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危机不同于经济危机,经济危机是产品过剩,婚姻危机是情感付出太少。我们总喜欢去验证别人对我们许下的诺言,却很少去验证自己许下的诺言。这样的结果便注定,要去承受一个人的欢喜……而婚姻中,一个人欢喜,就意味无以言明地寂寞,与悲哀。
(1)情感沙漏
日子滑行得有些慢,而争吵又来得快,总在不经意间就溜出来,让何希朵跟付程有些疲与应付。何希朵一直觉得,这种日子就像一个沙漏,看似沙子流失得很慢,实则不经意间,正一点点倒戈。
所幸,大家都是年轻人,吃的、玩的层出不穷,加之没有别的负担,所以两人的小日子过得倒也平静,经历了争执无数的婚姻,开始像绝大多数家庭一样,以沉默来应付所有问题。
两人通常是,默默地吃完饭,付程玩电脑游戏,何希朵则啃着苹果抱着遥控器,不断地翻着电视频道。实在闷到不成样子,她也会责备付程几句,让对方把电脑让出来,这时候的两个人,如果心情好,有可能会一起玩下游戏,心情不好,自然各玩各的。
经历了不长不短的磨合,两人都学会了沉默。
然而,就算他们自己想躲一份清静,可总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比如这天,何希朵突感不适,下班时喊付程来接自己,当时难受的已经忘记了情敌洛宝姿的存在。
付程这次来得还算及时,可当洛宝姿蝴蝶一样缠上来的时候,何希朵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是错误。
傻到家的自己,俨然又给这对老情人制造了见面的机会。
洛宝姿媚眼细挑着跟付程说话的态度,让何希朵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再次乱了。
“哟,付程,你可真是好老公,竟亲自来接希朵?早知道你是这么体贴的人,我说什么也不会放手的!呵呵……”洛宝姿以挑逗的姿势开着玩笑。她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将何希朵心底的愤怒上升到极致。
何希朵愤怒地下着台阶,想尽早拉着付程离开这里。偏偏洛宝姿紧跟其后,两人较着劲儿地往下走,洛宝姿走得急了,突然一个趔趄崴了脚,意外的疼痛让她突然没站稳,付程就在之里不解风情地点跑上前来扶住了她!
虽然事后两人很快分开,但这一幕在何希朵眼里却定格成了电影。
一个男人在危机时刻上前扑救自己的老情人,除了说明他心里余情未了之外,别的解释都是借口!
“付程,你的任务完成了,陪我回家吧!”何希朵酸酸地说。
洛宝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哎哟,刚刚谢谢了,不是你,我真会摔惨的……”
两人女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短兵交接,只差一个点燃便能燃烧半城山色。付程夹在中间是最难受的那个,他匆匆拉了何希朵往回赶,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不说,何希朵的小脸一直嘟着,不答理他。可一回到家,何希朵立即就火了。
“付程,你跟她到底有完没完?!”
“何希朵,你不要没事儿找事儿!我跟她早就不联系了!”
“好一个不联系!俩人眉来眼去的,还想怎样?!”
“是你让我去接你的,好不好?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是让你去接我,可我没让你去看她呀!”
“明明在的人,我能装作不存在吗?!”
“哼!终于说实话了,她在,所以你不得不去正视,这就是你看她的理由!对不对?”
“无聊!”
“对!我现在在你眼里就是个无聊的女人!因为她比我有‘料’!那种‘料’就是,你还没跟人家亲热够,对不对?!”
“何希朵!你疯了!”
