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们分居吧
付程是在夜里回家的。
何希朵没有开灯,依然保持着虾米的姿势,蜷缩在沙发上。
灯光亮起时,付程一惊,何希朵却因为听到开门声,早早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了彼此,却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何希朵满脸的委屈,而付程却若有若无地躲避她的眼神,几度是,明明躲开了,却再不自觉地看过来,再躲开。
两人都不主动说话,只是相互瞪着,眼神里的纠结,谁都明白,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何希朵心中滋味百般,最后还是挣扎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看付程,无奈地说:“你回来了。”
或许是被何希朵的憔悴打动,付程这一次声音竟无比温存:“你……是不是不舒服?”
以为对方依然会责备自己,没想到听来的,却是一句温情的话,何希朵突然感觉想哭,想着想着,泪水就真的下来了。
何希朵的哭让付程有些发慌。在外面流浪了大半天的他,心里其实也是有过后悔的。他觉得自已没有弄清真相,便对何希朵横加指责,有些莽撞。
“希朵,你别哭。是我不好……”
付程越是安慰,何希朵哭得便越是伤心:“你……我…….”
“我想过了,是我不够冷静,没给你解释的机会。我……太冲动了。可能我妈说得对,我们结婚太早,年龄过轻,遇事不冷静。希朵,你别哭了,好吗?”
何希朵抬头看看付程,却突然哭得更加伤心:“呜呜……你是不是后悔跟我结婚了?”
“不是!我只是……希朵,我们这场婚姻有些累人。你不觉得吗?”
何希朵惊讶地抬头,突然不哭了,因为她闹不清对方真实的意图:“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最后经历的这些事,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跟你之间总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年龄太少,我们……都不懂婚姻。”
付程的话让何希朵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对这场婚姻反悔了!
“付程,你就是后悔了,对不对?”
“……”付程看看何希朵泪眼汪汪的模样,突然叹气说:“希朵,说实话,当初结婚的时候,我真的是抱着好好过日子的想法。可是,我们俩把日子都过成了什么?吵架、怀疑、冷战、责备……希朵,这样的日子,难道就不累么?”
何希朵这时已然听出对方的意图,迅速抹开泪痕,抓着付程的手:“付程,你是不是…..想离婚?我不要!昨晚的事我马上跟你解释,你是真的误会了,他只是一个从国外回来的朋友,我想着…..见一面不容易,所以就去了。”
“希朵,你知道我今天想的是什么吗?开始或许是你昨晚的事。但后来,我就记起了我被人怀疑的事。我觉得,我们的婚姻缺少了解、信任、还有沟通。”
“对!我也这般想的!所以付程,你要听我说……”
“对不起,希朵,你让我说完。我要告诉你的事,我们之间还是需要了解,很好地了解。而了解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远不近。”
“不远不近?什么叫不远不叫?”
“我们分居吧。”
“分居?”何希朵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开什么玩笑?!”
“希朵,让我们重新了解。只有这样,我们的婚姻才有得救。不然……”
“不然怎样?离婚吗?”
“你能不能,不要老提离婚二字?你知道结个婚有多么地不容易!”
“那分居就容易吗?”
“不过是把枕头分开,从一个房间搬到另一个。”付程简`短地回答。
何希朵突然冷笑了:“貌似分的是枕头,实则是心吧?”
“……”付程无言以对。
“好!分居、分枕头、分心,我都认了!这房子当初是你买的,我不沾丁点儿!我搬出去住!”何希朵挣扎着坐起来,钻进房间收拾衣物。
“希朵,说好了冷静的,你为什么就是冷静不下来呢?我们一定在要争吵中过日子吗?”
“这日子还能过下去么?你已经挑明要跟我分居,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里?”
“希朵,我们这婚姻……”
“是!我们这婚姻从开始就是个错!你不应该认识我,我也不应该那么随便就上了你的床!你们男人都是虚伪的家伙,身体上满足了,心理上却还要求女人保守纯洁!付程,你他妈的一样虚伪!”何希朵的脏话从嘴里溜出来的时候,付程先吓了一跳。
“你……你原来是这样的!骂起人来跟泼妇一样!我真是没想到,哼!何希朵,彼此彼此,大家图的不就是一个快活吗?你们女人也不存在贞节烈妇!”
