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这一刻碎了
变成了亿万颗星星
数也数不过来
梦幻般洒满了黑夜
或许一直以来我只是一个孤单的星球
无法靠近自己的同类
被所有人排斥着
注定要孤单一辈子
烟花祭的晚上,当小栀赶到天台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佑一,只看到薄薄的一层雪覆盖了杂乱的脚印,漫天的烟花也在那个时候落幕了。
只有雪还在不停的下着,笼罩了一层蓝盈盈的夜色,轻盈而迷离。雪落在了睫毛上、头发上,小栀却感不到寒冷,只有一层凉凉的湿润,仿佛是眼泪流过的痕迹,一直流到心里。
站在空无一人的天台上,看着远方沉寂的夜色,小栀感觉自己的心变得好空洞,直觉告诉她,她可能错过了十分重要的事情。
一种看不见的恐惧,害怕失去的感觉,像一粒种子埋进了小栀的心里,静静地蛰伏着。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彼此交谈着昨天晚上的收获,小栀却在早自习之前去了佑一的班级,想要为昨晚的迟到道歉。可是佑一却没来,佑一的同学告诉小栀他今天突然请假,不能来上学了。
怀着小小的失落和愧疚,小栀的心情也低到了极点,回到班级,小栀只好向佑希打听佑一的下落。“佑希,我昨晚去晚了,佑一已经离开了,我想向他道歉。”
“没关系,他不会在意的。”佑希很大方地笑了笑,“佑一和我说他昨晚很早就把小椋送回家了,之后就去学校的天台等小栀,可他回家的时候却闷闷不乐的,原来是没有等到小栀。”
小栀惴惴不安地问:“为什么佑一今天没有来,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当然没有啦,佑一怎么可能会生小栀的气?”佑希很夸张地笑了笑,“佑一没有来学校,是因为今天小椋过生日,佑一就请了假陪小椋出去玩。”
“原来是这样。”小栀微微安心,“可是我想亲自向佑一道歉,要不然晚上放学之后我去家里找佑一吧。”
“嗯,好的。”提到了小椋,佑希的目光忽然暗淡下来,“小椋有可能等不到明年了,或许这是小椋最后一个生日,她要求佑一可以陪着她。小栀,希望你能明白。”
“我知道。”小栀轻轻点头,“佑一那么善良,他应该陪在小椋的身边,希望小椋可以开开心心地度过这个生日。”
看着小栀的样子,佑希心里觉得原来小栀是这么在乎佑一,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发现而已。其实佑一的那点小心思,佑希早就看透了,可是她却并不知道小栀的想法,因为一直以来,小栀最在意的人是原学长,所以她不能确定小栀的心意。
想到原学长,佑希觉得最近他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做事情总是心不在焉,闷闷不乐,学校乐团也暂时交给于紫璇打理,而且还推掉了许多钢琴演出。
自从接手学校乐团之后,于紫璇摇身一变,成了乐团的管理者,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除佑希在乐团里的职务,还顺带把小栀也开除了。
不过佑希却没有把这一切告诉原野崎,她认为学长最近一定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他。所以只有暂时忍耐,她也并不想和于紫璇再有什么冲突,那样原学长一定会非常为难。
可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学长了,佑希的心里很担心,于是她决定中午的时候悄悄去琴房看一看,只是偷偷看一眼,不会让学长发现。
中午的时候,小栀和佑希说她要去商店街逛一逛,为小椋挑选一份生日礼物,佑希吃过午饭后一个人来到了琴房。快要期末考试了,大多数同学都抓紧午后的时间复习功课,琴房因此而空无一人。
午后的阳光十分宁静,空气中弥漫着金色的尘埃颗粒,三角钢琴反射着柔和的光晕,佑希走到钢琴前,手指轻轻地抚摸过琴键,似乎感受到原野崎手指残留的温度,佑希看着窗外的阳光,情不自禁地笑了。
还记得第一次听学长弹钢琴,是无意被同学带去的,可是听了学长的琴声之后,她就再也无法忘记了,听琴时那种前所未有的宁静,让她觉得自己今后的生活似乎再也无法离开那样悠扬的旋律,于是学长的琴声,一听就是好多年。直到后来和学长成为了朋友,帮助学长画演出用的海报,看上去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长,可是佑希却觉得很短。
自己一直都陪伴在学长的身边,看上去应该是很要好吧,那是因为学长是一个那么温柔的人,于是就这样一点一滴逐渐一起建立了信任和友谊。
可是今天佑希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学长的内心。或许自己从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可是如果学长需要自己的帮助,佑希会不顾一切去帮助学长。
慢慢的,佑希开始动摇了,自己对学长的感情,似乎早已超越了友谊,好像变成了……爱情?
