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职场成魔场
这一夜,何希朵睡得自然不踏实。她前前后后寻思个遍,将自己跟付程的前尘后世都想过了,这才下了结论----结婚尚早,了解尚少。也正是此时,她才彻底明白了两家老人的反对,因为他们太明白婚姻是怎么回事,而自己跟付程又太不了解婚姻的内在,所以,才导致了今天这种局面。
如果当初不相识,如果当初不相爱,那该有多好!可---已然相识,还能怎样?纠结!无限地纠结!一如这夜里的月色,明明惨淡,却又若隐若现地不肯散尽。或许,这就是宿命。
何希朵想到这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何希朵的眼睛略肿,想了一夜的婚姻问题,让她身心疲惫的同时,对工作就越发的渴望。
寄失意于职场,这是许多女人选择的道路。
刚进门,何希朵刚好撞见洛宝姿端着咖啡杯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她不由得在心里暗笑,这个女人着实不简单,做为新人,已然跟老板相惜甚熟。
见到何希朵进来,洛宝姿赶紧笑脸相迎:“哟,希朵,心情可好?昨天的事处理完了?”
何希朵看不惯洛宝姿的矫情,明知道发生过事情,且这件事情中她还是主角,竟然如此虚伪地反问另一个主角的心情。
但何希朵也明白,绝对不能输给对方:“当然!我跟付程之间早有约定,不留隔夜仇。”
何希朵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瞄对方,直看得洛宝姿的脸倏地红了,她心里就涌起一丝丝快感,小样,还想跟我斗?再怎么说,我也是付程名正颜顺的太太,你算什么?一块旧抹布,花色再好,毕竟登不了大堂。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接,有火苗霹雳啪啦地燃烧,若不是四周有人,她们定然是要见个分晓的。
何希朵愤恨无比,洛宝姿更不甘心落后,她甚至觉得,付程是自己先认识的,不过被何希朵早早收入囊中,做了婚姻的傀儡,她甚至可以断定,付程根本不爱何希朵!
女人在情敌面前,特别是身材长相不如自己的情敌面前,总是对自己的魅力过于高估。一如此时的洛宝姿。
“希朵,宝姿,你们相互看什么?比哪个更美吗?”周谨适时插话进来。
两人就此分开,各忙各的,趁空闲,周谨在网上传话给何希朵:“喂,跟新来的闹别扭了吧?所为何事?看我能否帮上你的忙。”
何希朵当然知道对方的用意,哪里来的帮忙,无非是想看自己的笑话。所以她还了一个笑脸过去:“嘿,我就是看看她到底哪里比我漂亮。你觉得呢?我跟她比,差在哪里?”
周谨这次回话很慢,显然她何希朵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年轻人,张狂吧。”
何希朵关了MSN,不再回话。她觉得跟周谨聊天远比跟洛宝姿对视还要累,一个为情而动怒的女人,其实比一个为工作动心机的女人要可爱得多。
偏偏周谨并不想放过她,紧跟着又回了一句:“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何希朵有种被打击的感觉。洛宝姿如果先前认识的是自己,那还有什么话说的?更别说让周谨此时说三道四的,可惜,洛宝姿先前认识的是付程。而偏偏,她还是个漂亮女人。漂亮女人在普通女人眼里,只能用一个词概括:风流。
何希朵当然不能说洛宝姿跟付程相识,她狠狠地敲出三个字:“不认识!”
发送完毕,她能感觉得到周谨多疑地的目光飘过来,但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镇定,不给她看戏的机会!
刚跟周谨斗完定力,老板突然从办公室探出圆乎乎的脑袋,冲这边喊:“洛宝姿、周谨、何希朵,你们三个进来一下!”