“付程,我疯也是让你逼疯的!我……”何希朵还想继续骂下去,这时电话响了。
看看来电显示,她的脸立即变了颜色,看一眼付程,然后拿着电话踱回房间去接听。
电话是陈棋打来的,之前何希朵一直拒绝接他的电话,所以这次他不由得多了些恳请的味道:“希朵,就算我们做不成夫妻,可终归还是朋友。我下个月还是要回美国去,你能再来送送我吗?这一次……或许,我们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陈棋的声音有些哽咽,听得何希朵心里也酸酸地,想想自己跟付程过得这些日子,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这样一想,泪就流了下来,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汩汩而下。
有了哽咽声地何希朵不仅引得电话那头陈棋的关切,也让站在门外的付程有些纳闷,看刚刚何希朵的表情,付程就在怀疑是不是老情人的电话,如今再看她这副模样,心里疑团就更深了。
“陈棋,我当初真是错了。应该早早说出那些话的,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后悔。都说,婚姻是令爱情保持增值的最好股票,因为它让后者充满了希望。可我现在生活在黑暗里,一点儿光明也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有绝望、质疑、猜忌、还有无休止地争吵。”知道付程在旁边偷听,何希朵故意字字句句咬得清晰:“如果时光真能倒退的话,我愿意跟你一起走。”
这话让电话那头的陈棋立即沸腾了。他大叫着说:“希朵,我终于听到你的真心话了!如果你过得就是不幸福,那就跟我走吧!我们不回这个城市,留在美国一起打拼,好不好?”
听到陈棋如此兴奋,何希朵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但念及付程在旁边,她又不得不拉起架子来,一脸愤懑地说:“那你能等我离婚吗?”
电话那头的陈棋突然沉默了。
而何希朵身后的付程已经愤怒到极致,上前夺过何希朵手里的电话,冲那头便嚷:“哥们,你想接棒,是吗?好吧,我成人之美,我跟何希朵离婚!离婚!”
付程愤怒的表情吓着了何希朵,甚至忘记抚一把脸上的泪,她惊恐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不信任:“你说……真的?”
“离婚!”付程再次狠狠地抛下两个字,摔门而去。他摔门的动作,令何希朵觉得像在演电影,以前看着心疼,现在突然感觉好笑。练就了这番动作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公,竟然是自己摈弃一切想要共渡此生的男人。
这一次,何希朵彻底败下来,有一种无力地感觉,瞬间瘫坐在了地上。要知道,无论哪个吵架,都是自己先说出这俩字,如今听它们从付程嘴里蹦出来,心里是着实的不舒服。
结婚需要理由,离婚需要的只是借口。
何希朵突然记起这句话,她觉得,自己的婚姻也许真的到头了,因为这场感情就像一个沙漏,一天一点的流失,一天一点地减少,终于,泪流尽了,沉默习惯了,争吵也到了尽头,那么,真就只有离开了。
(2)情敌的力量
离家出走的付程,半夜还没回来。何希朵也没打对方电话。
心是死了的,也无所谓想像。她觉得,付程马上就不属于自己了,他再做什么,再跟什么人来往,都无所谓了。
但有一个人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
一个女人面对婚姻的解体,最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情敌,特别是像何希朵这样,情敌就在身边的。何希朵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去想像,如果洛宝姿知道自己的婚姻解体,她会乐成什么样呢?
被情敌耻笑,婚姻不保。这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
这样一想,何希朵就有种很紧迫感,思想已然来不及,拿起电话打给付程。电话一直响着,前两声时候,何希朵在猜测对方是不是喝多了?第三声的时候,她就在猜测对方去了哪里?响到第四声的时候,何希朵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爆炸了,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她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跟洛宝姿在一起?还好,第五声的时候,付程接了电话。
何希朵本想关心一下,张嘴而出的竟然是:“你想死在外面呀?都几点了?”
