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你们回来了,办完事再说吧!”
“谢谢哥!”窃喜,他也是这样想的,难得大哥体贴,回头看一眼表现温驯的女人,微微的倦容,累了吧?
宽敞的庭院两边,依然是修剪得整齐的两排冬青,院子里落尽了叶子的高大树木,穿过静静寒夜走进屋,迎面是扑来的暖气和赵阿姨慈祥的目光,让人蓦然温暖,感觉好象真的到家了。
“哎哟,都长这么大了,来,给我抱吧,我送他去床上好好睡!”迎出来的赵阿姨一脸欢喜地看着睡着的正正,又对他们道,“厨房里给你们准备了吃的,都赶紧吃去,吃完了好好睡觉!”
口气听起来有几分警示的味道,是觉得他们有可能吵架吗?
兄弟俩都站着没动,她脱下厚厚羽绒衣,拉下围巾,舒展了一下身体,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也没什么特别的,小沙锅里熬得滚烫的红豆粥,配了馒头和包子,还有几样小菜。
一样样端出来,先给自己盛一碗,小心喝一口,烫,但是香。
“嗯,好喝!”赞一声,一抬头两兄弟坐到桌边了,瞪着眼都看着她呢,来回看看,啊,明白了,在等她侍候呢,此刻可不就是她表现贤良的最佳时机!
“大哥,给!”热粥放到麦亦嵘面前,笑得甜,叫得更甜,却不看他。
再盛一碗,送到麦子面前,目光亲呢,“你的!”
赞许地冲她笑笑,舒口气,一路上其实挺担心的,特别是见到大哥之后,还好她表现不错,只是不知道明天见了苏若芸会怎样?握上微凉的小手,“累了吧?”
“有点!你呢?”反握上温暖的大手,微微的遗憾,今晚没有阿胶汤喝了!
“我跑习惯了,不觉得累!快吃吧?”使个眼色,抽回手,当着大哥的面呢,还是含蓄一点的好,不然被他当作挑衅,就得不偿失了!
会意,低头喝粥,赵阿姨从房里出来,坐到他们跟前,笑着吩咐,“熬了好久的粥,都吃完,不许剩下了!”
老一辈人的通病,最见不得浪费粮食。理解地笑笑,一边不见外地问,“阿姨,我们住哪间?”
“你们明早要早起,孩子就跟我睡吧,你们还住原来那间,他从小一直睡的!”
笑看着她,年青的笑脸,虽然略见疲倦,却依然透着精致,大咧咧的好象没有心机的孩子,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眼下又将要面对许多事……也许年青的最大好处就在于,再多的创伤都能够很快地修复吧!
“阿姨,您去休息吧,一会儿我们自己收拾,芬姐呢?”望着阿姨,麦亦维过意不去,这一趟回来,只怕又要连累老人家了。
“她有事回家了!不用收拾,放着明天阿芬来收拾就是了!”
“我来吧,不就几个碗嘛,累不着的!大哥,今晚辛苦你了,还亲自过来接我们,明天要是忙,就不用陪着了!”熟络的谢着麦亦嵘,言语间却将他远远推开。
看都没看她,慢慢喝粥吃菜,刚刚表演夫妻情深,现在又贤良上了,会演戏的多了去了,哪个都没她来得快,很熟吗?偏不接她的茬!半晌才缓缓道,“老二,吃完了来我屋里说话!”
“好!”转脸看着她,目光透出理解和安慰,“吃完收拾干净先去睡觉,不用等我!”
“知道,你们好好聊!我不吵你们,我睡觉!”应得爽快,为他又盛了一碗,转脸,“大哥,再添一点吧,天冷,一定要吃饱才好!”
“饱了!”一语双关,皱眉,披上贤良外衣也没用,骨子里仍然是个害人精!
低头,麦亦维忍笑,这份贤惠……
很快两人吃完,走了。剩下她和阿姨,忧虑目光从兄弟俩的背影上挪到她脸上,“你多吃点,别理他们!”
“好!我慢慢吃,阿姨您去睡觉吧,不用陪着!”
“你,是怎么打算的?”不得不问一句,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实在是匪夷所思,老二离家出走,更是想也想不到的事,一向孝顺听话的孩子啊,说变就变了,跟着了魔似的,这两个人到底要怎么办啊?还有国庆,她又怎么办啊?
老太太犹疑的一问,还有望向她的焦虑眼神,一切假象就此被断开,目光投向暗黑的窗外,保持着一贯的闲适与淡定,“阿姨,你觉得我应当有什么样的打算?”
处变不惊。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竟然可以做到这样镇定而强大,慈爱目光垂下,发现很难在她面前保持一贯的从容和自在,因为以她一把高龄,也一样不知道她现在该做什么样的打算才是对的?
“阿姨,我不是坏人,我也没有坏心,我只是有一点常人都有的私心!”
“私心?”诧异,抬头看向“坦白”的小女人。
“我本人,包括我的家人,我们都想过安定幸福的生活!”
足够了,这一句,不管老人家是不放心,还是别有用心,她都不想再解释了。能说出口的委屈就不是委屈,能夺走的爱情就不是爱情。选择了,认定了,就这样了,人生的路只能往前走,再多的后悔,不停幻想的“如果”,都是最浪费脑细胞的行为,于现实毫无用处。
点头,颇为赞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已经很难得了,这世上许多人庸碌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因了这一点聪慧,蓦然生出好感,老二那么伶俐的孩子,不是最好的,他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吧!
“我也希望你们能安定幸福,只是还得先过了父母那一关才好,居家过日子不能太任性,凡事多做少说,你要想好!行了,我先去睡了,你吃完也早些睡吧!”
老太太说完走了,餐桌边静悄悄,目光再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呼啸寒风仿佛一曲悲凉摇滚,一路嘶吼着远去……
“她是一觉睡过去的,很平静,没受什么罪。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要我们好好照顾正正……”
坐在卧室飘窗上,院里那棵光秃秃的玉兰树,枯干枝条越看越讨厌,象濒死的人,毫无生气。慢慢和手机对面的阿姨说着话,苏若锦语气淡淡,神情也淡淡,“铁叔一早就准备好了,他把她葬在……那里了!”
含糊地说着,估计阿姨是听懂了,又一声叹息,再没有多问,反而安慰她道,“就这样吧,人都没了,还计较什么呢!”
“嗯!”低声应着,一腔不快,却还要故作轻松,“应当没什么事了,很快就会回去了,走前我再打电话吧!”
“好,累了就歇着,也别老打电话了,有事回来再说吧,反正都这样了!”
放下电话,深深吸气,胸口象压了块大石,透不过气。
时间并不长,不过才一周,然而这短短七天,却像过了好久好久,每一秒都透出世纪般的漫长,她亲眼目睹了苏若芸从生到死的整个过程。
亲眼目睹他们“一家三口”抱拥在一起,她被排斥在外,铁叔连连叹气,她只能一言不发,听之任之!
新年即将到来的喜庆之下,再次看到濒死前的阴暗,是谁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根本就是放狗/屁!苏若芸临死前望着她咬牙切齿的狠绝,指天恶咒的歹毒,还有故弄玄虚的泪水,那才真叫死不悔改呢!
可怜她受尽怨气,回头还要对阿姨编造悲痛的谎言!
一样是人,她活得多委曲!
“累吗?要不要去睡会儿?”温热的大手落到肩上,麦亦维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闭上眼睛,她现在不想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