这个生僻而青涩的词语,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词典里呢?佑希这样想着,立刻摇了摇头,况且……她一定要考虑到小栀的感受,因为她知道,小栀对学长也怀有一份特别的感情。
“佑希,你怎么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原野崎已经走了过来,看到愣愣出神的佑希,他的脸上露出了轻快的笑容。
“啊……我……”看着原野崎清澈的眼眸,佑希感到心虚,仿佛自己心里的想法已经被原学长看穿了,“野崎……我就是过来看一看,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你。”
“是啊,最近压力比较大。”原野崎在钢琴前坐了下来,调试了一下琴键,“辞掉乐团的职务,就是为了能专心弹琴,我希望能以最完美的状态在演奏会上弹奏出《葛茜》。”
“野崎,我很期待那首曲子,我相信那一定是你最完美的作品。”佑希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感觉一颗心好像变成了上满发条的小白兔,一个劲在胸腔里练习跳高。“所以你一定要加油。”
“我会的。”原野崎温柔和的嗓音如白茶花朵娇嫩花瓣,轻而慢地在空气中瓣瓣伸展开。“因为这首曲子有一个特殊的意义,我想那天佑希一定会听出我的心声。”
佑希的眼睛里有羞涩,有喜悦,有担忧,有期待,像是藏着一个万花筒,看着原野崎,仿佛已经在他迷人的目光里沉醉。
特殊的意义会是什么呢?佑希不禁有些好奇,如果自己真的能听懂曲子里的含义,的确是一件自豪的事。因为这样,自己就可以通过琴声,了解到学长的内心。
正当面对着自己内心的小甜蜜、小欣喜和小慌张不知所措的时候,琴房的门却毫无预兆地被人一脚踢开,眼前立刻出现了电影里的情节,一群身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迅速冲进了琴房,向着原野崎和佑希包围过来。
“你门是谁!”虽然佑希没有弄清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又是怎么进来的,可她还是本能地将为首的一个男人撂倒,将那群人震住。
那群人如狼似虎地围了过来,浓浓的火药味在诡异的气氛中散开,又有一个男人张牙舞爪地向佑希冲了过来,一伸手,说时迟那时快,佑希抓住他的手臂顺势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砸在地上。“啊!”大汉痛得呲牙咧嘴,冷汗直冒。
佑希得意地笑了笑:“哼,真是不自量力。”剩余的大汉面色大变,目露凶光地等着她。眼看一场大战在即,佑希全身的细胞都兴奋了。
“佑希,别担心,他们是来找我的。”原野崎急忙将佑希拉到自己的身后,那些恶汉们看到了他,竟然收敛了刚才狂妄的神色,变得毕恭毕敬。
那个被佑希摔倒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摘掉墨镜,恶狠狠地瞪了佑希一眼,然后低下头对原野崎说:“少爷,请您跟我们回去。”
“少爷?”佑希不解地看着原野崎,惊讶得张大了嘴,眼睛像小黑豆似的眨个不停。
原野崎对为首的大汉说:“我不会回去的,你们和父亲说,让他不要再来干预我的生活,否则我会彻底消失,到一个你们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大汉愣了愣,不依不饶地说:“少爷,您毕竟是先生唯一的儿子,是集团的接班人,根本就无法脱离家族,您还是和我们回去吧。”
原野崎温和的眉毛忽然紧紧蹙在一起,眼神变得十分凌厉,“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们如果不走,我就要向学校报告了,我想你们也不想把警察惹来。”
大汉咬了咬牙,最后只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对不起,我们冒犯少爷了。”然后他就带着一群手下急匆匆地走出了琴房。
那些人走后,佑希才缓缓开口问道:“野崎,那些人……”
“他们是我爸爸的手下。”原野崎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有些失神地坐了下来,“我们的家族很有势力,从小到大,别人都很怕我,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上了高中以后,我认识了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他却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我以为我会从此一个人,不会再有朋友了,可是你却在那个时候走进了我的生命。”
