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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这个浑蛋,竟然是个贪官(2)

魏泽西说:“当时,我在现场,金明峡还把一个包塞到了我的手里。后来,金明峡被清川县法院以私藏爆炸物品罪判处两年有期徒刑,我也被人追查过包的下落。现在,金明峡已经被市中院二审无罪释放。”

甄无忌已经冷静了下来,问:“就是这个录音机吗?”

刘家坪说:“这是复制的。捡到录音笔的人似乎不太相信我们,暂时只向我们提供了复制品。”

甄无忌点点头说:“可以理解呀!我看,你们的侦破过程现在就不要详细汇报了。但回头,我还是想听听,可惜现在没有时间了。袁方啊,虽说事情发生得突然,你们汇报也很及时,但还是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啊。首先,我代表市委对你们的工作给予高度评价,你们为市委避免了一次重大失误,我代表市委感谢你们。”说完,他想了想,“现在市委的人事正在调整,但这件事不能耽搁。”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按了一下桌子右下方的一个红色按钮。秘书进来了,他说:“你通知冯云凯书记、周永年检察长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在座的都已经感觉到了事件发展的方向,表情虽然仍和以前一样严肃,但每一个人的心里都长出了一口气。甄无忌看着他们,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说:“你们干吗就这么坐着?抽烟,抽烟。”

大家这才从茶几上拿过中华烟,抽起来。

甄无忌感慨万般地站进来,在办公桌前踱着步,说:“人真是不可思议啊,这个牛世坤,在我面前像个听话的小学生,工作也是有魄力的,可是你们都听见了,他在录音机里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纯粹一个无赖嘛!可悲呀,可悲呀,同志们!在清川那个地方,他整个的一个土皇帝,没人管着,无拘无束,仅靠道德自律行吗?权力使人头脑膨胀,就没有道德意识了,或者他就以为他怎么干都是对的,就是道德,是王道!是我们的政治体制害了他呀!”

“据说,那个金明峡已经被他提拔为乡长助理了。”魏泽西说。

“是吗?”甄无忌笑了笑,“这我倒没想到,牛世坤的道行越来越深了!”

冯云凯和周永年先后来到,进来的时候还有点气喘吁吁。袁方和王凡印已经给他们让出了比较重要的座位。他们坐下后,看了看在座的人,点点头,并本能地想对甄书记突然招他们来的目的做出判断。可是甄无忌不给他们机会,说:“我请你们来,是因为我们一位干部——清川县委书记牛世坤出了问题,好在还是一个县级,没有弄成副市级,要是弄成副市级,我们清州可就实现零的突破了。现在,我以市委的名义把这个录音机正式交给周检察长,你们回去认真研究,尽快对牛世坤收受金明峡贿赂一案采取措施,立案侦查,涉及公安方面的,你们两家协同调查。”

他看了看表说:“冯书记留下,会议到此结束。”清州宾馆。虽然已经近午夜,但院子里灯火辉煌,五色缤纷的彩旗在光影里婆娑。代表们都没有睡,从各个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嘤嘤嗡嗡,仿佛远处隐隐的雷声。高伯成和齐顾初等一帮人先后采访了未来的市长、市委宣传部部长之后,又扛着摄像机从1号楼走出来,高伯成一副疲惫的样子说:“齐主任我们回家吧,太累了。”

齐顾初说:“明天常委产生之后,他们都忙起来了,我们到哪儿去找?你们县的牛世坤是这次唯一一个从县里提拔上来的,是我们预定的采访对象,一定得采访。”

高伯成说:“那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说着,掏出手机,走到一个幽静的地方。这同时,齐顾初也掏出了手机。

高伯成看看四周没人,拨通了手机,悄声问道:“魏记者吗?进展如何?”

“高伯成啊,你注意明天的会议,肯定与预想的有变化。”

“能不能说具体一点?”

“我们已经向市委甄书记作了汇报。”

“甄书记不会袒护他吧?”

“这种事,袒护得了吗?”

“太好了!”

高伯成打过电话后过来,对齐顾初说:“牛世坤真的不用采访了,明天他也许连会都不用参加了。”

“你胡说什么?我刚刚还跟他通了电话,就是你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房间等着我们呢。”

“他和谁一个房间?”

“河东区委刘书记。”

说话间,一辆枣红色子弹头面包车缓缓驶进宾馆大院,停在2号楼和3号楼之间的一片树影下。在朦胧的夜色里,高伯成隐隐约约地看见下来了两个身穿制服的检察官,但在齐顾初的坚持下,高伯成只好跟着他提着摄像机向牛世坤住的3号楼进发。刚刚走到大厅,却见牛世坤满面红光地从楼上走下来,热情地对他们说:“你们到房间稍等片刻,我到2号楼去一下。”他匆匆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马上就回来。”

齐顾初、高伯成他们来到了牛世坤的房间,河东区委书记刘是之正把洗过的脚丫子垫着被子翘在床上看电视,说:“牛书记让你们等他一会儿。”

于是,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刘是之继续看电视,问道:“你们这采访对象是有选择的吧?”

