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有了新家
文宁带着冷凝霜回到东方世家，管家韩伯一见凝霜吓得惊呆，口吃的叫：“锦绣姑娘，你……”
“韩伯，”文宁打断他，“她不是锦绣，她姓冷，叫凝霜，去吧，把家里人请来主屋花厅。”
“是，大少爷。”韩伯恢复往常的神情，恭谨的答道。
进了花厅，所有人都已经在座。
“大哥。”文岳见文宁进来起身叫。
“娘，”文宁又看向三个弟妹，“我带了个人回来，你们一定喜欢。”
他复又回头，对着外面说：“进来吧。”
冷凝霜跟了进来。
“锦绣……”四个人同时失声惊叫。
“娘，她是冷凝霜，虽然与锦绣有着相同的容貌，但其实是性子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文宁很明白她造成了怎样的轰动。凝霜与锦绣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人。
“大哥。”弄明白事情的经过，顾不得有凝霜在场，文岳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叫起来。
“娘还在伤心，你怎可以带一个相貌酷似锦绣的女人回家？”
“文岳，听我把话讲完。”怒气在文宁周身凝聚，文岳明显感觉到大哥的怒气，咽咽口水，很识相的往后退一步。凝霜在文宁身边偷瞄着他卓然的身形，看着他，感受着自他身上散发的王者风范，恍惚间会有一种错觉，会误以为他便是统领天下的王者。她一直以为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与男人特有的温柔是男人的魅力所在，越看越感觉这个男人的可爱与优秀，当然，再来点小小的幽默就更完美了，不过，经过一天的观察下来，她对他的幽默可不抱一点希望。
“娘，”文宁再度开口，“我带凝霜回来，是希望您能忘记锦绣的不幸，全心全意地把您的爱心耐心都放在凝霜身上，让凝霜在您身边陪伴您，照顾您，以后凝霜就是锦绣。”
“这怎么可能，让另一个女人代替锦绣照顾娘，这怎么行，她们又不是同一人！”文岳觉得大哥的脑袋简直被灌了糨糊，想法荒谬透顶。
这个弟弟是怎么当的，居然对着当家大哥大呼小叫？这还了得！暗地里拉拉文宁衣袖，朝他眨眨眼，成功的阻止他开口训斥。
“我同意你的意见，毕竟我和锦绣是不同性格的两个人，要我努力扮演她的角色确实不容易，但是我希望你娘能一步步接受我，如你大哥衷心所愿那样。还有，我想你应该能够看到你大哥的良苦用心吧。”
抬起头，与从她开口便注视着她的文宁对视，嫣然一笑。即使已经知道面前这女子与锦绣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他仍是想不到她竟会如此率真的帮他讲话。看着他男性英气俊美的侧脸，继而想到他为娘亲顾及到的一切感受，也真的只有懂得为家人着想的男人才会疼妻子，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不可多得，若是错过了，有可能这辈子就再也遇不上了。几乎以恋慕崇拜的目光偷瞄着东方文宁，猛然发觉两道玩味的目光定定投注在她身上良久，不知被盯了多久，脸颊一红，慌忙把视线调离盯住自己莲足，忍不住又抬头向目光的主人，朝着那个自始至终未讲一句话的男人投去匆忙的一瞥。那个男人嘴角吟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端着一副准备看好戏的神情定定瞧着她，温文儒雅的风范举止帅得一塌糊涂，与文宁深沉酷毕的感觉不属同一类型。
“宁儿，还是你懂娘的心。”白夫人顾虑颇多，把欣赏的目光投向凝霜，“凝霜，你住这里，家人不反对吗？”
“我一个人住，没有家人。”
“好，那就决定了，”白夫人是真心希望凝霜留下来。“欢迎你住进来，以后你就是我失而复得的女儿，来，我来介绍，文岳，”白夫人手指向一直与文宁唱对台戏的男子，“我最小的儿子，最孩子气，最任性，不过他只针对某些人和事。文宇，”白夫人再指向帅得一塌糊涂的男子，“我的二儿子，风趣得很，没生意在家的时候就讲笑话逗我开心。依依。”白夫人伸手揽过唯一的女孩，“我最宝贝的小女儿，乖巧懂事，至于宁儿，你们已经认识了，我的大儿子。”
亲自为凝霜布置了卧房，差菊香秋童来服侍后，白夫人才离开。
“菊香，秋童，你们过来。”凝霜挥手招呼两个小丫环。
“是霜小姐。”菊香秋童连忙过来屈膝一福。
“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你们跟着我不用这么多规矩。”
“谢霜小姐。”
