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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闯狱坟冈(1)

午饭后,李明唐与施瓦茨教授去租车公司退掉F6,挑选了一辆四轮驱动的日产帕拉丁越野车,又去户外运动商店购置了必要的户外装备。下午四点,与文晓南汇齐后向东而去。四十分钟后,车子在中牟县城北边的310国道停下,李明唐与姬豫下车,在路边挑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打听去葫芦庙村的路,老者倒也热心,详细地描述了去葫芦庙村如何走。

众人再次动身,转三五个弯驶入一条坑坑洼洼的柏油路。帕拉丁走在上面还不觉吃力,李明唐开始担心后面的红色牧马人,超底的底盘不知能否顺利通过,便不住地往后望。姬豫冷眼道:“博士,关心小师妹了吧?

李明唐不大自在地回道:“我是担心那辆跑车,它底盘低,跑这路不大合适。”

姬豫提醒道:“博士,你看仔细了,那车追我们并不费力啊。”

李明唐仔细望去,牧马人为躲避扬起的灰尘,虽没跟得太紧,却也没见拉下,每次通过坑洼并不见车速减下来。施瓦茨通过倒车镜观察了一会儿,以断定的口气道:“凭我的经验,那车的底盘经过特殊改装,悬挂系统加装了压缩气囊,并与雷达探测器相连接,可以根据路况自动调整底盘的离地间隙。不论是动力,还是通过性能,我们这辆越野车可就差老鼻子了。”

李明唐听了施瓦茨极具专业的介绍,不禁再次打量那辆红色的牧马人。暗想,也许姬豫的判断有道理,女孩子确实有来历。

说话间车子驶近一处村子,坑洼不平的柏油路也走到尽头,东北处现出起伏的沙丘。按老妪的描述,李明唐猜这就是葫芦庙村了。下车后李明唐向文晓南问道:“这里有没有故事?”

文晓南摇头道:“太姥爷确认他们出发后,就直接奔向开封。他手中有贺兰的折扇,以逸待劳岂不更省力?”

正说着话,村外突然爆起震耳的鞭炮声。众人望去,一座新落成的庙前聚着许多看热闹的村民。姬豫便向树荫下看热闹的老人询问哪是座什么庙,一位老汉回道;“关帝庙呗,这庙啊……距今整整一百年了。眼望着破败得不成样子,香火也一日不如一日,村里主事的四处募善钱,将庙屋重新修整一遍,今日请来延庆观的玄清道长做请神仪式呢。”

姬豫又问道:“老人家,当初这庙……怎么建起来的?”

老汉见外面的人对村里的老皇历感兴趣,马上也来了精神,回道;“说来话长啊。光绪三十三年,黄河泛滥,秋庄稼绝收,到来年春上家家断了粮,连树皮、草根也将剥光挖尽。倒是天无绝人之路,眼望着家家开始往外抬死人,村东的沙滩上一夜间冒出大片大片的硝盐,白华华满眼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乡亲便来滩上刮土熬硝,换些救命的粮食。没多久,消息传到官府衙门,县老爷派兵来收税。那税也重,乡亲们一算帐,除去税哪还有剩余?于是,便一齐抗税。县衙见村民抗税,便派兵来镇压。乡民们被逼到绝路,想到饿死是死,反抗也是死,不如就反了。于是,一人呼万人应,操起家伙与前来镇压的官兵对上了。”

老汉的故事将李明唐、施瓦茨和文晓南也吸引过来。老汉见他的摆古连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感兴趣,古铜色的脸上顿时泛起亮光,兴致勃勃讲了起来……

光绪三十四年,农历四月十五,午初。

运粮河边,驿道上停着一辆灰蒙蒙的蓬车。纳兰文博与赫佳蓝樱立在岸边,面前是一座残存的石桥。车把式说:“去年春天凌灾将桥冲垮,这年月兵慌马乱的,搁到今日也无人过问。”

驿道在桥头分出两条小路,向南的路较宽,路面印着清晰的车辙,显然是条人来人往的大道。向北的那条隐隐约约没入荒滩便没了踪迹,似乎很少有人行走。车把式解释道;“向南三十里有一座桥,经朱仙镇进开封城,但要多绕六十里。向北可以避开运粮河,也近了许多,不过……这条路不大好走,一路全是沙子不说,大白天也常有强人出没。另外……这条路鬼气重,好端端的走着就会中邪,轻者大病一场,重的会送掉性命。”

纳兰文博听了冷笑道:“老人家,你是在吓唬我?”

车把式抱着鞭坐在车辕上,淡定地望着前方回道:“客官,我不过是实话相告。你出了车钱,怎么走全由你。”

这边还未落音,突然响起清脆的枪声,纳兰文博反应奇快,没等第二声枪响,已将赫佳蓝樱拽到蓬车后面,车把式也忙从车上跳下。定睛观察才发现枪声从东北方向传来,隐约可以看到那里聚集着数百的人群。纳兰文博略一思量,果断地对赫佳蓝樱道:“走,过去看看!”