他收回了有些飘忽的目光,认真地看着佑希,“所以对于我来说,佑希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野崎……”佑希白皙的脸上悄然现出不易察觉的红晕,笑容如同一株含羞草,轻轻舒卷出一抹动人的弧度。“谢谢你把我当成好朋友,无论发生什么,我们永远是朋友,一言为定哦。”
“嗯!”原野崎如画一般的眉目流露出一抹释然的神情,如同秋日的原野,恬淡而悠远,“永远的朋友。”
午后的阳光照耀着积雪,远近都呈现出一片淡淡的银色,如同空气里浮动着钻石般的晨露。
小栀一个人在商店街附近走动,她给小椋买了一个很漂亮的贝壳发卡作为礼物,希望她可以喜欢。
这条商店街是那样熟悉,小栀一直都记得那个秋天的黄昏,佑一带着自己玩遍了商店街的每一个角落,以前有哥哥在身边,是一种温暖安全的感觉,可是佑一在身边的时候,自己却会觉得很幸福、很快乐。
不知不觉,小栀走到了那一家电玩商店前面,想到上次和佑一玩剩下的硬币,还有两枚静静地躺在口袋里,一直都没有动过,这两枚硬币,自己是想留着作为珍藏的,用来纪念那一天的快乐时光。
中午的时候,电玩商店的客人不是很多,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小栀忽然看到了佑一的身影,她笑了笑,隔着橱窗向佑一挥手,可是下一刻,她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在佑一身边的,还有小椋,她笨手笨脚地拿着塑料小锤子打地鼠,可是一轮游戏下来之后却一只地鼠也没有打到,佑一却笑呵呵地拍了拍小椋的脑袋,然后自己抢过锤子,在下一轮的游戏中打中了所有的地鼠。
他们的样子亲密无间,今天小椋梳了两条纯净的小辫子,穿着一件白色的修身剪裁大衣,她眯起眼睛笑着,脸孔那么安详,小栀甚至能看得清楚她微翘的嘴唇上的粉红色。
小栀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幅画面确实很美,美得太不真实,以至于她不会觉得惊讶,只需要虔诚地欣赏。
就在小栀出神的时候,佑一透过橱窗看到了小栀,他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向小栀打招呼,刚才的佑一还那么高兴,可是现在他脸上的笑容,竟然带着一丝疲惫。
“小栀,你怎么会来了?”佑一挠挠头,咧嘴笑了笑,样子青色而腼腆,好像一个还没有熟透的番茄。
可是小栀却觉得他的笑容是这样陌生,好像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从前的佑一了。
“我来附近逛一逛。”小栀一如既往地露出温顺的微笑,可是看着佑一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异样的光芒。“真巧,没想到你和小椋也在这里。”
这时小椋也从商店里出来了,看见小栀,她露出了礼貌的微笑,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哦,对了。”小栀把送给小椋的礼物交给她,笑着说:“小椋,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小椋接过礼物,眨着眼睛看着小栀,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声谢谢,就拉着佑一的手,笑着说:“佑一哥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公园玩吗,我们快走吧。”
还没等佑一答应,小椋就拉着佑一的手快步向公园的方向走去。
佑一转过头看着小栀,同样复杂的眼神饱含了许多情感,却偏偏无法说出口,呼出来的空气仿佛变成了脆弱的泡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点消散。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话,恐怕小栀再也听不到了吧。
午后的公园格外的宁静,大多数人都要上班上学,很少有人会在匆忙的时间停下脚步来欣赏这里的雪景。
