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达到了目的,但他心中何尝不痛,所以才养成了这样谨言慎行,锋芒内敛的性子,甚至要用好色无为以求自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却有点儿可怜他。
虽然贵为皇子,可遇上了这样一个父亲,又能如何?
“你怎会来此?”永乐帝冷冷地道。
“儿臣,儿臣一时好奇,闻得身毒商团明日就要走了,所以,儿臣便想……”
“不在府内待着,光顾着这些奇巧淫技,真是朕的好儿子!”
他这么骂得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帐内之人自是都明白,百步不笑五十步,我们出来固然不对,可你不一样出来了吗?大家同是在斋戒之日来这等销魂之处,何必说破让人难堪呢?可是哪里有人敢如此质问?
“这是你的新宠?”永乐帝的语气很淡,淡得很不耐烦,有些怒其不争。
他指的是我。
我跪在那里簌簌发抖。
是真的害怕,不是假的,他一句话,便可判我生死,听他的语气,确是想杀鸡给猴看。
“是皇祖母指定的织铠之人,儿臣原想,西域奇人奇物极多,领她来看看,或可查缺补漏。”
“哦?是吗?”永乐帝的语气有些讥嘲,他认为夏侯商在以太后压他,更惹得他心中不喜。这夏侯商也是的,在自己老父面前讲两句好话哄哄他会死啊!如果是我的老父,我保管将他哄得眉开眼笑。
不过,我这条命倒算是暂时保住了。
这时有人道:“皇上,您瞧您把商儿吓的,他出来,你不也出来吗?大家都是出来找乐子的,你不说,大家都不说,有谁知道?”
能说这个话的没有别人,只有安逸王,他这话说得极为有趣,把我们不敢说,不敢讲的,全道了出来。
我暗暗在心底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永乐帝看来就等着他说这话呢,很明显地吁了一口气,“皇兄,此乃小事,母后那边自不能让她知道的,没的让她担心……”
看来,他虽贵为皇帝,也怕这天真如稚儿的安逸王说漏了嘴把自己的行为给捅到了皇太后那儿。这皇帝太狡猾,借着教训自己的儿子,设了个陷阱让安逸王自动自觉在皇太后面前出言为自己开脱。
安逸王咕哝一声吞了一口酒,“您放心,皇上,我不是白痴。”
永乐帝这才转头道:“看在你皇叔的分儿上,今日就饶了你!如有下次,哼……平身吧。”
夏侯商这才站了起来,又过来扶了我起身,垂手站在堂下。
安逸王却是热情招呼道:“皇上,这酒真不错,您还没喝过吧?来来来,今儿我请客,请饮两杯,商儿,你也别站着了,过来坐下吧,你身边的这个女人不错,还能从我手里赢了瓶酒去……”
他又向四周看了看,看到了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的那人,道:“噢,墨大人,你也来了?来,也来喝一杯……你不会饮酒,半杯就好了,别浪费……”说完当真倒了半杯酒给他。场内的人恐怕都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所以,他虽贵为王爷,也没有人上前接了他的瓶子帮忙斟酒。
有安逸王的插科打诨,让场中的气氛没那么尴尬了。墨子寒自是全没了在外边的嚣张气焰,恭敬之极地欠身道:“不敢有劳王爷,臣在一旁侍候就好。”
永乐帝没开口,夏侯商自是不敢坐下的,直至永乐帝道:“你皇叔叫你坐,你便坐吧。”
他这才小心地在下首坐了,我自然是没有座位的,只在他身后站着侍候。
安逸王坐在永乐帝对面,两条腿盘着,眯了眼先喝了一口,感叹道:“满嘴清香,弥久不散,清甜幽香的味道渗入了五脏六腑,真不愧采十多种西域奇花制成的酒……可惜啊,本王却猜不出是哪些花。”
永乐帝惊奇道:“皇兄,如果您都猜不出来,还有谁能猜得出?”潜台词是,你猜不出来,还偷跑出宫来猜?你想要酒,朕下个旨让人送给你不就行了?
安逸王虽然心思单一,可并不蠢,瞪着眼道:“一张嘴就能拿到手里的东西怎么能算得上好的,我就是想来看看,这六年都没被人拿走的酒,今年会不会有人拿走。再说了,说不定我胡诌那么十几种花,冷不丁地猜中了呢?”
这位王爷倒真是一位率性而为的人,想法当真奇特不已。
他一番话,说得永乐帝连连摇头,却也无话可说。
他一转头,便望见了我,“商儿身边这个女人可能能猜得出来。”
我看清了永乐帝眼中一闪而逝的疑惑,暗骂这安逸王真是没事找事,忙道:“王爷谬赞了,其实妾身也是猜不出的……”
安逸王眼一瞪道:“猜不出你还和我抢,害我白担心半天……”
我暗想,你不也猜不出吗?这话自然不能说,只得尴尬地垂手而立。
永乐帝咳了一声,眼中终于现出一丝笑意,看来他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位活宝皇兄的,伸手拿起他斟给自己的酒,饮了一口道:“果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