走近了才看清好大一片如霜似雪的硝盐地,一队清兵将刮硝土的村民团团围住,兵勇的身后是啼哭悲号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一位头戴顶子,胸前补子上绣着鹌鹑的县丞声嘶力竭吼道:“你们都给我听着,今日,一块大洋一个人头,当场交钱当场放人。酉时三刻拒不交钱的,统统带回县衙大牢,定他个暴力抗税,到那时再赎人……嘿嘿,就不是一块大洋了!”

村民中有人问道:“县爷,我们每户不是交过500文的税么?这才几日?为何又要我们交税!”

县丞冷笑道:“我问你,你昨天吃过饭,今日就不吃了?”

县丞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骚动,人群中一洪亮的声音呼道:“娘的,吃的还没哩,哪里拿得出一块大洋!乡亲们,当官的不让我们活,我们就和他拚了!”

一呼百应,被围的村民顿时被激将起来,纷纷举起扁担和铁锨涌向持枪的兵勇,眼望着村民与兵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县丞一时手足无措。这时候一乘绿呢大桥抬过来,下来一位顶带官员,见这阵势厉声喝道;“反了,反了,再闹本县就下令开枪子。”只见他举起胳膊,命道:“举枪——”随着他的命令响起一片枪栓的撞击声,一场惨祸眼看就要发生。赫佳蓝樱望着纳兰文博,那眼神分明在问;“怎么办?”

纳兰文博一个箭步冲上去,立在红顶官员面前,见他胸前补子上绣着鸿漱,已知是本县县令。便向他作个揖,和言悦色道:“县爷,且慢!”

县令将纳兰文博上下打量一遍,见他明眸浩齿,气度不凡,又穿着一身华贵的绸缎,操着标准的京腔,便知有些来头。点点头回道:“这位客官好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纳兰文博笑道:“县爷看走眼了。草民籍贯就在本村,本想去开封做笔生意,偶尔回乡探视,不期遇到这场面,不忍见到父老乡亲血染黄沙,所以……才劝县爷体恤民情,不要将他们逼到造反的绝路。”

长着一副女人相的县令嘿嘿冷笑道:“这位客官,我说你一个生意人,放着生意不去做,竟管到官府头上来了。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去,免得惹火上身。”

纳兰文博仍面带微笑道:“县爷也听草民一句劝,苛捐杂税,官逼民反,这上面要是追究下来……老爷怕也脱不了干系!”

县令皮笑肉不笑问道:“客官是在威胁本县?”

纳兰文博用余光瞥到膀大腰圆,腰挎大刀的捕头已悄悄立在他的身后,仍笑道:“不敢,草民是为县爷头上这颗素金顶子①着想。”

县令突然沉下脸道:“大胆!哪里跑来的革命党人,竟敢在这里蛊惑人心,煽动造反。——来人啊,将这个革命党人给我速速拿下!”

随着县令一声令下,捕头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大刀,两名捕快手持铁索便冲了上来。纳兰文博没待三人靠近,早已飞出连环脚将两个捕快踢翻在地。捕头见了狮吼一声,舞着大刀向纳兰文博砍来。刀过风起,银光翻滚,纲兰文博闪身躲过这一招凶狠的追风夺命刀,一个鹞子转身,飞起一脚实实在在踢在捕头心窝。高大的捕头竟如泰山倒地,委泥不起。众兵勇见了,这才醒悟过来,乱纷纷举起枪围了上来。纳兰文博已闪电般从怀里掏出转轮手枪,枪口顶在县令的太阳穴上,低声喝道:“县爷,如果想保命,就别逼草民开枪。”

县令哪经过这阵势,早吓做一瘫烂泥,结结巴巴向手下命道:“放……放下枪,统统……给我放下枪!”

众兵勇听到县老爷的命令便纷纷将枪口垂下。纳兰文博拍拍县令的顶子,附在耳边悄声道:“父母官如此搜刮民脂民膏,草民若在巡抚张老爷和布政使薛老爷面前参上一本,只怕县爷丢的不仅是这冠顶带,恐怕连人头都要落地……”

县令再一次将纳兰文博打量一番,疑惑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纳兰文博笑道:“你也别打听我的来历,爷若是兴起,现在一枪崩了你,他张巡抚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县爷,你信不信?”

县令听了这话更是心惊肉跳,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望着手下喝道:“撤,马上回县衙!”

官兵撤去,成百上千的村民围上来,纷纷表达感激之情,几位长者还要邀请他进村坐坐。纳兰文博重任在肩,不肯在这里浪费时光,对众人抱拳致谢道:“文某谢谢各位父老的盛情,但文某确有要事在身,急着赶路呢,今日就不打扰众乡亲了。”

一位老者抬头看看昏黄的天空,提醒道:“恩人,这天色……马上有大黄沙吹过来,还是避一避再走吧。”

纳兰文博不敢停留,谢过众人与赫佳蓝樱匆匆离去。

听完老汉的摆古,文晓南问道:“老爹,这关帝庙……是不是为纪念那位救命恩人而建?”