齐顾初说:“刘书记,看您说的。台领导的意思,主要是想采访一下基层的代表。”

“不对吧?区县同级,我也是基层啊。应该说你们是采访有政治前途的代表。”

“这个,这个嘛,我们不清楚。刘书记您是大会代表,您还不清楚吗?”

“应该是不清楚的,可是如果真的不清楚,就太没有政治觉悟了。”

“就这么回事吧。”

“你们当记者的也不容易,这三更半夜的还不能休息。”

“代表更辛苦。”

刘是之朗声笑了,把腿蜷回来,说:“你们这几位,以后多到我那儿,我欢迎。唉,怎么牛书记还不回来?”

齐顾初似乎还有耐心,说:“我们再等一会儿,他说他马上回来。就是耽误您休息了。”

“不不,看你们采访也很有意思嘛。”

可是牛世坤回不来了。从他走进冯云凯的房间,看到冯云凯一脸为难的表情,便感觉到了异样。冯云凯让他坐下,还未开口便先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让牛世坤后背发凉。

冯云凯看牛世坤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说:“我受甄书记的委托,代表市委找你谈话。现在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一次谈话被人录了音?”

牛世坤头“嗡”的一声胀大了,仿佛进了桑拿房,后背上的那股凉气忽然变成了热气腾腾的蒸汽把他笼罩。他极力镇定着自己,坦诚地点了点头。

“有需要向组织解释的吗?”

牛世坤说:“我正要向组织说明。是我内弟背着我收的,事后我正准备处理这件事,不想金明峡跑到我办公室,竟然公开要官,威胁我。我不冷静,说了一些气话……”

“钱呢?现在在哪儿?”

“我让内弟退给了他。”

“是这样吗?”

“是?应该是这样,我委托他去办了。”

“是这样就好。但是这件事,甄书记态度很明确,必须澄清。这盘录音带是市公安局在调查一起人命案中查获的,这就不仅仅是向组织说清楚的问题了,你明白吗?”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对不起甄书记,对不起市委!”说着,牛世坤竟然满眼是泪。

从2号楼出来,牛世坤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尽管他想象过无数的结果,但这个结果却是一个致命的意外,让他猝不及防。所有的侥幸如天上的星星,一下子隐退了,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他想起代表入场时的锣鼓,他在锣鼓声中是怎样步上大会堂的台阶的……现在一切都谢幕了,宾馆大院里是一片辉煌的寂静。他走到一片树影下,迎面碰上了周检察长,周永年说:“跟我们一起走吧,请上车。”

牛世坤忽然感觉到他身后站着两名检察官,他条件反射地正要有所反应,双臂已经被紧紧地擒住。周永年说:“请你配合,弄出动静对你不好。”

“我房间里还有东西,可以去收拾一下吗?”

“回头我会派人替你收拾的,一样都不会少。”

说着,牛世坤被塞进了面包车。

一个小时以后,齐顾初他们的等待已经超过了极限。给牛世坤打电话,却是关机,再打,还是关机。

刘是之说:“又不是开会时间,他关什么机啊?什么重要的事,连手机都不开?”

高伯成这次很坚决地说:“齐主任,我们别等了!”

他们起身告辞。走出房门,齐顾初疑惑地看着高伯成说:“你好像知道点什么似的。”

一辆警车穿过郊区的黑暗,驶向刚刚建成启用的市看守所。陆海洋、张跃生、杨光从车上下来,直奔审讯室。

从审讯室的墙壁到室内的设施,一切都是新的,仿佛看守所就是专门为新来的客人准备的。戴着一副锃亮手铐的余长水坐在一把崭新的、被固定在地面上的铁木结构的椅子里,态度傲慢地看着陆海洋他们进来,坐在审讯席上。

陆海洋说:“余长水,我们以前都是自己人,一套程式的话就不用问了,杨光去给他点一支烟。”

杨光点了一支烟,给他送过去,他双手接住,衔在嘴上,贪婪地吸了一口,半天才说:“谢谢。”

陆海洋说:“你曾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尽管资历浅了点,但应该知道,看在同行的分儿上,没有证据我们是不会这样对待你的。我现在也不想问你案件上的事,只是希望你先把与案件有关的人告诉我们,以便及时采取措施,免得风声传出去,干了什么蠢事,对你不利。我再进一步说明,他们可能还是我们的刑警,带有枪支,万一出了事,后果你应该是清楚的。”

余长水抬起头,有点挑衅地看着杨光,说:“我承认失败,但只是一个巧合。杨光我问你,是不是因为那一次我去调查魏泽西,刚好你在场。我因为喝了点酒,头脑不是很清楚,说了些什么,使你产生了怀疑?”

杨光说:“尽管现在不是你问我,而是我问你,但我还是愿意以后和你探讨。你的漏洞很多,是人格上的漏洞。你现在先回答陆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