听到这样的喊声,何希朵就知道,是关于主管位置的事,但听到老板喊人的次序,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凭什么把洛宝姿放在前头?她可是新人呢。
转头看看周谨,对方的脸亦不平静。但还是很快地往老板办公室走去。
老板已然秃头,毛囊细得很,阳光一耀,竟然油光瓦亮,加上那胖胖的企鹅身子,让三个美女觉得极其可笑,但谁也不敢吱声,毕竟这是关乎升迁的大事。
“叫你们进来,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想在你们三人当中选一个主管出来。这个位置看似普通,其实是掌握着整个公司的业务运作。竞选公吿你们肯定看了吧?要求我也写得很明白,为人第一、能力第二。我相信你们是优秀的,也正因为你们是优秀的,所以我才有些难以定夺。这样吧,今天算我们开个小会,我想单独听听你们各自的阐述。”老板边说边喝洛宝姿早上泡的咖啡,眼神甚至还不时地瞄她。
这时候的洛宝姿就得意了,第一时间站起来说:“那先听听我的吧。如果我当了主管,那一定把业务抓好,让老板赚钱,让员工得福利。当然,我是个新人,我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不过我会抓紧时间去了解、去分析,然后给老板一份详细的报表。”
话似乎说完,却有些意犹未尽:“老板,您要相信我哦。”
最后加这句差点没让何希朵跟周谨吐出来。两人迅速交换眼神,那意思很明显,不能再任这个小妖精胡作非为,再这样下去,咱们两人可真的没机会翻身了!
周谨用示意的眼神告诉何希朵,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再犹豫了!
于是,何希朵站了起来:“老板,您刚才说的竞选标准,我觉得还少了一顶。为人第一,能力第二,还应该再加上第三条,那就是阅历。一个人必须对生活有所阅历,对工作有所阅历,这样才够格做好每件事。您觉得呢?”
老板摸摸光秃秃的头顶,兀自笑了:“呵呵……很好,很好,接着说。”
“现在我还不想多说。因为竞选没正式开始。但上面所述是我的一点小建议,希望您能考虑。”何希朵边说边坐下,然后用眼神告诉周谨,该你了。
以为周谨能毫不含糊地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呢,没想到,对方一站起来,先夸的是洛宝姿:“老板,我觉得宝姿是个很好的同事,她一来,整个公司都热闹了,工作氛围轻松了许多。如果她能竞选成功,我也无话可说,因为她为人不错;还有何希朵,她是大家公认的公关能手,做事雷厉风行,业绩一直不错,她做主管肯定也能胜任。之于我,在公司有四五个年头,对公司有了很深的感情,不管您派我做哪行、在哪个职位,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这番话说得洛宝姿跟何希朵面面相觑。何希朵第一时间觉,自己上了周谨的当。老板一进门就明言,为人第一、能力第二。自己跟洛宝姿犯了第一项大忌,把做人忘了,相反一直在提能力。而自己还傻乎乎地提什么阅历!简直是……
何希朵突然在心里冷笑,这个周谨,真会抓机会。看似好意将自己跟洛宝姿升到了月球去,但细想,那都是些缥缈的美好,一点也不实际。而她自己,则在老板面前将人做至圆滑。
(6)冷静到几何
何希朵有种被彻底打败的感觉。
职场不顺倒也罢了。婚姻又多舛。她已经在表姐安冉家住了快一个礼拜,付程期间只打过一个电话,还是以争吵收场。
这种婚内的冷漠让她觉得心寒。再观察表姐的婚姻,她更觉得无从接受。
表姐安冉的婚姻一直是隐蔽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不管在公司聚会,还是两家老人面前,安冉跟郑天桦绝对是恩爱夫妻。
就连最近一次的两家聚会上,安冉还跟郑天桦秀了一次恩爱。
两家老人急于抱孙子,都吵着劝着让他们赶紧生,安冉脸一红,拉过郑天桦的胳膊说,我跟天桦事业为重,把事业当成了孩子,你们就等着抱一个金娃娃吧!天桦,你说是不是呀?
看着安冉一脸灿烂,郑天桦突然有种被电到的感觉,仿佛又回到初识那年,两人在阳光下打秋天的那刻。可往事总要过去,灿烂总会隐没。安冉的微笑很假、亦很短,两家老人一散场,她立即恢复到冷冰冰地状态。
这种差距让郑天桦突然发怒,对方斥责安冉,过于虚假,一点过去的影子也找不着。
安冉自然不相让,以牙还牙地说,过去的影子就好看吗?如果好看,我也宁愿看过去的影子!瞧瞧你,还有过去的影子吗?有吗?!
这样的抢白跟争吵,已经被郑天桦厌恶,他不再请求,也不再澄清,他想不明白,那么多年的感情,她为什么就不能相信自己?别说还是爱她的,就算不爱了,就算真的有什么,她怎么就不能大度地包容自己一回?
