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剔透的敏感,让他惊讶过后笑出声来,连说,“那是!那是!”
不等他笑声停止,她在被中轻踹了他一脚,恶狠狠丢一句,“做早饭去!”
他赶快爬起来,做一脸惶恐状配合她,其实哪用他做,早有请来的家佣将一切做好,他只是为她端过来而已!
因了这一串无伤大雅的玩笑,一夜相对而眠的尴尬荡然无存,只余下回味无穷的甜蜜溢满胸口。
一下就亲近了许多,原先的客套被丢开,一切自然得如同水到渠成,怕她夜间再次突发头疼,他提出干脆他也睡到这屋来,他说这话时其实并没忘了那名护士,只是存心不想用她,而且他是很想陪她一同睡床上的,可她却指给他沙发。
那就沙发吧,微微失望后他也认了,她身上伤还没好全,他睡着了万一碰疼她不是又弄出事来。
晚上关了灯,咫尺距离,各自安静躺着,开始时都不说话,只静静听着对方的呼吸,后来相对得久了,自然又放松了,慢慢地就养成了睡前聊天的习惯。
他跟她说小时候哥哥带着他一块淘气的事,暑热的天气,大中午的两人都不睡觉,偷偷从家里跑到车队学电影里的敌特分子搞破坏,结果刚动手就被值勤发现,人赃俱获,直接交到老爷子那里,老爷子二话不说,当场就给哥俩一顿好打,边上一堆参谋干事都拉不开,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的疼,那时的老爷子正当壮年,又是行伍出身,一大巴掌拍下来,他当场起飞,直接就冲向了对面的桌子,要不是哥哥手快一把抱住他,两人一齐倒到地上,真不知会摔成什么样了。
她听了淡淡地笑,然后骂他们活该!
有次说得顺口,无意中说到雷海,他停了一下,然后问她,“那次那手机到底是不是你拿的?小峰说是你捡的?”
“当然是捡到的!我在洗手间外面的台子上看到那个手机,当时没人就顺手拿了,我哪知道后面有那么一出啊!”她的声音有些愤愤。
“挨打了?”他轻轻问!
“还用说!”她答得更郁闷。
“那怎么后来又撞我车上了?”他又问。
“废话!我就该老实等着被人打死,我不会跑啊?”黑暗里她的声音又带上了几分不屑,这段时间心情好,加上饮食上调养得当,她明显健康了许多,连说话时的底气都足了。
他静静听着,好半天才笑了一下,“是啊,我真傻呢,这都没想到!对了,也跟我说说你的事了!”
安静了好久,她才慢慢说起来,父亲和母亲因为空难早早没了,她跟着家里的阿姨长大,但阿姨太老实了,总被人欺负,隔壁家的女人占惯了便宜,有一次直接就过来抓他们家养的鸡,还硬说是从她家里跑了的,阿姨结结巴巴地跟她论理,结果臭骂一顿不说,还差点挨了打!她当时才十三四岁吧,瘦不拉叽的一黄毛小丫头,居然抓了把菜刀就去砍她,还一路追着她鬼哭狼嚎的绕着小县城跑了个来回,这一砍之后,她出名了,不但外人怕了她,连阿姨都怕了!
他听了沉默好久,然后低声问她,“真要砍到了你怕不怕?”
“哪里会砍到,你都不知道她跑得有多快!”她一腔惋惜愤恨的口气,让他想不笑都不行。
相差得悬殊的人生,在不断地说笑里被交错品味,他怜惜她小小年纪吃了太多的苦,她不屑他命中富贵一切得来容易。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习惯于命令他做这做那,他稍有反意,她就会斜起眼睛瞟着他,一面还煞有介事地代表了党和人民提醒他不要忘恩负义!
居功自傲!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她!
