夸赞,更是笑得眉眼全皱成了一团。他人长得本来就俊美,笑容之中带了几分婴儿的稚气,如此一笑,当真如春色满园,有种让人忘却一切忧愁的感觉。
夏侯商却是静静的一声不出,永乐帝扫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道:“怎么,这酒不好吗?”
夏侯商忙拱手离座道:“父皇,这酒自然是好的。”
他的尊敬与拘谨并没有换得永乐帝的赞赏,指了指座位让他入座,便不再理他。
我暗暗叹气,永乐帝对安逸王比对自己的儿子更为和气,虽是在私底下,可也有墨子寒和我在场,他却一点儿面子都不留给夏侯商。夏侯商这人又端正严谨,没什么趣味,不知道嘴甜可以讨人欢喜,难怪两人的关系弄成这样。
想想多年之前,我入京请赏,曾和夏侯商大战了一场,只不过受到了轻描淡写的斥责,如今想来,他不是对臣下宽厚,而是因为他并不在乎这个儿子。
有了安逸王这样不管不顾的人在,倒是冲淡了几分他们父子之间的冷淡,夏侯商也被安逸王劝了两杯百花酒,甚至我,也有幸得了和墨子寒一样的待遇,喝了半杯酒。
夏侯商一向沉默寡言,此时更甚,除了谢过永乐帝的酒之外,便没有其他的话可说,惹得永乐帝很不高兴。
我想,如果不是有安逸王在此,恐怕他会当场发作吧。
外面隐隐传来嘈杂吵闹声,安逸王却只顾喝他的酒,外面的事一概不放在眼里。永乐帝望了一眼夏侯商,他倒是马上领会了,道:“父皇,儿臣出去看看。”
永乐帝点了点头。
夏侯商重新戴上了面具,和我一起走了出来,却瞧见营地栅门前面灯火通明,一群人拥着一顶轿子,每个人手里拿了火把,带头的是一个方脸人,站在营前大声地叫嚷:“叫你们团长出来!也敢卖些次货给我家主子……欺负我家主子年少是吗?”
商团管事领了十几名守卫拦着,穿露脐装侍酒的那名带头少女惊慌地指挥余下的女子,“快点儿,快点儿,他们又来了,把台侧放的琉璃盏收好,那可是值千金的,别让他们又砸了。”
客商见有人前来砸场子,本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精神,纷纷走出了帐篷观看。一时间栅栏口人越来越多,那方脸带头人见状更加得意,大呼小叫,吵嚷不休,三句不离这商团卖次货假货之说,更引得客商们脸上有了疑惑。
我忙上前拦住那个少女,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少女名叫翠娘,行了一礼道:“不知哪里来的恶客,一连三天来到这里捣乱,每天买一些东西回去,第二天就来退货,说这里坏了,那里不行,每次来总要砸一些东西才肯罢休。”
看来,他们是遇上了挑场子的人了,这也难怪,商团这么大,又是由各国商人联合组成,未免良莠不齐,更加上生意好,肯定会惹得建都城内一些本地大商户眼红,想尽了办法前来捣乱。
此等无赖行径是我最喜欢的事,马上低眉顺眼地对夏侯商道:“要想办法阻止才行。”
夏侯商点了点头,对翠娘道:“带我们过去看看。”
那少女知道我们从袭月姑娘的帐篷里出来,想是明白那帐篷里出来的人非富即贵,有人出头,自是巴不得的,马上在前面带路,领了我们前行。
来到栅门前,那群人正在鼓噪着想要闯进来,走到门口自然被守卫拦住了,引得那群人更是大声叫嚷吵闹,言语之间将商团骂得一文不值。
周围客商有人大声询问:“买了什么货买到了次的?”
一问一答,引得商团管事和一众人气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只在门口大声叫骂,以影响商团的生意,却也不做出什么让人诟病的行为,让人抓不到丝毫把柄。
我心里想,这才是无赖的最高境界呢,让人有苦说不出,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也不知道那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指挥得如此得当,当真要前去拜会拜会才好。
领头叫骂的那人长得却是相貌堂堂,一张方方正正的脸,身穿绸缎衣裳,可骂起人来却不含糊,一个脏字没有,却把商团的人气得不行。
“杜二宝,你现在可威风了?”
我还没欣赏完,没想到身后的夏侯商出声了,这个人,他居然是认识的。如果是他认识的,那么,这轿子里的人可真就是非富即贵了,我轻笑了一声。
那杜二宝一愣,看了看戴了银色面具的夏侯商,不认识,道:“喂,你是谁啊,想多管闲事?莫非和他们一伙,都是为了卖些从西域各国收来的劣货,骗钱而来?”
他一说,周围的人跟着起哄,大声叫嚷。
夏侯商没应对过这种无赖场面,沉着脸不出声,他也不能亮出身份,在先皇祭日出现在这种类似于烟花柳巷的地方,传了出去,永乐帝正愁没借口治他呢。
我看了看那群人中那顶低调中隐见奢华的轿子,心里有了计较,走上前去,低声对夏侯商道:“王爷,要不妾身前去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