“好!我离开,你赶紧再找一个何贞节烈妇回来!成不成?!”何希朵越骂越伤心,收拾衣物的手不停地颤抖,最后索性不收拾衣物,团起来抱在怀里便往门外冲。
付程并不阻拦,相反像看一场表演似地,静观其变。
他的这种态度更加地惹恼了何希朵,她觉得对方这是巴不得让自己走呢。索性,直接踢开门,冲了出去。
(4)职场得意
一个人晃荡在长街上,何希朵觉得害怕极了。
但这一次她决定不再打扰表姐,自然也不能告诉父母,只好找了一家旅馆,在旅馆的床边坐着流泪,一直到天明。
因爱情而结合的婚姻,看似美满,实则脆弱,因为爱情是易碎品。
之前的何希朵,一直将爱情视为婚姻之根本,以为没有爱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可如今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爱情不爱情的?越是爱,就越容易受到伤害,两个相爱的人就像两只尖嘴的小兽,本是相互欣赏、相互爱慕才去靠近的,而靠近了才发现,过于尖锐的两个人,想要拥抱、拥有,是多么地难!
何希朵一直抱着双膝坐在旅馆床上,思想信马脱缰似地,关不住、避不开,就那么地孤单地、绝望地任它冲撞着自己的心,疼痛着,一遍又一遍。
她不再期待付程会寻找自己,甚至连个电话都不奢望。刚刚对方看着自己半夜出走时的无动于衷已然让她想明白,仓促的婚姻早就把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爱情折腾尽了。
还留恋什么呢?
或许,只有自己疼自己一下,这才叫聪明。这样一想,便又是一个泪流满面。
彻夜未眠。天一亮,何希朵就退了房,从旅馆出来,一个人在长街上晃荡。
阳光正好,街上三三两两的情侣依偎而过,甜蜜的样子让何希朵不禁感慨,恋爱是多么地美好,而婚姻又是多么地无奈。
从她身边走过的一对小情侣,正相互推让着吃一筒刨冰,在青春里张扬的爱情让何希朵突然就记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虽是无疾而终,但无论如何,那时的生活是甜蜜的,而甜蜜的东西,总是令人难忘。
那时候的爱情是多么地纯真,自己一个眼色、一句不高兴的话,都能让对方失魂落魄上几天,更别说吵架这种事,就算偶有战事,那也是自己任性所为,而最终的胜利者,无非还是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如今呢?本末倒置。
爱情是精神的,婚姻是物质的。
何希朵突然有些信命了。她觉得,这或许就是婚姻了吧,婚前所有的依恋跟浪漫,无非是在为结婚做准备,而一但进入婚姻,依恋跟浪漫就像借来的道具,通通都要还回去。她知道,自己跟付程的亦始便是过于浪漫过于美好,而那些浪漫跟美好如今都还了回去,握在手里的,除了嫉恨、埋怨,便是无休止地猜忌、疲惫,一场婚姻眼见着无路可走。
何希朵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熙嚷的人群,她突然记起,公司今天正式竞岗,情场失意,职场是万万不能输的,于是大步流星往公司走去。
急赶慢赶还是有些晚,进到公司的时候,洛宝姿跟周谨已经严阵以待,谁都是志在必得的样子,两人看到何希朵进来,立即似笑非笑地冲她咧了咧嘴。
“哟,希朵,精神不好哦。”洛宝姿的声音总是嗲地要命,声音悦耳,但脸上的表情却似看穿了对手,恨不得何希朵今天不来才好。
何希朵并不答理,坐回自己的位子,整理好竞岗资料,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语。
“哎,希朵,你没事吧?”周谨适时过来打探。
周谨脸上的试探让何希朵不由自主地抚了下脸,她知道,必是昨天睡得不好,所以今天才显得异常扎眼,当然她也明白,对手面前保持镇定是最佳选择。
“谢谢关心。昨天睡得晚了些。”
何希朵的话引来洛宝姿的注意,周谨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洛宝姿先前一步上前问:“是不是,付程回来了?”
