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安冉的抉择
赶到安冉郊区的别墅,刚下车,何希朵就发现了郑天桦的车。
看着跟安冉共同停放的车,何希朵突然无声地笑了,无论如何,看到夫妻两人合好,她还是感觉高兴,所谓打死一家亲,安郑两家早年就是生死至交,如今安冉跟郑天桦重修旧好,她觉得理所当然。
就在安冉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郑天桦突然怒气冲冲地从屋内冲出来,一边走一边对安冉还骂骂咧咧:“早知如此,我们还结婚做什么!”
何希朵激动地想跳出来帮表姐还嘴,这时安冉从屋时跟了出来:“郑天桦,我再次警告你,我这里你少来!也别打着公事的名义!公事在公司解决,私事你我之间一切免谈!”
“哼!安冉,有你的!”郑天桦丢下这句话,匆匆开车离去。
何希朵从暗影里跳出来,差点没吓着安冉。
“姐,你们怎么又吵了?”
“吵着才好玩儿,不然,还有什么乐趣?”安冉的话让何希朵大惊失色。
“姐……你心理没问题吧?”何希朵小心翼翼地问。
“问题?也许我心理真有问题呢,一看到这个男人就恨到骨头疼!他毁了我对婚姻的期望,毁了我对男人的信任……希朵,真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对我惩罚?”安冉越说越激动。
“怎么会?你又没做错事,上天怎么会惩罚你呢?”
“…..我…..算了。不说我了。你呢?又跟付程吵架了?”安冉有苦难言。
何希朵叹口气,无声地笑了:“倒想吵,可突然吵不起来了。”
“结婚前都是幽默的,结婚后都是沉默的。这是婚姻惯例。”安冉将何希朵请进屋里,一边泡咖啡,一边说着,镇定的架式,仿佛刚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是啊。男怕入错行,上班很痛苦,女怕嫁错郎,下班很痛苦。这不,怕了那种沉默,一下班我就到你这儿来了。”何希朵试图幽默,可话一说完,却觉得苦涩得很。
“爱情在开始的时候,总是甜蜜的,以后就有了厌倦,习惯,背弃,寂寞,绝望和冷落。朵朵,试着接受吧,只要大原则不错。这是我们女人的命吧,结婚了,就要学会妥协。”安冉无奈地叹气。
“姐,这话可不像你能说得出来的。”
“不然怎样?像我跟郑天桦这样大打出手?朵朵,跟你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有公司在,我早就考虑离婚了。真的,这日子不是人过的。别人眼里,我们风光无限,其实那只是表面金玉,内里的糟粕只有自己才看得到。”安冉吹着面前的咖啡,缥缈中,有种别样地伤感。
何希朵无力劝解,自己的婚姻还是一个乱线团儿呢。
“朵朵,你说,没有思想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安冉突然问。
“没有思想?没有思想的人应该悲哀才对。”何希朵不赞同。
“可有思想又怎样?想来想去,没一样是快乐的。”
“姐……你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才这样说。如果你听听我今天的遭遇,你会知道,人在职场,一旦没了思想,将会多么地可怕!”何希朵说完将在公司的遭遇描述给安冉听。
安冉听完,立即笑了:“呵呵……小丫头倒蛮厉害。可是,虽说人在其位谋得其政,但朵朵,你打拼得再好,也是为人打工。不如来我公司吧,我也能多个帮手。”
安冉这样的要求,何希朵听得多了:“谢谢安总看得起,呵呵……不过,我觉得在公司做得挺好的,再说了,就算有矛盾也不怕,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被何希朵的轻描淡写打动,安冉不无感慨地说:“是啊,与人斗,其乐无穷!我们就继续斗下去吧,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可是,姐……我还是不赞同你跟郑天桦这样闹。这样的事早晚有一天,双方老人会知道,那时你们怎么收场?”
“傻妹妹,知道刚才他来找我做什么吗?他是在公婆的压力下来给我道歉的。纸终究包不住火,现在他的压力大了去了!所以才来求我,搬回去。可我能回去吗?回去就表示我原谅了他!我能原谅他吗?不可能的事!他身上总有别的女人的印记,这印记是洗不去的…….”安冉无奈地摇头。
“那接下来,你们怎么办?”
