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生沉吟了一下,说再有几天头上就拆线了,不如等拆完线再观察两天,如果没事想回去也是可以的,但这样的伤势,就算回家调养,最好也请个护士回去,专业照顾毕竟保险些。
他一听连连点头,算一下时间,当场定下如果没有意外,下个周末出院,院方接到将要出院的消息,当即着手开始为他准备好一切出院手续,并当晚开会定下陪同护送回家的医护小组成员。
一切落定,他来到病房,她醒着,一看到他进来,一双眼睛便满含期待地望着他,笑着走到她跟前,护工知趣地退出去。
坐下来,俯身对着她的耳朵轻轻说道,“如果没什么事,下周末出院!”
温热气息喷洒在脸旁,有些痒痒,他的话让她脸上一喜,嘴角一弯,微微露出笑意,他看着她又道,“去我那里吧!”
笑意隐去,黑眼珠很不屑地瞄他一眼,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那样不置可否的样子,让他一怔,而后会意过来,忍笑说道,“是,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然该好好伺候你的,对吧?”
没有看他,只是嘴角翘起,一付想笑又强忍的样子,令他看得喜欢!
第三天拆了头上纱布,又等了几天,并无不良反应,一切都顺利。
周末一早,院长亲自过来,由主治医生带队一路精心护送,一行人顺利来到麦亦维处于黄金地段的一套公寓,地段很好,典型的闹中取静,疏疏的公寓楼之间有大片草坪与红花绿树,他住在十六楼,是顶层,地上铺着木地板,还有地暖。
终于又躺到床上,苏若锦长长舒了口气,这一路虽不长,但极辛苦,胸口和腿上的痛又被惊醒,她怕医生们发觉她不好,又给退回医院去,只能暗暗咬牙忍着,此时一躺上床,便再也顾不得许多,朦胧中睡去,依稀感觉到医生和护士们围上来,似乎又在给她做检查了……
一觉醒来,屋里安静,离床不远的椅上,静静的坐着麦亦维。
看看他,她慢慢转头开始打量这间卧室,很大,那样的空旷,几乎大半面墙都挂着厚厚的深蓝色丝绒窗帘,微微的暗了些,她对面的墙上挂着巨大的电视屏,她躺在这里正好看得清楚,墙边摆放着深色衣柜,和床平行的墙边,摆放了一张长长软沙发,正看着,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然后回头看着她神秘一笑,手下用力一拉。
眼前豁然一亮,冬日的阳光就那么出其不意的涌了进来,那竟是一方全玻璃幕的孤形落地窗,几乎占了房间的二分之一,她眯起眼睛,暖的感觉迅速围了过来,她似乎震惊得好久反应不过来,久久盯着窗外的艳阳和天空……
她又一次睡在了阳光的温暖里,回家的感觉,瞬间而至。
“喜欢吗?”站到床边,他略带得意地问。
脸色意外地沉了下来,半晌,才看到她轻轻地笑,“有钱真好!”
很意外,深沉语气带着超出年龄的感慨,他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隔一会儿他才又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她闭上眼睛,“随便!”
半躺在床上,再闻不到医院的气息,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蓝天白云从眼前悠然而过,那样近的距离,仿佛伸手就能够到。
看看电视,听听音乐,一天下来,感觉无比舒适,似乎连疼痛都减轻了许多,其实身体的伤已不是大碍,唯有一样让她害怕,那就是她不知为什么经常头疼。
其实她不知道,那是因为颅内出血留下了的后遗症,医院里也犯过几次,疼起来的时候必须得吃止痛药,医生也没有办法治,只说慢慢地就会好了。
隔了几天,很意外的看到叶菲,麦亦维出去后,叶菲带着惊艳的表情东看西看,然后魂不守舍地坐下,一边仍张大了嘴巴,她的眼睛看向窗外蓝天白云,一边连连摇头叹息,“若锦,你赚大了!真的赚大了!赶明个我也撞车去!”
真想扇她一个耳光,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忍好久,她才缓慢地问她,公司知道她出车祸的事吗?
“不知道,麦先生不让说,他说他会照顾你一直到好的,他还说,如果公司找你,就说又有客人订了货,仍然指明要你来做就是了,我按他说的给公司回电了,你就放心在这里享受吧,真羡慕死了,你怎么那么好命呢!”
这也叫好命?还享受?她好几次疼得都想咬舌自尽了,她知道吗?
“那我家里有电话吗?”想一想,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家里?啊,对了,罗经理前两天打来电话找你呢!”
罗明帆?心里一跳,苏若锦重新看向她,她很洋派地一耸肩膀,然后看向她,“我对他说你刚刚出去了,他说怎么你手机打不通,我说弄丢了,他也就是问你好不好,什么时候能回去什么的,还要我提醒你别太累了,再就没了,哎,他好象也挺关心你的啊?我差点就告诉他,你出车祸了!”
不知道该笑还是其他什么,靠在床头有些郁闷,心里也有些乱,其实这样处理也挺好的,阿姨不知道就不会担心了,只但愿罗明帆不要经常打电话来,因为……
因为什么,又有些说不清。
“行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电话再联系!”
“再坐会了,你着什么急呀,我今天休息,多陪你一会儿吧!”叶菲冲她翻了翻眼,又兴致勃勃地开了电视,大大屏幕又让她惊叫连连。
好容易叶菲走了,她前脚刚走,麦亦维后脚就进来了,似乎他一直就在门边守着,微笑着问她,“没什么事吧?怎么不多聊会儿?”
没好气地瞟他一眼,多聊会儿?她也想啊,可那利欲熏心的叶菲,根本无视她的苦难,只看到她周边的奢华物质!
蓝天晶莹,白云淡然,悠悠从眼前飘过去,时间在此时,突然变得无足轻重,仿似可以随意挥霍,只是又有一些失落,眼前奢华,总会无端刺痛心底最深处的记忆,那是不愿再去深想和触碰的。
悄悄捕获她眼中隐藏的伤感,麦亦维时常想开口问,却又拿不准该问什么,几天过去,他只是陪在边上,时而陪她说话,时而一起静默。
又几天后的晚上,她刚刚睡着,头就隐隐疼起来,她卧在床上,知道不想要的又来了,开始还能忍着,到最后实在疼得不行,她像个虾米似的抱头佝偻在床上,屋里只有她自己,她咬紧牙关忍,却还是忍不住发出颤抖的呻/吟!
他刚好进来看她睡着没有,一见她这样,知道头又疼了,慌忙找来止痛片给她,她不等他拿来水就那么干吞了下去,他看着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伸手紧紧抱住冷汗淋漓的她,看她窝在怀里,瘦得连肩胛骨都突了出来,他忽然觉得很心酸,这本是他的生死劫难,可是她都替他担了!
一声声急促地喘息,她虚弱得象濒临死亡的人,她的头埋在他胸口,似乎还在疼痛中痉挛,他不敢动,只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一下一下,一点点地安抚着她,像哄孩子,她终于安静,慢慢放松着睡着了。
他不敢动,怕一动又会惊醒了她,于是就那样抱着她,直到自己也睡去,第二天醒来,她还窝在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口,他的手揽在她腰间,被底温热气息衬得她的脸色很好,他久久地看着,直到她睁开眼睛。
那一整天,他都在回味那个早晨,她的头发才刚长出一点,看着就象男生的平头,那样短的发型,配了她那张渐显妩媚的脸,很有些怪异感,他不自禁地就笑了笑,她看看他,然后一翻眼,“你要剪这发型,还不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