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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深宅妖尸(2)

老妪这才抬起头望一眼文晓南和李明唐,反问道:“年轻人,我心中一直有个谜,那日两位租车的客人……到底什么身份?”

老妪的目光肃穆、冷峻,带着一种怪怪的宗教般的沉重。李明唐不大喜欢这种目光,为尊重老妇人,他一直保持着沉默。文晓南却顶着寒气逼人的目光回道:“他们来自北京的紫禁城,一个是侍卫,一个是宫女,受太后之命寻找一种治病的植物。”

老妪哦了一声,仿佛解开压在心底多年的谜团,问道;“闺女年纪轻轻,为何对百年前的故事如此谙熟?”

文晓南略带自豪地回道:“不瞒阿婆,我的太姥爷……就是革命党人,为阻止他们为紫禁城那个老太婆找到不死之花,一直在跟踪着他们。那日的情景,他躲在暗处全看到了。”

老妪点点头,自语道:“是这样。头日车行接到两位客人的订金,老板将活指派给俺爷。当晚全家正准备熄灯睡去,冷古丁来了一位军官,一位道人……”

李明唐想到黄河边豆腐刘的故事,忙打断老妪的话问道:“那道士可六十多岁, 中等身材,白发白须?”

老妪点头道:“不错,与俺娘描述的一丝不差。那两人来后俺娘和大伯、二伯回避到厢房,没听到他们议些啥。客人走后留下一些银元,俺娘倒是见了,也听到爷对奶奶讲,有这些银子,你节省些用,也可将孩子们养大成人。”

不用问李明唐也能猜到两位帝党的杀手与车把式的谈话内容,无非是威胁引诱罢了,但足以让一个老实巴交的车把式乖乖就范。想到老把式面对白花花的银两不为所动,百般劝阻纳兰文博与赫佳蓝樱放弃行程,不禁对车把式肃然起敬。文晓南似乎对车把式的行踪更感兴趣,问道:“阿婆,您认为老爷爷在哪里失踪?是有人加害于他,还是路途遭遇不测?”

老妪在长明灯下的瓦盆里烧把纸,回道:“为找回爷爷,实际上是找回爷爷的尸骨,俺奶跟一位先生学了些风水、占卜,后来又教给俺娘,经过两代人的努力,虽打听到一些线索,终究也未寻回爷爷的尸骨。”

听了这话,李明唐终于明白老妇人的眼神为什么总是怪怪的,猜想面前这个老妪很可能继承了前辈的衣钵,也是位精通风水和占卜的巫师。

文晓南的兴趣显然还在车把式的下落上,问道:“阿婆毕竟得到一些线索,告诉我们,也许我们能为你解开这个谜。”

老妪回头望着门外,外面已透出微明。老妪回道:“年轻人,请回吧,我还要去河边烧二遍纸。”

两人离开阴森的小院,来到小街。李明唐再回头望去,晨曦的微光中却迷失了小巷的入口。文晓南不解地自语道:“阿婆好奇怪,我还以为她会求我们呢。”

李明唐挠破头皮也解不开这个谜,两眼却开始犯困,便回道:“别管她了,我们回宾馆,好好睡一觉再想不迟。”

文晓南道:“师兄住哪里?我们最好住同一家宾馆,有事方便联系。”

这时候天色已明,文晓南当即开车回原酒店结帐,取出行李,一同来到李明唐下榻的国际饭店,随后在同一楼层订下一个包间。

李明唐回到自己房间冲个热水澡,小憩片刻已到早餐时间。便匆匆从旅行箱中找出一身夏装换上,从镜子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眉骨与脸颊几处青紫的瘀伤。

在中餐厅李明唐、文晓南与施瓦茨和姬豫相会,施瓦茨教授望着鼻青脸肿的李明唐惊讶地问道:“博士,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明唐从施瓦茨惊讶的神情断定,林子里的侠客不会是他,只得如实将城墙上遇到流氓的经过讲给他俩听,姬豫听了意味深长地笑道:“可惜了,好一出英雄救美,我竟错过了欣赏。”

这话尖酸刻薄,李明唐不知如何回她,脸色便由白泛红。文晓南倒显得落落大方,回道:“大师姐,回头您与师兄在半夜合作一次,到时,也许能亲自感受一番呢。”

施瓦茨教授没有兴趣听两个女人拌嘴,他的注意力显然在那个神秘的侠客身上,自语道:“就地取材,下手干净利索,一定受过丛林战的训练。这就奇怪了,跟踪你们的……会是什么人?”