“我想把公司掌控过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让他给我做副手!我要让郑家人知道,安家的女儿也是可以做大事的!”安冉坚定地说。
何希朵知道,表姐打小主意就很正,她打定的事,从不会轻易改变。况且这一次,是郑天桦有错在先。
“姐,那样你会很累。”何希朵心疼地说。
安冉淡淡一笑,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她跟郑天桦签的约法三章:“瞧瞧,他更累!”
接过那张纸一看,何希朵的心更加疼,这让她不由得记起,自己曾经跟付程也签过这样的婚姻合同,当时付程一脸豪情地只写了一句话,男方永远服从女方。
结果呢?别说服从,就连一句话,两人都要吵上三五遍才罢休。
“姐,如果把爱情跟事业并放,你会先哪样?”何希朵想了想,换了话题。
“相信爱情的存在,就选爱情;不相信爱情了,就要明智地选事业。”安冉毫不犹豫地说,透过她坚毅的目光,何希朵觉得有一抹力量缓缓地漾过心胸。
曾几何时,两姐妹对爱情、婚姻寄于深重地期望,期望对方不需要多富有、多英俊,只要有风雨来时,有一个胸膛给自己遮挡,就够。然而事实却是,这个胸膛可以属于你,也可以属于别人,背叛是种说不出地疼。特别是婚姻内的背叛,它与恋爱时的背叛不不一样,如果仅是爱情上的背叛,顶多大家一拍两散,小小地疼痛过后,大家各走各的,互不相欠。而婚姻里的背叛,就像一个人的皮肤,明明很光洁,却突然被刺上了纹绣,除非用剔骨刀剔除,不然一辈子都洗不掉这种屈辱。
所以,当安冉说她选择事业时,何希朵是百分百地赞同。甚至在她心里也认定,女人不能没有事业,特别是对婚姻欠缺把握的女人,最好能牢牢握住事业。要知道,婚姻能背叛自己,伤及身心,而事业却能带来丰富的回报,除了爱情,能提供女人需要的一切物质享受。
说到底,面对婚姻跟事业的选择,女人选择后者也实属无奈之举,鱼与熊掌,哪个不想兼得?可哪个又能兼得?
(6)婆家娘家
周末。
何希朵突然就记起了母亲说的话,想着婚后没几次是自己主动回家的,于是央求付程跟自己回去一趟。
“老公,跟我去看看爸妈吧,他们好几次打电话都说想你了。”何希朵撒娇。
付程极不情愿去何家,因为结婚亦始,两位老人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每次去,他都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希朵,能不能……过两天再去?”
“为什么?今天还有事?”
“没事……就是……”
看着付程一副犹豫不决地样子,何希朵就开始埋怨:“女婿女婿,娶了媳妇就不去。真是忘恩负义,我父母待你不好?还是去了没给你吃的喝的?倒好,养了只白眼儿狼,娶了人家女儿就不再登门,这天下哪有地方说理去?”
付程惊讶地看着何希朵,对方一边收拾回娘家的礼物,一边暗自思付,这还是当日那个温婉的女子么?怎一结婚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且如此市井又惊人?
付程还在发呆,何希朵已经收拾好东西,一边骂他一边往门外走:“去不去,随你,反正我话是带到了!当然,如果不去,那你麻烦你告诉你爸妈,以后少来我们这儿!”
听到何希朵提及自己的父母,付程立即急了:“我去不去你家,关我爸妈什么事?”
“我爸妈做好饭让你这只白眼儿狼去白吃,你爸妈是等我做好饭菜然后还挑挑拣拣,你说,这区别大不大?就算如此,我说过一句埋怨的话吗?瞧瞧你,整个一只白眼儿狼!”
何希朵丢下这句话,不满地摔门而去。付程这才注意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追了出去。一路上,他还是不明白,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娘家怎就如此袒护?他也想不明白,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公婆怎就如此反感。
当然,想不明白,他也不问,只是紧紧地跟在何希朵身后,每次去何家,他都有种很拘束的感觉,何母虽说热情,但总是有拉他进厨房的嫌疑,一会剥葱一会捣蒜,完全就是在培养男人进厨房的劳模;何父虽说和蔼,但在自己跟何希朵早婚的问题上,他还是颇有微词…….