“我问你们啊，锦绣姑娘和大少爷的事你们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府里上下都传遍了，可是都是背着老夫人和大少爷的。老夫人把锦绣姑娘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般待，衷心希望她和依依小姐都能有个好归宿，可是锦绣姑娘从很久以前，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倾心于大少爷了，锦绣姑娘平时不爱与人谈天，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心事，那天，老夫人和她谈起要给她说亲之后，锦绣姑娘大概觉得没有希望了，所以才自尽的，要不是二少爷发现了锦绣姑娘临死之前亲手写下的短笺，怕是谁也不会知道她的心事了……”
“那样一来，你们大少爷就不会背上满身的负罪感了。”
“我和你们锦绣姑娘真的如此之像吗？”
“是真的，不说的话，我们真的不敢相信有容貌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那就把我当成锦绣吧，就当她还活在你们身边。”
“这——”小丫环沉默了，这样好吗？
……
“小姐，你要去哪儿？菊香陪您。”菊香见新主子要出房，连忙叫住。
“不用了。我住进来，总要熟悉一下环境，放心，我只是随便走一走，不会迷路的。”
庭院里，“好美，好怡人的景色，比公园里的景色美上数百倍。”此刻，凝霜席地坐在荷花池畔的大石头上，以手背抵额，遮住七月艳丽的骄阳，向远处眺望着院落间一处翠绿的竹林。
“冷凝霜，我有话对你讲。”哎呀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对事不对人的东方文岳。
“好吧，你说。”年纪轻轻，想必对她构不成什么压力。
“你要有自知之明才好，别以为你帮我说话，我就会感激你。我听二哥说，你是大哥从青楼买回来的，别以为你的身份就比这里的丫环老妈高，大哥是一时糊涂才会带你回来，我娘日日看见你，怎会不伤心？如果没有你，锦绣的阴影迟早会散去。”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又没干可耻的勾当，为什么我要比别人低一等，我只是弹琴唱歌娱乐我的客人，赚取我的生活所需，自认没有什么丢脸的，若不是你们男人有这种嗜好，我们女人就不必从事这种营生。锦绣带给你娘，你大哥的痛苦与负罪感莫过要大于你们，也许其他人不会觉得怎样，但是锦绣是他们身边离得最近的人，他们会痛苦得要死。你想想看，你娘日日睹物思人，怎会不憔悴生病，与其这样，不如让我走进她的心里，还有你大哥，他才是最痛苦的一个，他说他从未对任何女人产生过特殊感情，所以他不懂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也因此他不了解锦绣对他的情谊，他认为如果他早知道锦绣对他有意，就不会造成今天的悲剧，你大哥是个个性内敛的男人，不轻易表达内心感受，若不是承受不起负罪感所带来的压力，他也不会对我讲出这些。我不是个爱慕虚荣，贪图享受的女人，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我只是无法忍受那种面对着多少男人的垂延目光，过着随时有可能失去清白的非人生活，才跟文宁回到东方世家，我可以随时离开这个家，如果这是你的要求，要我走还是要我留，就听你一句话。”
文岳踢着地下的石子沉默了，“不，我希望你留下来，让这里重拾往日温馨祥和的氛围，而不要再愁云满布。”文岳一直以为娘有一天会忘掉锦绣的不幸，从没想过有一天娘会因思念而病重缠身。还有大哥，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现在，他心中希望凝霜留下来，除去满腹的怒气，他一脸孩子气。
东方世家的院落分布是这样的。进大门后顺着甬路走800步是主屋“风清雨灵”面北朝南，东跨院依次是文宁居住的“柳苑”，文宇居住的“诗意苑”，文岳居住的“苍柏苑”，西跨院是依依居住的“竹岚苑”，凝霜刚刚入住的“梅芳苑”以及白夫人居住的“净心阁”，还有空着的“雨灵阁”。东跨院和西跨院的正前方是一处有汉白玉栏杆砌成的小石桥，底下是开满荷花的荷塘，荷塘中央是一处八角凉亭，取名为“凤灵吟唱”。凝霜用了一天时间来熟悉整个东方世家。先到“净心阁”去见白夫人。
“霜儿，都安顿好了？”
“嗯，所以来陪陪娘。”
“乖女儿，最懂事了，我老太婆整日历念经颂佛，你若常跟着，便觉无聊，去吧，去府里四处玩玩，或者找依依姐妹俩聊聊天，她也时常一个人，好寂寞的。”
自从那天以后，她便时常溜来“竹岚苑”吓吓依依，顺便娱乐自己。