不过是些端茶倒水削水果的活,累不着他,他偶尔不听,也并不是真的反感,只是喜欢看她那双柔媚眼睛斜斜瞟着他时的样子,冷冷的艳,隐着风情,却无做作,就是一双天生的勾魂眼!
只可惜头发还是短了,不然衬着她明眸皓齿,粉白的脸……他没敢深想下去!
偶尔的笑闹,毫无顾忌地讥讽,还有她睡着时,轻轻的呼吸,一切恬淡,没有情色的渲染,这个岁末的冬天,屋外北风呼啸,雪花飞扬,屋内倾心相谈,欢笑不绝,其实,也不过就是家常的生活趣味,却是他从未领略过的甜蜜,每每夜深入睡前,总觉回味无穷。
时间飞快,她可以下地了,扶着沙发,穿着他的宽大睡衣,裹得她象个小孩,卷起的裤脚和衣袖那样长,惊颤颤地站在红木地板上,扶着墙,左脚还是不敢用力,满脸的紧张,久久迈出一步,象刀尖上无辜的小美人鱼,那样的小心翼翼,弄得边上看着的人都跟着紧张兮兮!
走了几天,感觉挺好,胆子渐渐大了,她开始拖着左腿一间屋一间屋慢腾腾地欣赏他的屋子,一间又一间,从他的卧室开始,拉开他的衣橱,欣赏里面被私人管家打理得极好的衣物,成打衬衣,西服,长短大衣,礼服等,随手拉开抽屉,挂得整齐的西裤和领带,还有小抽屉里,一格格的袖扣和领带夹,还有一堆会员徽章,五花八门!
“有时间玩这些吗?多半是用来充数的吧!”摆弄着那些徽章,她随口问着,他并无意外地听着,确实,有些就是用来充数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玩啊。
看书房,看会客室,看健身室,看工作室,最后蹒跚着去到阳台上,那里有间玻璃花房,里面种了多种名贵花草,还修了一条浅浅鱼池,几尾珍贵的蝶尾,狮头,望天悠闲地游着,她默默地看花看鱼,然后问他,这鱼好吃吗?
他吓一跳,“这是观赏鱼,只能看,不能吃!”
许是他说得太绝对了,没过几天,他回来看到一锅观赏鱼汤,那些极品全被她煮了,家佣惊恐万状地说不出话,护士在旁也变了脸,她则一脸信服地看着他,“真的,这鱼确实不能吃!”然后就回房睡觉去了。
他忍了半天,才咬牙说了一句,“埋花盆里吧!”
那天她坐在客厅里叹着气说,这房子真够大!
他听了告诉她,这其实是两套房打通合为一套的,有200多坪呢,当然大了,听完,她一脸鄙夷地望着他,“不义之财买的吧,八成都不用掏钱,看你貌似忠良,其实根本就不是好东西,多少人没房住呢,你一人弄个200坪,够黑,夜里你就不怕做恶梦!”
“你——”他脸都白了,真要生气了。
“你——”他脸都白了,真要生气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败家,就是没想到败得那么厉害!”他的不快,她象没看见,那么不以为然地说着他,根本就没把他的生气当回事,边说还边迈着施施然地步子,进了卧室,悠闲地打开电视看起来。
恨恨地望着她瘦削的背影,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好好说说她,给她立点规距,长这么大,即便是父母,也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他,更何况外人?
也就只有她,一直对他不客气,从不认识到认识,一直都是,仗着……
仗着什么呢?有点说不清,那种感觉很奇怪,或者,是他纵容的结果吧,怜惜她受此大难,又喜欢看到她娇俏的调皮样,这才让她养出乱耍小性子的坏毛病,不过,思念一转,又想到别的。
当然了,和她一起,也并不全是生气的事啊。
那天不知她哪里看来的消息,说夜里两点半左右会有流星雨,吃过晚饭,她就准备备战通宵专候流星了,他怎么劝她都不听,就那么瞪着眼睛坐在床上,一付虔诚至极的样子,说要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