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敏没有动，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后，靠着厨房的门说：“怎么？有我看着你就不会煮饭了吗？”
她的口吻带着浅浅的挑衅味道，可有气势的戚敏才是程子晰所熟悉的，程子晰突然笑道：“那你去拿把椅子过来坐着看怎么样？”
戚敏自然不会当真去拿把椅子过来，可她还是没动。程子晰担心她的身体，不禁表情有些急了，“戚敏，你需要好好休息。”
程子晰的严肃认真，不论经过多少年，戚敏依然无法招架，可她也依然不会服输，“这厨房这么大，我又不会耽误你什么，难道你怕我偷师？”
如此氛围，让程子晰内心涌上一股甜蜜，这样甜甜的味道也只有戚敏能给。他用无奈眼神盯着戚敏，“这里有油烟，对你身体不好，出去吧。”
他的妥协仿佛在戚敏的意料之中，再不识趣她也不知呆在厨房到底有什么目的，转身走了。程子晰微微的笑笑，垂下头继续忙碌起来。
戚敏还是有些头重脚轻，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响起的锅碗瓢盆奏鸣曲，感觉理所当然，可又觉得这样的平静是一种久违的奢侈。
打开电视，随意换着频道，这个时间段差不多都是新闻之类的，戚敏兴趣不大，觉得无聊了，就换到本市频，看着六点半新闻。
程子晰听到客厅放电视的声音，偶然探出头来，见戚敏抱着抱枕着倚着沙发看新闻，新闻里正播报那个路段出了事故……
蒸了条鱼，炒了个青菜，都是很清淡的东西，适合戚敏现在这样的病人。
新闻放完了，餐桌上也飘来饭菜的香味，戚敏还是今早在医院吃了碗粥，现在肚子早就空了。关了电视，抱着抱枕走到桌前看看，都是很清淡的东西。又迈步走到一侧厨房门口，看了看正在洗碗装稀饭的程子晰，随即拉开冰箱，将冷藏室里的冷冻包子拿出来。
程子晰刚把稀饭装进碗里，莫名戚敏拿着一袋冷冻包子走了进来。他没说话，看着戚敏从碗柜里拿出一盘子，取了四个包子放在盘子里，又将盘子搁到微波炉里。程子晰明白戚敏要干什么了，这个傻丫头，微波炉那里能蒸熟包子。
好笑的按住她扭微波炉开关的手，微微的笑道：“傻瓜，微波炉怎么能蒸包子，包子是放在锅里用水蒸的。”
那一声傻瓜，叫得戚敏侧目，这样的温馨很有感触，却让戚敏升起小小的负罪感。而看程子晰，他似乎很自然的纠正她犯的错误，不到一分钟，就把盘子放到锅里蒸上了。“快出去坐着，我马上把粥端出去。”
戚敏走到餐桌边，也不客气的嗅着清蒸鲈鱼的香味，淡淡的笑意在唇角漫延。程子晰端着碗站在厨房门口，呆呆的看着戚敏一脸温柔的表情，灯光下，朦胧一片。
冷冻包子是熟的，蒸透就可以吃了，把稀饭端上桌后，程子晰就回了厨房，直到那包子蒸透，水微干才拿出来。
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戚敏觉得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搅着碗里的稀饭，淡淡的米香浸入鼻里，她真的饿了。吹凉勺子里的粥吞下，温暖直下咽喉。
包子上桌，程子晰坐到戚敏的右下方，没有坐到她的对面。回想她回国后第一次吃饭，戚敏选择坐在他的身边，他以为戚敏毫不避讳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有一天他突然想通了，她的选择并不是如自己所想那样，正是完全相反，她不想相互对面坐着，偶然的视线交流只会令人尴尬不安，正如此时他选择坐在右下方而不是对面的原因一样。
程子晰把凉菜拿开，将包子放到摆放凉菜的位置。
戚敏皱了皱眉，垂着眼说：“我不吃包子。”
不吃包子蒸来做什么？程子晰不解的望着戚敏，倏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笑了。桌上的菜都很清淡，连米饭都做成了稀饭，戚敏生病了，胃口不好，可桌上的菜不见得他能吃饱。她的小小细心，仍让他感动，夹起一个包子，程子晰笑着咬了一口。
他的样子，好傻。戚敏假装没见到程子晰痴痴含笑的模样，吃着他做的清蒸鱼，味道很清淡也很清甜，心赞他手艺还没落下。如此想着，又不禁悲哀起来。
那条清蒸鱼基本上都是戚敏吃的，程子晰吃了三个包子加两碗稀饭。看到戚敏碗里空了，程子晰起起身给她添些，戚敏按着碗无意识的冲口而出，“还吃，你当我猪呀。”
说完，戚敏有些无措的望着程子晰，他没有回避自己眼中的闪烁，而是含笑和她对视着。这样似乎很平常的感觉，却让两个人都觉得阔别多年。
“你笑什么？”戚敏经不住程子晰无意透露的温柔笑意，微微的垂下眼来。
“笑你窘迫的样子很可爱。”他知道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不可以再这样和她开着暧昧的玩笑，可是，他控制不住这样放纵自己。
“程子晰。”戚敏意外这样的暧昧，她觉得今天的程子晰很奇怪，回国后也不是没见过他，也不是没和他单独相处过，可是此时此刻的不安却是回国后从来没有过的。
“我听说你就要和欧阳明浩订婚了。”程子晰看着鱼骨头，不敢看戚敏会给他什么样的反应。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告诉着戚敏那声音的主人心里很难过。隔着一根筷子的距离，戚敏却感觉那话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是的，我们要订婚了。”
她承认了，听她亲口承认了，程子晰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阵阵无力感缠得他很紧，勒得他似要死去。“我努力过了戚敏，四年来我没去巴黎找你，是不敢见到你恨我的眼神，我说过我留不住你了，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幸福，只要你幸福，那幸福是不是我带给你的，已不重要。可是不论无何，给自己多少说服的理由，仍是放不下你，戚敏，如果我现在要给你解释，你会愿意听吗？”
戚敏怕了，面对程子晰，终于有了一丝怕的感觉，“你的解释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不期待你听完解释后给我机会，只想让我们那段感情摊开错过的真相，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和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敢起誓，这样，你还不想听吗？”
拒绝啊戚敏，拒绝啊戚敏，心底那个声音汹涌袭来。戚敏凝望着程子晰，那双忧伤的眼睛亦如当年深遂，一旦看进去，就若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股冲动油然而升，回忆着那年那夜那路灯下相拥相吻的人，戚敏一字一字的问了出来，“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当然知道戚敏内心的苦痛，更知道戚敏承受过怎样的煎熬，因为那些他陪着她一起经历过。你们，自然说的是他和秦云。秦云，那个看似柔弱却满腹心计的女子，毁了他和戚敏的一生。
“你还记得秦云的生日吗？”
不明白程子晰为什么不直入主题，而是将秦云的生日拿来做开场白。戚敏只记得姜媛的生日，在跟秦云要好的那些日子里，她似乎从来都没提过她的生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