老汉点头道:“闺女算猜对了。当年,那一男一女走后,官府再没敢来收银子。四村八邻的乡亲就靠着这片硝地度过了饥荒,不知保住多少性命。秋后庄稼丰收,大家一合计,是不是老天开眼,派关公下凡帮助这一方百姓?便有人领头,各村各户捐钱建了这座关帝庙,年年享受人间的烟火。”

施瓦茨教授也被这个传说打动,不停地眨着蓝色的眼睛。文晓南抬头望望偏西的太阳,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路要赶呢。”

离开葫芦庙村,驱车沿着半沙半土的机耕路走出几里,眼前是望不见尽头的黄沙,一座座低矮的沙丘错落其间,沙丘上大多长着稀疏的小乔木和灌木丛,机耕路也渐渐被荒沙掩埋。

众人停下车,李明唐说:“一百年了,过去的路已不复存在。往后的路……只能靠我们的双腿了。”

众人回到葫芦庙村,将车存在村头一户老乡家中。那户老乡的院子倒也宽敞,六十多岁的男主人仍保持着纯朴的民风,坚定地谢绝了李明唐付给他的看车费,憨厚地笑道:“不就是占块巴掌大的地方?又不用我喂它草料,这钱万万收不得。”

众人下车,纷纷将装着各种野外用品的旅行包背上肩。农户的主人见每人都背着一个硕大的旅行包,好奇地问道:“几位同志,你们这是……”

李明唐不会撒谎,一时不知如何向老汉解释。倒是文晓南指着另三位回道:“老爹,他们都是国内外的历史学家,为了研究官渡之战的历史,要沿着当年的古战场做徒步考察。”

老汉一听这几位是研究历史的大学问家,不禁肃然起敬,笑道:“不怕同志笑话,我们这里是有许多三国的传说,想当年,曹操带大军驻扎在……”

天色已晚,施瓦茨教授担心老汉摆起古来没完没了,忙打断他的话说:“老人家,我们有许多路要赶,回头再听您摆龙门。”

望着众人先后走出院子,老汉又追上来,吞吞吐吐似乎有话要讲。

姬豫停下脚步,用一口纯正的开封问道:“大伯,恁有话只管讲。”

老汉听到亲切的乡音,打消了顾虑,真诚相告道:“同志,恁别笑俺迷信。再往前走就是衣坟冈,方圆十几里只有沙冈不见村。听老辈人讲,三国时曹操在那里打过一场大仗。仗打完是死尸如山,血流成河,将沙冈都染红了。若碰上十五月亮好,那些野鬼便四处游荡寻找替身。不瞒你们,我们这隔几年就会有人中邪身亡。今晚又是十五,俺劝各位还是回城住一晚,明日再进去不迟。”

姬豫笑道:“老乡,谢谢恁的好意。我们时间紧迫,不容再往后赶。再说了,就算这世上有鬼,如今科技发达,小鬼们遇上我们带的这些洋玩意儿,吓也给吓跑了。”

听了这话老汉也忍不住笑了,回道:“就是就是,俺多虑了。”

从老汉家出来,一轮血红的落日已悬在西天,无垠的大平原更显得寂落苍寥。李明唐走在最前面,随着对纳兰文博越来越多的了解,李明唐对他的感觉越加敏感,似乎能穿越时空与慈禧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卫相沟通。他闭上眼睛,便觉身轻如羽,梦幻中看到一辆胶轮蓬车吱吱呀呀行走在低矮、凄凉的荒沙道上。

光绪三十四年,农历四月十五,未正。

荒凉空寥的沙地,一辆骡子拉的胶轮蓬车缓缓前行,车后留下两条清晰的辙印。这时候刚过日中,已是天昏地暗。纳兰文博将头探出车蓬,不安地望着黄云压顶。

前方现出两座低矮的沙丘,蓬车沿着荒芜的黄沙道走近沙丘,可以望到沙丘上稀疏的草木。纳兰文博不敢大意,暗暗将手伸进腰间,握紧了转轮手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一个裹着土黄色披风的壮汉潜伏在灌木林后面,全神贯注盯着渐渐走近的蓬车。披风的颜色与黄沙极为相似,不走近很难发现。待蓬车走到两丘间,那汉子手指曲放在口中,发出一串布谷鸟的鸣声,紧接着对面沙丘的林子里也同样回了一声。鸟声惊动了赫佳蓝樱,想起布谷鸟只在夜晚和清晨鸣叫,悄声道:“正是未时,这鸟叫得有些蹊跷。”

一句话提醒了纳兰文博,猎鹰般犀利的目光寻着鸟声搜过去,心中不由地一惊——他分明看到灌木林中卧着的汉子已经点燃手中的炸药包,向着蓬车掷了过来。好一个身手敏捷的纳兰文博,只见他嗖地腾空而起,迎着吱吱作响的炸药包直扑过去,在空中做出一个漂亮的飞燕展翅,一脚踢在迎面飞来的炸药包上。那炸药包改变方向,落在前方的沙地上轰然爆炸。紧接着对面沙丘又飞来一个炸药包,导火索在空中滋滋作响。这一招最为致命,前一个炸药包是佯攻,将蓬车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对面埋伏的人再从后面偷袭。果然,待纳兰文博再回头,看到身后袭来的炸药再想扑救已来不及,只得大吼一声:“蓝妹,小心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