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剑不出声,见萧初熏走远,迅速向前走了去。
待到那处空旷之地,哪里还见半个影子?
他往四周仔细观察了几眼,确信真的没人,才扭身走开了。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淡淡的琴音,和着悠扬的小调飘进萧初熏的时候,她正仰着头,看自己放飞的风筝,欲与小鹰试比高。
“喂……风筝要掉下来了,快跑啊!”如水眼巴巴的看着马上要掉下来的风筝,急的直跺脚。
萧初熏微微一个慌神,对着如水做了个鬼脸,继续跑了起来。
可是此刻的风似乎停了下来,任她如何努力,也不能让那风筝重新飞起来,最后落在院中的树杈上。
“都怪你!”如水嘟着嘴巴,仰头看着风筝。
萧初熏摸摸如水的头,并不将那风筝放在心上,“不出片刻,小鹰就把它衔下来了。”
笃定的模样,似乎那苍鹰已经成了她肚中的蛔虫一般的。
“真是奇怪,那究竟是谁养的苍鹰?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如水眨着眼睛,凝着那只看来凶悍,实则被萧初熏训得十分听话的小鹰。
“不知道!”萧初熏摊开手掌。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萧初熏想起刚刚扰乱自己心智的琴音来。
如水皱皱眉头,回忆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口微张,便看见了挽着医箱从院门前经过的安若楠。
“安哥哥……”她蹦蹦跳跳跑向了安若楠,却在只有两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仰慕又矛盾的看着安若楠,一张俏脸,悄然红透了。
“你来了……”萧初熏跟在如水的身后,看见安若楠,仍旧有些尴尬。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可是……心中依旧有心结在!
“是……上次侧王妃在星褶楼吓着了……”安若楠解释,却是微微抬头,见萧初熏面色温润,才放下心来。
“如水,你去给张妈那里,把我们的绣品拿来可好?”萧初熏随意找了个理由,将如水打发了去。
如水是何等伶俐的人儿,自然知晓萧初熏的意思,点点头,多看了安若楠一眼,便默不作声离开了。
“我们走走吧!”萧初熏提议,大大伸了个拦腰,笑道:“今天天气不错。”
安若楠温煦一笑,“二月里的天,就是这个样子的!”
萧初熏点点头,与安若楠并肩往花园方向走了过去。
春寒料峭的时节,百花在微寒中绽放,摇曳生姿地宣告大地春回的讯息。空气中全蕴含着花香与沁凉,教人不禁想好好倘佯于大地之中,陪百花一同迎春。
粉衣淡雅的女子和纯白衣衫的儒雅公子,静静走在那花丛之中,竟成了一对让翩飞蝴蝶也羡慕的璧人。
萧初熏微闭着眼睛,扬高下巴,任春风佛过脸颊,而后深深呼吸着凉爽与甜腻的花香,行至一处,不知是何花香太过浓烈,她忍不住,大大打了个阿嚏。
“怎么?可是衣衫太薄,冻着了自己?”安若楠停住脚步,紧张的看萧初熏。
萧初熏终于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安若楠莫名其妙。
“安太医,我看你应该当书生的,最好改名就安书呆……”
安若楠面色微微一愣,笑道:“那是为何?”
萧初熏模仿着安若楠平日里的步子与神态,解释:“你平时见了小三、凤姐儿他们不都是和和气气的,可是怎么一看见我,就跟个呆头鹅似的?”
安若楠淡淡一笑,如春风沐面,眼神中的伤疼迅速晕开了。
“我平日……在你面前,真是呆头鹅么?”
萧初熏一拍手,笑道:“比呆头鹅还呆!”
安若楠笑着,脸变红了,小声低喃:“原来,是这么个印象!”
萧初熏俏皮反问:“那你觉得是个什么印象?”
安若楠不语了,只觉得这问题可真真为难他这脸薄之人。
“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还是……”萧初熏故意拖长了音,看安若楠越来越困窘。
“你拿我来玩笑!”安若楠突地一笑。
萧初熏立即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态度出来,“我哪里敢开你玩笑?你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安若楠突然想起了绣妃来。
他向一株开得正艳的花朵走了过去,原本含笑的面庞上,闪现出了很多未知名的愁绪来。
“那晚的事情……”他顿了顿,不看身后人的反应,坚定道:“一定要,听我解释。”
萧初熏正弯腰去绣一朵含苞的花骨朵儿,听见安若楠的话,心中一紧。
“那晚,我本是奉命应诏替绣妃诊治,谁料……她给我下了药,我挣扎出宫,本是要回府的,可是未曾想阴差阳错到这里来……”
萧初熏起身,静静看着安若楠的背影。
“我知道!”
安若楠倏地转身,疑惑的看她,“你知道?”
她知道什么?知道是绣妃给他下的药?可是,绣妃当日咬紧牙关,未曾供出他来,哪怕进了冷宫,也没人知道这中间,还有一个他。
萧初熏站在阳光中,璀璨一笑,“我知道是我误会你了。”
他有些怔忪。
“从那巴掌离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她淡淡的一笑,笑容里,有几多的懊悔。
“我想起,从前即便是别人如何唾弃我,你也不嫌弃我,而且……还一直暗地里照顾我……”萧初熏从来不将这些情绪,拿出来跟安若楠说过。原本以为说起来,肯定酸溜溜的,可是开口之后,原本也是水到渠成。
“你……”他将剩下的话,咽在口中。
“当时,我只是担心如水,怕她……跟我一样!”萧初熏说得苦涩,笑容却是不改。
“我知道……我知道……”安若楠急急开口,恨不得伸手,将萧初熏所有的苦涩一并抹去。
萧初熏宽心一笑,“原来,我们都知道,只是……怪我们都不开口呵!”
安若楠垂眼笑笑,赞同了萧初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