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下车,凛凛寒风刮到脸上身上,一身艳红那样的醒目,醒目到自己都不敢去看。
浑身发冷,冷到了骨髓,脑子里一团浆糊,到底出了什么事?国庆怎么会在医院抢救,她那么有把握,她什么都准备好了,可是她自己怎么会被人……
乾坤大逆转,转得这般不可思议,难道国庆的后面还有人?
“……找个地方藏起来,韦家正在四处找你,不要和我联系,我出不去,也……不能再见你了……我现在只求上天,不要让他们找到你……”
哽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语无伦次,可是不等她说话,里面的声音忽然变得嘈杂,而后挂断!
冷汗从脸上直直地滑下来,握着手机,目光在街道上茫然四顾,幕色一点点降落,明亮路灯照亮了黑夜,却无法替她拨云见日,阴沉厚重的天空,暗沉沉的象一只充满阴谋的大手……
“若锦,若锦,你没事吧?你怎么了?”许久才看清周全,站在自己面前,一迭声地喊着她。
面色惨白地望着他,脑子空空,心里空空,不知道身在何处!
一辆黑色林肯突然冲到了跟前,恍惚间看见了麦子,沉静而又危险的眼睛,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人——
“若锦——若锦——”
周全用力敲打车窗的声音惊醒了她,这才看清了麦亦嵘森冷的脸庞,浑身一个冷颤,车子已如箭一般冲向黑夜。
“你要带我去哪儿?”
“下地狱!”
他的样子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唯有一双眼睛将要噬人一般。
车子驶入黑夜,刚转过一条街,他忽然“嗯”了一声,后视镜里不断张望着,继而加大油门,一个急转,促不及防,苏若锦的头撞到了车窗上……
回头,一辆无牌黑色奔驰紧跟其后,转弯处明亮的灯光一闪而过,清楚地看到里面霸气十足的追踪者,蓦然间,苏若锦睁大了眼睛!
车子钻进了胡同,三转两转,如入迷宫。
狭窄幽暗的通道里,车子并未减速,古老的明代砖墙在极近距离内迫近又迫近,迎面驶来的桑塔纳,迎面走来的行人,都在眨眼间擦窗而过,惊心动魄,禁不住浑身冷汗……
偏僻的路口再次冲上宽阔的街道,风驰电掣,冲进一幢在建工区,一片幽暗里车子熄了火。
“出来!”
惊魂未定,大手从车里将她抓出来,跌跌撞撞地走了一段,进了一间屋子,她被摔在了地上,额上尖锐地一疼,有热热的液体流出来。
昏黄的灯光点亮,慢慢看清,象是工棚,又象仓库,靠墙的一面堆放了高高的木质货箱和工具,简易的床铺桌椅。
“苏若锦,你也是女人,你怎么能这么狠?”黑影如山罩过来,大手用力掐在脖子上,被迫仰起了脸,他的眼睛欲喷火般压在她的上方。
呼吸受阻,说不出话,比死亡还要难受的滋味,窒息……
“咳咳咳——”
他终于松了手,她伏在地上剧烈地咳,酸酸的胃液在胸腔不断地翻涌,想吐,可是胃里没有东西,只是干呕……
寒风呼号,刷刷的雪粒敲打在薄薄的木窗上,零乱的声响听在耳内,只觉得莫名的烦乱和惊恐,低垂着脸,望见自己的影子,无力地倚附在这片昏黄光影的一角,瑟缩着,卑微而胆怯!
本能的抗拒,直起身子,仰脸看向他,那仍是一脸恨意的冷峻男人,“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他浑身一震,浓眉皱得更紧,“你不明白?你害了国庆你还不明白?”
“我害的?”心里一震,慢慢坐在了地上,“有证据吗?”
瞪着她,没有回答,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眼前红衣如血,是国庆的血,红艳艳的凝在了她的身上……
望着他,从来就不怕他的,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觉得慌乱,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抹去眉间血丝,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是我,是她自己……”
骇然地望着她,那表情复杂到难以言喻,“这话你都能说得出来,她自己?她自己找一帮男人来轮/奸自己?苏若锦,世上有这样愚蠢的女人吗?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和麦子同样的反问,无法回答,这对她而言,也是个谜!
怔怔地看着他,微微的出神,心抽搐,思绪乱七八糟,小屋很冷,寒意倾满全身,象掉进了冰窖一般!
“啪——”一个绿色小本子掉落眼前,上面三个大字:离婚证!
伸手拿到面前,打开,她的名字,还有麦子的名字,红色的印章,忽然就清醒了,轻轻地笑,她的婚姻生活结束了?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她得到这个?
“你从此和麦家再无关系!”
抬头,看向他,清清楚楚、一字一句:“他知道这个吗?”
他掏出手机,拨通后说了一句,“我找到她了,你自己和她说!”
接过手机,里面安静无声,但感觉是他,缓缓问道,“你不要我了?”
“若锦,你多大了?”他的声音传过来,安静得象在飘浮中。
“……二十二!”
“那么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才二十一,你真的还小!”安静的声音远比下午时冷静,却慢慢凝聚出太多痛苦的气息,“……我知道你以前的飘泊生活太苦,所以我总想多给你一点耐心,多宠宠你,让你能多一些快乐。很多事我不和你计较,是因为那在任性的范围内,可是,这不代表我会永远的迁就你。就算多喜欢,也总有个限度的!若锦,你怎么能这样对国庆,她并没有什么不好,她就象我的妹妹一样,她昨晚甚至不惜和沈夫人翻脸非要去送你,可是你……你做了什么?你要她以后怎么活?苏若锦,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会这样……残忍!我们,结束了!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习惯了独挡一面,无论悲喜都可以一力承担的男子,突然,要放弃了!
而且,他认定了,这一切,都是她干的!
沉默,片刻,她轻轻叹一声:“是吗?……你已经想好了?”
“事已至此,还有选择吗?”他的声音那么冷,象不认识的人。
眼前一阵阵的发花,发出的声音也不象是自己的了:“为什么你……”
手上一痛,手机被夺走,麦亦嵘冷冷的声音,“你这样狠毒,还问为什么?”
望着他,连审问都没有,就已经为她定案为狠毒了,连麦子也信了,都不需要再听她分辩几句?目光回到手上,盯着“麦亦维”三个字,仿佛看到了他的人,却是背影,缓慢地回过头,眸子又黑又沉,眸光中不再有深邃的柔情,淡漠之中全是让她看不懂的东西……然后,他转身,慢慢的离开……
那背影仍是那么的挺拔……
突然打了个寒噤,眼底腾出暗哑的火苗,不仅仅是愤怒,更多的是失落,一种自己都难以分辨的伤痛,狠狠地刺痛了一颗心!
灵魂仿佛已被抽离了躯体,飘浮在高高的虚无中,冷冷的观望着自己的绝望。
没有窃窃私语,也没有指指点点……
简陋的屋子里,一片静默。
然而这静默却是如此的可怕,仿佛隐匿了无数暴力而血腥的拳头,随时可以最致命的力度,击打过来……
“打算怎么处置我?”
“那是韦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