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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们马上就到

敌兵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他必须说出己方的营地,否则将被处决。可是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们只是游击队,散在沙漠里,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正午时候他们遇到伏击,十二个人,死掉十一个。他是唯一活着的兵。

敌兵拔光他的十个指甲,割掉他的一只耳朵。他们的问题只有一个:你们的营地在哪里?他说,我不知道。于是一个敌兵走过来,用枪托将他的脚趾敲烂。他一声声惨叫,浑身颤抖。他听到敌兵说,给你最后一个小时。

屋子里只剩下他。他环顾周围,知道自己插翅难逃。突然他发现一个手机,手机躺在地上,躺在两块砖头的缝隙里——那个砸烂他脚趾的士兵,竟为他遗落下一个手机!

他看到希望。

他偷偷拾起手机,拨通电话。他熟知那个电话号码,即使在梦里,也不会说错。长官告诉他们,任何一名士兵遇到紧急情况都可以拨打这个电话,它会让身处危难中的士兵化险为夷。

他压低声音说,我被关在一个铁屋,我的兄弟全都死去。

你可以说得详细一点。那边说,你在哪里?遇到什么情况?电话是谁的?

我在沙漠的边缘,这里有很多骆驼刺,一个铁皮屋,还有两栋石房。他说,电话是他们不小心掉下的,你们要在一个小时以后处决我。

时间太短了,营救很困难。那边说,你能尽量拖延时间吗?

我不能。他说,一个小时以后,我必须说出营地的位置……

你知道营地的位置吗?

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很明显这是一个陷阱。那边说,他们以你做诱饵,以消灭我们前去营救的士兵。他们甚至会俘虏那些士兵,像对待你一样对待他们。他们也会逼迫他们说出营地的准确位置,然后用导弹将营地炸烂……

这不是陷阱!他说,为什么说这是陷阱?

因为电话。那边说,他们为你留下一个电话,这太过明显……

是一个士兵不小心遗落下来的!他说,难道你们不打算过来救我吗?我只是一个兵,我要参加战斗,我不想死去。我当兵不过三天,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有妻子,女儿,妹妹,父母……求求你们……

我们当然会赶过去。那边说,不管这是不是陷阱,我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赶过去,这点请你务必相信……

以前有过类似情况吗?

什么?

类似情况。他们俘虏我们的士兵,逼他们说出我们的营地……

当然有。

多吗?

很多。

结果呢?

当然获救了。所以你必须配合我们,为你和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都有谁?

你不会认识的。你当兵不过三天。

可是我想知道,哪怕仅仅是几个名字。都有谁?

呃,让我查一下:汤姆,特雷西,奥尼尔,麦可,雅各,安德鲁,约瑟夫,克里斯朵夫……

够了。我希望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好运。

你肯定会。我说过,我们绝不会扔下任何一名身处危险之中的士兵……请你再说一遍准确位置……

沙漠的边缘。很多骆驼刺。一个没有窗户的铁皮屋。两栋白色的石房。我似乎听到骆驼的呼噜声……

够了。我们会尽快找到并将你救出。请相信特种兵的作战能力……

我相信。

行动已经开始,我们马上就到。祝你好运。

谢谢。

他将电话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又躺倒在地,装成奄奄一息的样子。敌兵在一个小时以后准时将他拖出屋外,拖到白色的石墙前,然后,几支步枪一齐向他瞄准。他说别急,似乎我想到一点什么了……再给我十分钟时间。敌兵看着他,笑了。敌兵说拖延时间没有任何用处——既然你能找到电话,那么,你认为我们不能窃听通话内容吗?

他的身体,轻轻摇晃起来。

他们从未采取过任何行动。敌兵说,他们只是给你们安慰——一个电话号码,几句话。战斗前的安慰,战斗中的安慰,被俘后的安慰。

我不相信。

你应该相信。敌兵从怀里掏出一串士兵牌,扔到他的面前。他们全都被处决。他们的经历和你一模一样。

他低下头。那些士兵牌上写着那些死去士兵的名字:汤姆,特雷西,奥尼尔,麦可,雅各,安德鲁,约瑟夫,克里斯朵夫……

他终于流下眼泪。

你们明知救不了我而选择放弃,我能理解。他一边哭着,一边喃喃自语,可是我不理解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欺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