自身后伸来一只手，冷不防拍了一下依依肩头，害她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呀。”依依不备，被吓得轻叫出声。方欲看作恶者何人时，不料从背后探出一颗脑袋，凝霜笑容可掬的在依依身边石凳上落座。
“嗨，依依，被吓到了吗？”凝霜扬着嘴角，咧出大大的笑容。
“是，有一点儿。”依依乖巧的点头，老实的回答。
“在做什么？”凝霜对着依依手里的东西好奇的探头探脑。
“姐姐刚住进来，有些贴身衣物还不齐全，依依手笨，做得不若外面买的精致，不过，说起来贴身衣物还是自家人做的才舒适，姐姐若不嫌弃，依依做了几件，想送给姐姐。”
“哎呀，是真的吗？谢谢谢谢。”凝霜接过依依手中的绣品细细端详。拿在手里的是一双绣鞋，粉红的缎子鞋面上，一簇白色芙蓉花大朵大朵的开着。
“依依，好针线，你太谦虚了。”凝霜对依依的绣品大加赞赏。
“还不知道姐姐的尺寸就做起来，不知道合不合穿。”依依不习惯被称赞，脸儿红红的，声音小小的，头也垂得低低的。
“我试试看，”把鞋套在脚上，凝霜叫起来，“依依，你真了得，不知道我的尺寸，却做得不大不小。”
“姐姐。”
“什么？”
“姐姐来我这儿，没有什么好吃的，要不，我叫翠云沏壶香茗，再送几碟点心来？”
“好呀，我要一碟桂花糕，一碟枣泥糕，一碟笑口酥，一碟绿豆饼和老婆饼，一壶碧螺春。”
“翠云……”
“依依，每日里你都忙些什么，不会闷吗？”凝霜含了一口桂花糕，口齿不清的问。
“帮哥哥们做几件衣服鞋袜，或者习字，画画，又或者赏竹，再来就是弹筝。”
“就你一个人，文宁，文宇，文岳，他们都不陪你的吗？”
“大哥，二哥要谈生意，三哥要跟先生读书，跟师傅习武，没时间陪我。”
“你都不出去吗？”
“我们大家名门闺秀不能随随便便出门。”
“没关系，别怕，有我，以后有的是时间，我带你出去，外面可好玩呢，我担保你见都没见过。”
“不可以的。”依依吓得直摇头，姐姐在讲什么？疯了吗？
眼见着依依被吓到的模样，她感叹着，她被封闭得太久了，恐怕已经忘记世界是彩色的了吧？不行，她要帮她重新打开通往世界的大门。
“嗨，我可以进来吗？”“诗意苑”的一间房开了一条缝隙，这里大概是习武之人的练功房吧？凝霜从门缝里打量着这间房的内部陈设，只有一排木架上摆放着几柄长剑，陈列在房间一侧。
他看见文宇正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练功。好奇地看着他，他在这里坐多久了？他今天没有生意可谈吗？他不累吗？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袋里转来转去。文宇凭着深厚的功底，感觉到有人在门外，算算时间，够久了，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收功睁开眼睛，凝霜看见他收功之后，才随口叫着，推门进来。
“真难得你今天在家。”凝霜又扬起她招牌式的笑容。
“身为女人你不该来陌生男人的房间，‘男女授受不亲’这点你不知道吗？”文宇的声音冷冷的。
“为什么？我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有共同话题。好吧，既然你不欢迎我，那么我走了。”
“等等，我只是说你不该来，既然来了，那就坐坐。”两个人进了文宇的卧房，这男人声音刚刚明明还那么冷，转眼间又带了些微的温度。
房间的一面墙挂满了字画，两扇屏风把房间分隔成三部分，里外各隔出一方空间，最外面是文宇起床后穿衣洗漱的地方，放置着一个铜盆，屏风前摆放着一张琴桌，上面放置着一尾琴，中间进门处是文宇日常与人喝茶的雕花圆桌。里面的屏风后便是床榻。
“听说你善琴技，抚来听听。”他指指琴的方向。
凝霜走至琴前，抚了一首《但愿人长久》。
“转朱阁，低倚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琴声渐去，徒留下无限缠绵之意，她抬头，见他双手环胸倚在桌前，带着他惯有的笑，唇角上扬。
“你今天没有生意可谈吗？”
“不，是前几天忙碌了一点，所以放自己一天假，晚上还有一桩生意。”他为她倒一杯茶。
“你每天都练功吗？多久？会不会累？”他扬扬眉，诧异这小女人怎么这么多问题。
“这是我每天的必修课，大约三个时辰左右。会出很多汗，习惯了，就不会觉得累。”然后定睛瞧着她，看她脑袋里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为什么你们兄弟三人会有截然不同的性格呢？”
“这个我不得而知。”
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晌，文宇开口：“你果然与别个女子不同，怪不得大哥欣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