李明唐怕姬豫讲出更刻薄的话,忙转过话题说:“教授,如果您有兴趣,我还有更诡异的故事,您不会拒绝吧?”接着,李明唐便将熊耳河边遇到烧纸的老妪,神秘的小院,堂屋里那具有着三寸金莲的尸体一口气全讲出来。施瓦茨教授随着故事情节听得目瞪口呆,不停地眨着蓝色的眼珠。姬豫似乎并不惊奇,一边喝着甜牛奶,一边暗自冷笑。李明唐将故事讲完后望着姬豫问道:“女士,您认为我在编故事?不信,您可以问幺妹。”

文晓南马上附和道:“我以太姥爷革命党的名义保证,师兄之言句句为真,决无半点杜撰。”

姬豫举起玻璃怀,端详着剩下的半怀牛奶,许久回道:“你也别信誓旦旦,没人不相信你们啊。我的意思——老妇人不简单,用了三十六计的欲擒故纵。若不信,你们午时三刻再去河边,没准会见到她。”

李明唐已领教过姬豫的判断力,正在琢磨着她的意思,文晓南却不服气,问道:“大师姐,你如何晓得阿婆一定会在中午来到河边?”

李明唐旁敲侧击道:“临出门的时候,老人讲要烧二遍纸,会不会……按当地风俗,要在中午为亡人烧第三遍送行纸?”

姬豫点头道:“不错,老妇人是在向你暗示,她中午会再次去河边,而且,她猜到我们一定会去河边找她。因为她最清楚,我们寻找侍卫与宫女的踪迹,一定离不开车把式,要想找到百年前失踪的车把式,离开她我们又寸步难行。”

文晓南用白眼珠望着姬豫,一脸不服地问道:“大师姐,你就这么自信?”

姬豫淡淡地笑道:“小师妹,你在苦苦搜寻侍卫与宫女的踪迹,老太太也想找回亲人的尸骨,这岂是一场巧合?”

李明唐已悟到姬豫话中有话,问道:“姬豫,你一定有话没讲完。”

姬豫望着李明唐与文晓南折腾一夜后疲惫不堪的倦容,笑道:“博士,回头找些樟脑酒将伤处擦一擦,再用冰块敷在上面,瘀血会消失的快一些。你俩再抓紧时间睡几个小时,中午我们一同去河边会会那个神秘的老太太。”

施瓦茨教授已听出姬豫的弦外之音,望着对面的文晓南说:“文女士,请您告诉我,——您的太姥爷是否在开封见到侍卫与宫女?”

文晓南点头道:“自然见过。不过,他们在出发的第三天才到达开封,我就是想知道这三天他们去了哪儿。”

施瓦茨教授揉着下巴说:“文女士,刚才听您的介绍,您的太姥爷一直在跟踪侍卫与宫女,你能否直接告诉我,他们在开封如何找到李太医?李太医又告诉他们不死之花哪些秘密?女士,您开个价钱,我有权代表霍夫曼先生与您签约。”

文晓南听了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引得旁桌的客人纷纷往这边观望。文晓南这才发觉失态,强忍住笑回道:“施瓦茨先生,您不该做教授,商业谈判代表的职业才更适合您。我可以开诚布公地告诉您,文博与贺兰的踪迹太姥爷是知道一些,但我不能连底兜给你,这就像一本精彩的推理小说,要从头慢慢地品,如果知道了后面的结果,还有什么意思?”

姬豫听了拍掌笑道:“这话讲得好,教授,您该死心了吧?”