佑一和小椋静静地散步,虽然拉着小椋的手,可是佑一的心里想到的却是小栀失落的脸庞和忧伤的眼睛。有些事情一定要和小栀说清楚,否则自己是不会甘心的。
这样想着,佑一下定了决心。
忽然间,他发现身旁的小椋不见了,转过头,脸就被一个小雪球砸到。
“啊,中弹了。”佑一擦掉了脸上的雪,然后露出了坏坏的笑容,“小椋,你可是做了不可以做的事情呢。我可要报复了,宣布开战。”
然后佑一弯下腰,抱起了一大团雪,大声喊道:“接招,接招……”一个个雪球好像手榴弹一样向小椋砸了过来,却都巧妙地绕过了她的身体。
“哈哈,佑一哥哥你真坏。”小椋一边笑一边躲闪,还会捡起雪球来反击,每一次都是小椋的雪球砸到了佑一,而佑一却没有砸到小椋。最后两个人滚了两个大大的雪球,堆了一个雪人。看着堆起来的雪人,小椋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佑一愣了愣,他已经好久没有在小椋的脸上看到如此灿烂的笑容了,这笑容就像一道阳光,在她久病的脸上点燃一抹生机。
玩得累了,两个人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周围是皑皑的白雪,可是天气却并不寒冷,佑一去公园旁边的店铺买了许多关东煮,没有吃午饭,现在肚子真的快要饿扁了,不过这些关东煮还真是好吃,佑一和小椋吃得很满足。
“佑一哥哥。”小椋歪着头,笑眯眯地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如果不是佑一哥哥,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小椋……”佑一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嘴巴停止了咀嚼,有些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忽然咧开嘴笑了笑,“小椋,你不要灰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康复的,要加油哦。”
“嗯!”小椋用力地点了点头,却在转过视线的一刹那现出了悲伤的神色,“佑一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和佑希都常常提起小栀,她是你们的好朋友吧。”
“是啊。”佑一一谈到小栀,就开始眉飞色舞起来,“小栀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善良温柔,还很会做料理,她是我和小希最好的朋友。”
大大咧咧的佑一没有发现小椋垂着头,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那和小椋相比呢?”小椋抬起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佑一,“和小椋比起来,佑一哥哥更喜欢谁?”
“这个……”佑一一下子呆住了,嘴巴就那样无声地张着,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小椋,你为什么要和小栀相比呢,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小栀是我的好朋友,如果要比较的话,还真是难啊。”
“原来是这样。”小椋的眼眸变得暗淡,马上却又笑着说:“好了,我明白了。小栀在佑一哥哥的心里是很重要的人吧,就和小椋一样重要。”
“是啊,哈哈。”佑一笑哈哈地挠了挠头,故意看向别的地方,可是他心里却很清楚小椋为什么要问这句话。
从小爸爸和小椋的父母关系特别好,两家人也经常走动,小椋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所以自己非常疼爱小椋,像哥哥一样照顾她,保护她,而小椋也因此特别喜欢自己、依赖自己。
可是这种感情对他而言只是一份哥哥和妹妹之间的感情,可是对小椋,这份感情却是特殊的,如果失去了这份感情,小椋可能没有办法活下去。
所以佑一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努力伪装着自己。
彼此交谈着心事,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很快,夕阳染红了天空,天边成群的鸟儿扑闪着翅膀飞过,远方的树林笼罩在一层橘黄色的光芒里,一切都显得祥和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