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休息不好又闹头疼,他只好对她保证,让她只管放心睡,他替她坐这里等,两点多时一定叫醒她,她听了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那你要是睡过了怎么办?”
他拍着胸脯对她说,“你放心,我这人睡觉特惊,只要一点动静就会醒的,我定好时间,一定错不了!”
她听了放心躺倒,他穿着睡衣坐沙发上看书,结果坐久了,不知不觉就滑了下去,再睁眼时,天已大亮,目光撇上床,空空,一骨碌爬起来,猛然想到昨夜答应的事,不觉暗暗叫着,“坏了!坏了!”
出房一看,她坐餐桌边正吃着早餐呢,见他出来,一咧嘴,笑得无比奸诈,当时他汗就出来了,知道在她心里,他这信誉算是完了!
闷闷然进到浴室,解开睡衣扣,胸腹上一片醒目的红,惊得他差点没叫出声,仔细看去,却是三行字:没醒!还是没醒!骗子!
红红印记,带着油润的甜香,竟是用唇膏写上的,站在花洒下,温温水流将红字全部冲去,却留下挥不去的笑意在他脸上,他想象着她在他身上写字时的样子,一定是写完一行就鄙视一把吧,明明被她作弄,却还是忍不住地想笑,这饱含情趣的指责方式,实在是令他无法不爱!
换好衣服出来,她已吃完早餐,满脸清新地坐在窗边看初升的朝阳,淡金色的光芒照在她脸上,温温的笑容,格外清新。
见他过来,她仍对他笑,却并无言语,他忍不住,索性直言,“行了,不就睡过了吗?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最多被你说睡得象猪了?”
“得了,别乱攀亲,你睡得比猪可沉多了!”她浅笑着回他一句,雪白脸上一双漂亮眼睛轻蔑地看着他。
他连翻白眼的力气都省了,她这张嘴他就没占过便宜,盯着那花瓣似的柔润嘴唇,很想……
“要过年了,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什么的?”这天晚上,有很好的月色,皎洁月光映照雪地,一片明亮的白,麦亦维站在窗边问着她。
她靠在床上,抱着枕头侧耳听着外面零星的鞭炮声偶尔传来,那是顽皮的孩子们在节日之前的开心玩闹,心底忽然孤寂,想到那遥远的小县城,那并无血缘却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阿姨,为苏家忙碌了大半辈子,到老了却还是得不到一份安宁,现实那般束手无策,她却还是咬牙坚持,不肯任她放任自流……
现在,她还守在她身后,为她收拾一切,所有她不想面对的,她仍在面对,这么多年,她吃斋念佛,为的只是自己吗?
“明天你去寄五百块钱吧!”
他回头,她脸上挂着明显的伤感,“好,地址呢?”
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说了地址,他默默记下,拉上窗帘,走到她旁边坐下,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下周二就年三十了,还想要什么,我给你弄来!”
“我想现在能跑能跳,弄得来吗?”她几乎是带着敌意说着。
叹口气,她从来就不会顺着他,唯有他迁就她,“别这样,我知道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你想怎么赔偿都成,只要你说出来,对了,厨房里炖了东西,吃一点好不好?”
“不要!”
“今天炖了燕窝,不难吃的,吃一点吧,你晚上吃得不多,一会儿睡觉会饿的,还是吃一点吧?”
拗不过他亲自去端了来,她一口一口慢慢喝着,他轻轻帮她按摩左腿,很专业的手法是特意请教了护士的,她盯着他的手在腿上上下移动,半晌抬头问他,“过年你要回家吧?”
“嗯,正想跟你说这事呢,到时候我可能没时间过来了,你好好休息,咱们单线联系,别让我操心,行不行?”说话间,他指指她枕边的红色手机,那是他早几天刚送她的。
“这不是有电话吗?”
“那是保密电话,我不在时你不要用!我们用这个说话方便,万一你在阳台上听到电话响,还要跑进来,摔着怎么办!”
“那好吧!”她的声音懒洋洋的,脸上也挂着郁闷,这一整理天她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他回来就发现了,本想问的,可想想她那脾气,他觉得还是不问的好,笑着拍拍她的手,“只我一个不在这里,别人都还陪着你呢,而且我会很快回来的,对了,你可记着,止痛片就放你枕下好了,头疼了就赶紧拿出来吃,千万别等,不行让护士进来陪你睡觉也行的!”
“知道了!”她将碗递给他,慢慢滑下去躺着,还是一付没精打采的样子。
“要不给你点压岁钱吧,你看你没精神的!”他故意逗她。
“好啊,多少?”她一下坐起来,很有精神地看着他。
“真要啊?”他一个没防备,很好笑地看着她。
笑脸一下拉长,黑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瞄着他,连嘴巴都嘟了起来,“都这么大人了,还骗人!”
那样子实在是太娇憨了,他只是看着,就觉得心都疼了,从兜里摇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我几时骗你了,这不是早给你准备好了!”
她捏着卡看了一会,又抬头,微带不满说道,“我想要现金!”
“有吃有喝要现金做什么,准备付房租啊?”他随口笑着,手却不作主地抚到她脸上,她让了一下,他才惊觉,顺势理向她鬓角的发丝,“这边头发有些长了,要不找人修剪一下吧?”
“你行了吧,好容易才长出这么一点!”她拿下他的手,又不放心地举着卡问,“这里面有多少啊?”
“十块!”
“啊?”
“行了,开玩笑呢,你老快睡吧,真想知道就快点好起来,自己查去!”按倒她,替她盖好被子,她的眼睛却仍仰看着他,黑白分明,极漂亮。
低头看着,心忽然跳快,很想做点什么,可是又顾虑,暗暗吸口气,微哑了嗓音,“睡觉!”
灯灭,他回到沙发上倒下。
“我会想你的!”刚躺好,就听到她这句,说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只是随口冒出的一句敷衍,他却听得心又跳了好久,直到她睡着了,他还躺在沙发上回味这句话,听着她轻柔的呼吸声,象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喜不自禁!
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幽蓝夜空被富丽堂皇的烟花点缀得流光溢彩,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也不甘寂寞地此起彼伏。
一向安静的家中,因特殊节日里的团聚而倍显热闹,院里的冬青被彩灯环绕,青碧间闪烁如星,梅树上绽放的红蕊,在冷冷空气中愈加清香扑鼻。
屋里走来走去的人,脸上都挂着笑,赵阿姨和母亲坐在沙发上聊天,兄弟俩陪着父亲说话,电视里不断传出开心的笑,坐看的人脸上也都带着笑意,墙角的景泰蓝瓶中,折下的一枝虬劲红梅,暖气熏染,溢出更多冷香。
说了一会儿话,麦亦维寻空走到院里,梅树下站着,拨通了公寓的电话。
“不好好在家团圆,打什么电话?”不等他说话,她懒洋洋的声音和着微微的乐音先传出来,他苦笑,“不是不放心你嘛,真不知好歹,做什么呢?”
“看烟花下酒呢!”
“什么?”吓一跳,“老张他们呢?怎么不管你?你喝酒?哪来的?”
“我放他们大假了,我跟他们说,你说的,今晚可以回去团圆,明天一早赶过来就行了,他们可高兴了,就都走了!酒是在厨房里找到的,连个商标都没有,就一小白坛子,闻着很香,味道还不错,哎,我可不是借酒浇愁啊,我是高兴的,这屋子可算归我一个人了,哈哈,明早他们回来要是看到有什么不一样,希望不要太奇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