施瓦茨教授似乎并未死心,皱着眉说:“您们中国有句老话——离了张屠户,不吃带毛肉。博士,我们今日就去开封,我坚信,离开她,我们一样可以找到李太医的后代。”

李明唐拿着霍夫曼的资助资金,不好直接驳回他,便将眼望着姬豫。姬豫却装做不解,饶有兴趣地研究着杯子里的牛奶。文晓南终于沉不住气了,低声道:“施瓦茨先生,我有一个建议,如果您与博士同意与我合作,做为交换,我可以告诉您文博侍卫与贺兰宫女到达开封第一天的所有经历。教授,您可以算一笔细账,仅仅浪费您一两天宝贵的时间,却让你在古城少走多少弯路?您认为哪个更划算?”

施瓦茨眨着碧蓝的眼睛想了一会儿,向文晓南伸出手道:“文女士,我郑重接受您的建议,成交!”

早餐后李明唐与文晓南回房歇息。中午时分,四人一同来到熊耳河畔。隔着十几米的河面,果真看到一个上年岁的老妪在东岸烧着纸钱。文晓南咬着嘴唇,忌妒地多看了姬豫几眼。众人踏上小桥,无言地望着专心致志烧纸钱的老妪。明亮的阳光下,李明唐见那老妇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消瘦的脸上也不见昨晚的阴森恐怖,反含着祖母般的慈祥。

黑色的纸灰被旋风托起,在空中打着转,如黑色的精灵在舞,李明唐想起姬豫早餐时藏头掖尾的话,脊背一阵阵发冷,感觉这老妇人确实不凡。

文晓南走近老妪,学着日本人的礼节鞠一躬道:“阿婆好。”

老妪抬起头,望一眼文晓南,再看看桥上众人,裂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道:“你们还是来了。”

文晓南问道:“阿婆,我想知道,当年……车把式带着侍卫和宫女走过的那条道。”

老妪凝神回道:“过去的事了,丫头何必再提它?”

文晓南说:“阿婆,您走过,您一定还记得当年的路。”

老妪笑道:“沧海桑田,只怕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姬豫走下桥去,端详着飞舞的纸灰,操一口开封话道:“大大③,故人何故仙去?”

老妪淡淡回道:“油尽灯灭。”

姬豫笑道:“未必吧?老大大看了一辈子风水,怕是心有预感,自行了断而去,给您老留下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您老不会拂了家母的一片苦心吧?”

老妪对姬豫的话毫无反应,淡然道:“你们执意要去,老太婆也拦不住。我只想告诉你们,——那一片土地冤魂太多,虽过千年,仍时聚时散出来作祟。阴气遮阳,怕你们被瘴气所伤。”

李明唐已听出老妪的意思,上前问道:“老奶奶,您是说……车把式当年走的那条路,必须穿过官渡古战场?”

老妪点头回道:“正是。那里至少有十万无家可归的野鬼孤魂。”

李明唐对阴阳、鬼魂之类的话从不以为然,面对这个神秘的老妪却心生畏意,地理学教授施瓦茨也听出其中的端倪,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老人家,您说的可是三国时期曹操大战袁绍的地方?”

老妪打量过金发碧眼的施瓦茨道:“这位先生,您虽然阳气旺盛,却因吃腥太多,进到那地界更犯煞气,怕是凶多吉少。听老太婆一句劝,还是别去的好。”

施瓦茨教授哪里听得进老妪的话,却又不便发作,只是嘿嘿地冷笑。老妪也无意与他计较,轻声道:“你们若铁了心走一趟,我就告诉你们——中牟县城东北五里,有一个葫芦庙村,村东有一条运粮古河。河上是一座陈旧的木桥。那年的春来得晚,上面漂过来的冰凌将桥冲垮。蓬车走到河边自然停下,摆在前面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沿河折向西南,过桥后再往东,走朱仙镇进到开封城,这条好走,却多绕六十里路,一条往东北,避开运粮河直入开封,道虽近路却不大好走,一路多是沙丘,兵慌马乱年月老千④也多。我曾去打探过,当年,他们为赶时间一定走了那条近道。”

众人道过谢,刚刚踏上小桥,老妪在身后呤道:“不闻世上风波险,但见壶中日月长。……”

注:①明清时期平民乘坐的一种交通工具。单匹的马或骡驾车,车上有简易的蓬子遮挡风雨;

②李明唐算的是实际年龄;③开封、郑州一带对老年妇女的尊称。④老千,既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