两人一前一后,倒了两次班车。这时候的何希朵,见付程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心里其实早就不再埋怨了,甚至不时回头瞄一下对方焦急地神色,终于,还差一条街的时候,何希朵突然停下了,叫住付程,一再嘱咐:“喂,我跟你说,如果我爸妈问起咱俩过得怎样,你一定要说很好才行,不然他们不会放心……哦,对了,还有上次打架的事,我家人若是问起,你要小心回答,不能让他们再担心。”
“我……怎么说?”
“就说……闹着玩,不小心。”何希朵嘱咐完,转身往家走去。
付程无可无不可地摇头,脸上的表情既无奈又无助,这种表情一直保持到进何家门。
何父很热情地开门迎接了小夫妻俩,何母早就在厨房忙活开了,见两人进来,立即打招呼:“回来啦?今天做你们喜欢吃的四喜丸子,付程喜欢吃醋溜鱼是吧?一会给你端上来。
付程冲厨房喊了一声“妈”,随后进到厨房跟何父下棋去了。
何希朵撇撇嘴:“妈,偏心眼儿,亲生女儿都不管啦?”
“呵呵……当然,还有你喜欢的红烧排骨,只是你要少吃点儿,胖了还要花钱去减肥不是?……”母女俩在厨房说着悄悄话儿,一家子温馨极了。
付程在书房正杀得起劲儿,差点吃掉何父的卒,正得意呢,突然听到厨房那头何母在喊:“付程,糖醋鱼是不是得放蒜?你来捣一下!”
听了这句话,付程就再也高兴不起来,嘟着一张脸走进厨房,好不容易将场面撑过去,然后乖乖地吃了饭,回答着何家二老可有可无的问话,让他觉得好没意思,饭一吃完,就拉上何希朵往家走。
何希朵难得回家一趟,自然不高兴,但怕二老多心,只好笑着跟在付程身后出了家门,一穿过马路,她立即骂起来:“你什么意思?来我家一趟就这么难吗?吃了就走?你属狗的呀?”
被何希朵骂,付程心里也不舒服:“凭什么每次去你家吃饭,你妈总是叫我进厨房帮忙?大男人有进厨房的吗?真是的!”
听到付程的抱怨,何希朵立即听明白了,对方这是对自己的父母不满呢,她立即回敬:“哦,让你剥点蒜就委屈啦?你还看见你妈呢,不是叫我做家务、做饭、洗衣服,还处处甩脸色给我看!那种难受劲儿,你知道吗?”
“我妈那是为你好,让你早点学会做家务!”付程不服气。
“我妈也一样。她是想让你学会厨房那套活儿,不至于饿着自己!”
“歪理!完全就是怕自己的闺女累着,所以给我下套儿呢。”
“彼此彼此!你妈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少爷,所以千方百计培养我来伺候你!”
“对我妈,你能不能别那么刻薄?”
“那你凭什么对我妈刻薄?!”
“反正,女人的娘家,就是女人的阵地,专门凑在一起对付我们这些做女婿的!”
“一样!婆婆也没几个好的,只会算计儿媳妇,对自己儿子的毛病却置若罔闻!”
“娘家可恶!”
“婆家可耻!”
…….
生活就这样变成一段循回往复而空洞的过程。
两人刚刚从个人斗争解脱出来,却再次被带进了两个家族的争斗。只是这样的争吵,并无实质性的冲突,何希朵也明白,不过是闲了拿对方的家庭来逗逗嘴而已,上升不到大打出手的程度。所以,任由付程说去,她亦是有来有回地反击着,只要不伤大雅,只要不至于太伤人,也就认了。
想想,这不就叫过日子么?职场上累了,会拿同事开个玩笑,婚姻累了,取笑一下彼此的家庭,也不失为一种乐子。
婚姻激情不可能永远存在,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看自己造化,也看自己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