付程这次是真的喝多了,正拖着一个哥们无休止地诉说呢,对方被他缠得死死地,不知如何解脱之时,听到何希朵的电话,立即接了过去:“嫂子,赶紧接付程回去吧。”
听到付程朋友的声音,何希朵的心突然就放下了,甚至还有一种得意的。都说男人失意时会找旧情人倾诉,付程没找洛宝姿,也没找别的女人,那说明他还不算太过份。
放下电话,仿佛是放下了一颗悬着心。何希朵拿起外衣拦了车往酒吧赶。
好不容易将付程接回了家,何希朵也忘记自己的不舒服,紧赶着给他收拾。这一夜,付程吐了一夜,显然喝得不少。
何希朵看着醉得不醒人事的付程,白净稚嫩的面容上竟带着些许委屈,嘟起的嘴上殷红一点,透着几许英俊,棱角分明的轮廓,让何希朵看得,心里暖暖地,有种温柔的东西在流淌。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抚摸一下,可手到了眼前,又倏然落了下去。
轻叹一口气,何希朵在心里问自己,究竟有多久,没这样细致地端详过对方?究竟有多久,没这样近距离地跟对方默默以视?
人性最可怜的就是:我们总是梦想着天边的一座奇妙的玫瑰园,而不去欣赏今天就开在我们窗口的玫瑰。
何希朵突然内疚起来,她觉得眼前的玫瑰园还在,且依然美好,而自己竟差点失去。
心里温情的东西一多,何希朵就感慨万千,她越来越明白,婚姻走到哪一步,都是两个人的责任。好与不好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先站出来,主动去修复。任何婚姻都需要不时地修订,唯一的区别是由你主动修订还是由对方主动修订。
这想法让何希朵兀自笑了,笑得有些颓废,还有些无奈。心里明白,女人们恋爱亦始,哪个都是调皮有加的,而一旦进入婚姻,需要面对的,却是要先比男人成熟起来。
他计较,你包容;他顽烈,你包容;他不懂事,你包容;他惹你生气、给你失意,你还要要包容……总之,婚姻长久与否,就是看一个女人的包容度有多深、又能包容对方多久。
这些道理,何希朵其实是不愿意承认的,可看看眼前熟睡的付程,再端量一下自己心底深处的那抹疼爱,就仿佛一个小母亲对孩子的呵护。这时的她不得不摇头叹气,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婚姻,首先心软的总是女人呢?
熟睡中的付程显然不知道,此时自己身边的小女人,正暗自在做着思想斗争,他正酣然地睡着,不时地翻个身,又不时地说上几句梦话。
不知为何,何希朵突然记起一句老话儿:酒后吐真言。 她突然跟上次一样,在对方不太清醒的状态下,问一问他,心里爱的是谁?
为自己的这个想法窃窃自喜时,何希朵推了推付程,对方一动不动,这时何希朵的嘴绕到对方耳朵根上,轻声问:“付程,你心里最爱的是谁?”
问了三遍,对方始终没有应答,睡得正酣。
何希朵不愿意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赶紧再凑上去问:“付程,你现在最想谁呀?说嘛。最想的是谁?”
付程显然被声音惊扰了,不满地转个身,嘴里嘟囔着:“水……”
何希朵赶紧将水奉上,趁对方闭着眼睛的空档,她又小声地问:“知道我是谁吗?”
付程喝完水,嘴角都不知抹一把,嘟囔着说:“老婆……”,然后,倒头又睡了过去,何希朵暗自高兴着,经历两次测试,不论是睡梦里的测试,还是醉酒后的测试,在付程心里,始终都是自己的影子。这让何希朵有些兴奋,她甚至觉得,这场婚姻其实是大有希望的,而自己跟付程的爱情是没有死去!
何希朵细心地为付程盖好被子,抚一把对方出汗的额头,忍不住就想亲吻一下,凑上小嘴,半是幸福半是爱怜地吻上对方,然后会心地笑了。
然,笑容绽放到一半的时候,何希朵真真切切地听到付程的嘴里吐出俩字,那俩字让她差点吐血而亡。
“宝姿……”
如此时刻,自己还傻傻呵呵地等待着大团圆的结局呢,那个情敌洛宝姿又蹦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抡着拳头打到了何希朵的心上。
顿时,何希朵的心就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