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树下有他和戚敏的太多回忆。还记得戚敏有次任性，难为他得出树的寿龄，为此，他翻遍了图书馆的所有资料，问遍了老一辈的学长和教授，都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带着没有结果的答案来到树下，抱歉的看向戚敏，戚敏却说：“算了，看在你努力的份上，本小姐就放过你。”顿了一会儿，她又说：“希望我们老掉牙的时候再站在树下，看着它依旧发芽，依旧葱绿，依旧灿烂如阳光。”
“你在笑什么？”听见程子晰轻轻笑出了声，戚敏忍不住斜眸问。
程子晰微微的笑着说：“我在想等我们都老掉牙的时候再站在树下，看着它依旧发芽，依旧葱绿，依旧灿烂如阳光。”
他还记得，戚敏轻轻的掀起唇角，抬起手，让一片树叶飘落在掌中，“树叶都落光了。”
“明年还会再长出来。”不忍见她眼中溢露的惆怅，轻轻揽她入怀，“当我想你的时候，就会到树下站会儿，好像看到你坐在树下看徐志摩的诗集，好像听到你嗔怒的大喊我的名字，好像听到周围都是我们追逐的笑声。”
“我真的很傻很笨吗？”眼中又泛起湿意，戚敏不由自主的降低声线问着。
“我是怪你当年不辞而别，却不怪你怨恨于我，你会那么生气，那么愤怒，只能说明你在乎我，你爱我，相较于你的愤然离去，假如你平淡无奇的面对我，我会更难以接受。”她爱他，虽然当年在病房里她逞强似的宣告着承诺，她说了，却是一生一世的选择，谁也不能代替他戚敏心中的位置，反之亦然。
戚敏没有吱声，满腔的酸涩凝集在胸口，想哭，却又不想让程子晰见到她的脆弱。
“戚敏，我说过我要和你在一起，谁也别想耍手段将我们分开，别因为秦云的事情让你的爱添加负担，你只要好好的爱我就好，别的事情我会处理妥当，我们已经失去了四年，人生有几个四年呢？我舍得一分一秒的时间，没有你，那就是一种浪费。”
他并不曾从她的世界里离开，而是隐藏了起来，躲在一处她看不见找不到的地方。现在，他重新站了出来，沐浴着阳光对她微笑，倾诉着他不离不弃的承诺。“子晰，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我好害怕。”
如果他们可以同时消失该有多好，戚敏不用爱他爱得那么辛苦，他也不用担心戚敏会在某一瞬间转身离开。他要的很简单不是吗？只要和她在一起，陪着她笑，陪着她哭，陪着她七老八十掉牙齿。没有人觊觎他的感情，想方设法得到他的感情，他的感情只是戚敏，只会属于戚敏。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对你的承诺我决不会食言，不要质疑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是种亵渎。”
略微拉开彼此的距离，戚敏深深的将程子晰看进眼里。程子晰的眼睛，太过熟悉，像一汪毒泉，一旦中毒，便不会有解药。是的，她早就中毒了，那毒一直潜伏在她的体内，伺机等待着复发的机会，此时此刻，它终于等到了。
晚上两人去了超市买菜，当然是程子晰下厨，戚敏站在旁边鼓励。饭后，程子晰突然想起了当年送给戚敏作书签的银杏树叶子，因为经过处理，他记得不会坏。
戚敏记得有一片在欧阳明浩突然出现的那天晚上，被风吹到湖里了，所以少了一片。在程子晰鄙视的眼神中，戚敏内疚了好一会儿。
又一个周一。戚敏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忙碌着，可内心仍芥蒂着肖婷婷。同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不见，总有一个时候会遇到，届时，该说些什么呢？如果太随意，显得她不庄重，如果太计较，又显得她没肚量。
查阅了一上午的人事档案，戚敏坐得腰都酸了。中午刚下班，程子晰像掐点似的打来电话。
“下班了吧，要不要我过去陪你吃午饭？”
戚敏难以拒绝内心的雀跃，这样的心情真的只有程子晰能带给她。记得以前他会问，下课了吧，要不要我过去陪你吃午饭？
“不用了，我在楼下附近随便吃点就好。”
“那好吧，吃点儿有营养的东西，你太瘦了。”
这话戚敏听着耳熟，记得前不久姜媛才打算把她当风筝一样放到天上去飞呢。“嗯，我知道了。”
收了线，戚敏拿着手机傻笑了好一会儿。醒悟过来觉得自己怎么像个白痴一样，还好没让姜媛看见，否则她得有段日子耳根不能清静了；也庆幸没让程子晰见到，否则他定会时不时拿出来说，存心让她难堪窘迫。
内线突然响了，两声后戚敏拿起话筒，“喂。”
“我在楼下的西餐厅等你。”
电话是肖婷婷打来的，戚敏还来不及开口，她已收线。搁下电话，戚敏心中千声叹息，该来的始终要面对。
肖婷婷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呢？是指责自己夺她所爱吗？可方才电话里的声音平稳淡定，似乎没有要与她决裂的样子，摊牌的机率倒是大些。然事已至此，还有牌可摊？
正值午餐时间，西餐厅里人头颤动，偶尔一两声欢笑引得戚敏侧目，也仅是瞟一眼罢了。
站在一棵室内盆景处，戚敏四处张望，寻找着肖婷婷的位置。在最角落处找见了，她正垂头搅着杯中咖啡，一副低眉沉思的模样。
戚敏的步子一顿，继尔走向她。
坐在她对面，可以看出肖婷婷的精神不好，完全没了往日光鲜靓丽的气质，有的只是一副让感情挫得狼狈不堪的颓伤。这样的她让戚敏难过，升起了一丝同情。
“你还好吧。”
肖婷婷见到戚敏连刻意伪装的表情都没有，一脸的漠然夹杂着疑惑。倒是戚敏轻声问了一句，拉开了此次谈话的序幕。
“这话好像该是我问你的，戚敏，我能看出你的眼中有郁闷，却不见你伤心难过，你是不是为发现了真正的明浩而感到庆幸，觉得他的为人不值得你痛苦难受，因为他对你的所作所为丝毫不值得你为他心动。”
肖婷婷的问题可真是尖锐，问得戚敏有丝挫败的紧张感。“我的确不了解明浩，如果说在认识他之前我知道他的为人如何，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今时的局面了。何况我没有资格去怪他，尽管我不愿意承认，可事至今日，我也有责任。”
“你说你没有资格怪他，是因为你根本不爱他吧，否则在订婚酒会上发生这样的转变，你怎会不伤痛？还按时到公司上班。”
难道她不爱欧阳明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吗？她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呀。当初她觉得自己不会再有机会爱别人，那就找个人来爱自己，这样的想法现在想来，对那个来爱自己的人很不公平，所以事情发生了转变也好。
有了这层过滤，所以她才会显得那么泰然轻松。不公平就是不公平，她何必要达到让别人来爱自己的目的，那样苦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诚如你所言，我不爱欧阳明浩，如果和他走在一起，那对他是不公平的，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至今还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