可是,他爱上的女人叫安冉,倔强,能干,漂亮的安冉,这样的女人注定对爱情有着极高的要求,她不吃回头草,更不接受爱情被污染,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得到的必是最好的,一旦发现有缺损,肯定会扔掉。
如此好强的两个人,如同针尖对麦芒,见面就吵,吵到两人都没有了耐心,干脆以工作忙为借口,彻底地分居。
安冉将这些说给何希朵听的时候,何希朵感同身受。她心疼地拉着表姐的手,安慰着说:“姐,知道你受委屈了。男人硬起心来,比女人还狠。可话说回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呢?你真的要这么过下去么?”
“朵朵,这话是我劝过你的吧?如果我能原谅郑天桦,是不是代表你就能原谅付程?”
“姐,性质不同。付程属于亲口承认,而郑天桦一直不承认。如果付程缄默或者干脆告诉我,他没有那样过,那我应该会原谅他。”
“这是假话。表面上原谅,心里势必翻江倒海。”
“可那也比知道真相,还要用力掩盖真相来得好受。”
“朵朵,爱情像钻石,灿烂但昂贵;结婚像房地产,冲动购买后你得长期付贷款,而且很容易被套牢。我是被婚姻套牢了,因为我身后是庞大的公司,我不能丢下父母的心血,让操劳一辈子的他们安享不了晚年。”安冉叹气。
“姐,为什么所有的爱情,都有甜蜜的开始?为什么所有的婚姻,都有一段难以言明的过往?我们不过是渴望跟一个人好好相守,为什么这般难做到呢?”何希朵跟着叹气。
“因为,我们不了解婚姻。”安冉狠狠地下结论。
何希朵想再接上一句,可她的电话突然响了。看看来电显示,竟然是付程。
可能是许久不联络的缘故,看到那熟悉的名字,何希朵的心还是小小地疼了一下。
爱过的人,才会令自己心疼。何希朵莫名地,就想起了这句话,于是,毫不犹豫地接起电话。
付程在那头告诉她,自己要出差,可能很长时间回不来,请她回去看家。
似乎是在例行公事,对方话里不带任何情绪,就连很长时间的分别都让他觉得无所谓。何希朵突然就生气了:“人都没了,家还有什么可看的?随便!”
挂了电话,安冉还是劝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要你回去看家,说明心里有这个家呀,再说现在社会这么乱,看看门总是对的。”
“他这是明摆着欺负人嘛,找我回去看家?真够逗的!把我当什么?保姆?还是义务人员?讨厌!”何希朵抱怨。
安冉再劝:“听姐一句劝,回去吧。说不定,这是他给你们找的下台阶呢,回去看看,帮他收拾一下,或者吃顿离别饭,感情说不定就回来了呢。”
其实何希朵表面倔强着,她心里早就五味杂陈。要知道,自己跟付程的矛盾还没解决,对方突然要撤场,这本身就是一件对爱情无益、对婚姻也不利的事。
顺手推舟,何希朵带着行李离开了表姐的家。
一路上,何希朵莫名就记起了付程的好。或许是离家好几天,她对那个家已经有些想念,每一处设计,每一双碗筷,都想念,当然,最想念的还是家里的那个人,尽管有矛盾存在,但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所有的埋怨突然间就消失了。
何希朵甚至还想着,回去之后,只要对方说几句道歉的话,好听的话,她就愿意选择原谅。
可是,回到家才发现,付程已经走了。凌乱的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显然写纸条的人心也是凌乱的,字写得别别扭扭。付程说,希朵,希望我们都能冷静一下,想想以后的路……回想这些天,你不在身边的日子,我觉得心里很难过,你竟然一点也没有记挂我,除了误会还是误会……我们的婚姻太冷了,你打碎了我对婚姻的所有向往……希望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付程的信写得凌乱,何希朵看得心也凌乱。
她觉得付程这明明就是在冤枉自己,什么叫不记挂?明明自己心里是记挂着的,而付程呢?不知则罢了,竟然还无事生非地冤枉自己!她觉得委屈,再看看对方信纸上的挣扎,她突然觉得这场婚姻是需要冷静一下了。至少,对婚姻迷惘的,不是他付程一个。
可是,两人要冷静到几何?何时才能解冻?付希朵说不清,也想不明白。回望空荡荡的屋子,她突然想掉泪。那些恩爱过往,如电影一般,阵阵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