她的话刚落地,何希朵心里的某根弦立即绷紧。付程出差,自己没说,付程回来,自己还感觉意外呢,洛宝姿怎就事事清楚?唯一一种解释就是,他们的联系从未断过!
何希朵刚算平静的心,再次波澜劲起,她睁大眼睛看着洛宝姿,试图从对方脸上寻找一些想要的答案。
然,对方脸上表情轻松,且带着一丝丝地嘲笑。
“你们联系倒很殷勤。”何希朵目光冷峻地说,她特意用殷勤来还击。
洛宝姿倒也不在意,虽然没有再接话,但她脸上的不屑还是准确无误地回答了何希朵,那意思是,好多事儿你还不知道呢。
就在两人默默对峙的时候,有人适时过来通知,竞岗演说现在开始。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斟选,有竞选资格的恰是周谨、何希朵、洛宝姿。三人在阅历、资历、业绩上各有千秋,竞争的激烈跟精彩也注定受人瞩目。
演说次序是经过抽签决定的,周谨第一个,洛宝姿抽了二签,最后一个是何希朵。
基于上次在办公室的尴尬辩论之后,何希朵心里对周谨的厌恶不亚于洛宝姿。她觉得周谨人如其名,事事过于心机,且心机过于缜密,是个城府很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论是做同事还是做领导,都将是一个难缠的主儿;至于洛宝姿,何希朵其实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虽然现在不明洛宝姿到底何方神圣,也摸不清她跟老板的交情到底是深是浅,但有一点让何希朵的心是放下的,那就是对方只是新人。
新人的短处在于,业绩再好,没有资历,一是缺失公信力,二是人脉上会差一些。
所以说,何希朵将重点竞争对手确定在周谨身上。眼前的周谨正一脸小心地看着老板的表情,话说得字正腔圆,且恰到好处,何希朵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一边听一边算计,周谨真的是过于谨慎,只说到了对公司的感激之情,最后几句还说到了一些美好憧憬,唯独少了一些实际的东西,比如,近期工作计划,对下属的福利奖励等等。而这些是员工最想听到、最想得到的。
周谨的演说很快结束,何希朵确定她只是描了一幅美好蓝图,并无实际大动作之后,立即会心地笑了。
接下来是洛宝姿。一身妖娆红裙将她的身材映衬到令人喷饭,凹凸之间让她的印象分大打折扣,不知道的还会以为这是公司在做公关招聘。但有一点何希朵也得承认,洛宝姿虽然形象过于招摇,说话还是有一套的。对方不疾不徐地做着叙述,眉眼之间风情暗涌,让台下不少女同事侧目。
这个发现,让何希朵对自己的信心更加足了。因为她发现,洛宝姿有一笔帐算错了,她没弄清本部门的重点,只对着那么三两个男人抛眉眼儿,却忘记了本部门女将居多。
女人对女人的战争,就是一场别开生面地争宠大赛。
洛宝姿讲完的时候,何希朵突然无声地笑了,接着,她镇定地理了理发稍,十分从容地对自己的构思做了阐述。
三个人轮番讲完之后,小半天的时间过去,老板抬抬手腕,宣布投票。投票结束之后,老板及时宣布了结果。
何希朵估算的没错。她胜了。多过周谨两票,而洛宝姿毕竟是新人,票数居于周谨之后。
这一胜就代表着,何希朵要请客。于是,熙熙嚷嚷的同事们嚷着让她请法国大餐,何希朵自然笑着应允,周谨是个谨慎之人,自己失利,她自然赶紧倒戈,拉着何希朵说长道短,亲密一如往常,虽然最后洛宝姿没跟着去,但何希朵还是跟同事们一起愉快地吃了饭。
从酒店出来,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送走最后一个同事,何希朵抬头迎着凛冽地风,酒突然全醒了。
她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她不知道,今夜何去何从。
正犹豫着,手机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