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游宦成羁旅。短樯吟倚闲凝伫。万水千山迷远近。想乡关何处?
自别后,风亭月榭孤欢聚。刚断肠、惹得离情苦。
听杜宇声声,劝人不如归去。
——《安公子》宋?柳永
“将这个丫鬟安排到御风楼!”卢多逊的一句话,让冯利雅的生活彻底跌入了地狱的深渊!也在这句话之后,现场所有的人眼光杀人样地盯了过来,愤恨如马总管以及丫鬟马小云;嫉妒如各位如花美眷的姬妾们,但是因为是卢多逊的命令,谁都不能反驳,愤恨嫉妒也好,冯利雅自己反对也好,她还是被安排进了丞相府的御风楼——这个只有总管以及卢多逊本人能进出的地方!
莫名其妙的,她就这么一个人傻瓜一样一直擦着干净到不能再干净的花瓶上,就差没跳进一人高的瓶子里面去签名了。一旁的马总管仍然在絮絮叨叨,说不准碰这个,不准拿那个,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词句禁止用。丞相府邸里总共有三个总管,分别管理三阁,而御风楼由每个总管轮流管理,倒霉的是,这个月的御风楼归马总管管理,而初来乍道的冯利雅如果犯了错,自然马总管也有管教不当之过,他自然是要万分小心了。
“被大人选中来御风楼做事,你该感激你祖上烧了高香!”马总管斜眼瞟着冯利雅,不明白丞相大人究竟看中了这个呆头呆脑的丫鬟什么,竟然安排这么个平凡普通的丫鬟,进来这个寻常人根本就进不来的御风楼!
冯利雅一边擦着,一边在心里抱怨,那个丞相大人倒好,话说完了,丢了这么个烂摊子让她来承担,她这辈子最讨厌说话做事不负责任的人了,尤其他还找来这么多的麻烦!还不知道整个府邸里,有多少人等着看她死!他到底在想什么?莫名其妙就安排她进了御风楼——一个绝对没有半个女人的地方!
“马总管,上个月迎春楼的开销你还没上报!”许仁的声音从御风楼的门口传来,马总管和冯利雅两人一起回头,就见他正捧着一叠帐本站在门口。
马总管脸上一黑,惟恐许仁拿此招事,急忙赶去帐房,于是御风楼大厅里就只剩下许仁和冯利雅两人了。
“许叔!”丢了手里的抹布,冯利雅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从一大早忙到现在,连个早饭都没吃成就一直擦擦洗洗地忙到了现在。
“怎么回事?大人怎么将你安排到了御风楼?”一早忙完了办置货物,回来一听见小露竟然被大人点名安排到了御风楼,就知道出事了!
冯利雅大叹口气:“今天小善被小云陷害,我一时忍不住,就不得不帮着说了句话,莫名其妙就安排到了这里。”
“大人还说了什么?”卢多逊平时没那么多闲功夫来安排一个丫鬟的去留,更何况是安排进御风楼!丞相府邸的御风楼是何等尊贵的地方?先不说大人的女人没一个进来过,就算是皇亲贵胄,都仅仅是作为上宾安排进三阁,无一人踏足楼中,从无例外。
“后来什么都没说,他就直接去上朝了。”她也很无奈,虽然一样是丫鬟,却比烧火房里的工作多了不知多少,全压给她一个丫鬟做了,就连家丁都是在欺负人!
“你不该多话的!”看来大人明显是对冯利雅感兴趣了,“今后就在御风楼里好好待着吧,千万别做引人注目的事!”不知道这次大人的兴趣又会持续多久?
冯利雅看着许仁无奈的神色,知道自己将一切都搞砸了!整个丞相府里,看起来最受大人器重的似乎是秋总管,其实在丞相大人身边待的时间最长、最了解的卢多逊的,其实是许仁!早在许仁冒险收留她这个不明来历的人在丞相府的时候,他就很明白地告知,卢多逊的性格和脾气,如果想安分并且平静地度过在丞相府里的日子,首先就是绝对不能做任何能引人关注的事,先不说整个府里人和人之间暗地里争夺算计,光是卢多逊这个人就很不好应付了。就许仁所了解的卢多逊,有情有义的人,是他耍弄的对象;贪官污吏、杀人如麻的强盗贼子,照样是他游戏的乐趣,只要是引起他兴趣的,他会一直折磨对方至死!而这种事的发生,是绝对的,无一幸免。
此刻,很明显,卢多逊似乎对她起了一些兴趣,不然也不会将她安排进御风楼来送死!
“许叔,我该怎么办?”
“安分、安静,悄无声息,只要卢多逊遗忘你的所在,自然平安无事!”但愿事情能就此结束,冯利雅能逃过这一劫。
……
皇宫内苑,御书房内,当朝皇帝赵光义在早朝后秘密召见了卢多逊和赵普两人来此议事。此时的赵光义,堂堂九五至尊龙袍皇鼎、一派威严地坐在龙纹桌后,已经花甲之年的赵光义两鬓斑白,双眼深陷,外形仅仅是一名老人,只有慑人眼神和一举一动间的皇族之气,还留有当年的风采。
“他确实还活着?”声音也是胜气凛冽,透着主导天下的霸气。
赵普上前,躬身回答:“是的!已经确定他还活着,并且在昨日现身于梓州绝情山庄!”虽然还不确定,三招之内将司徒雷打败,就算不是他,也必然和他脱不了关系!反正只要计划一施行,他必定现身!
“启禀皇上,这次计划,全有赖于丞相大人相助,才能使得那人这么快出现。”
一旁站着的卢多逊,不卑不抗,平静无波的表情,看不出心事为何。
“卢卿家,此事有赖于你了!”赵光义眼神直迫那个最悠闲的人而去。
卢多逊终于有了反应,竟是挑眉看了赵普一眼,这才正视着皇帝:“皇上请放心,为您分忧解劳是为臣的本分。”
“把你的敷衍收起来,朕要你的回复!”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休想隐瞒!
即使是天子犯怒,卢多逊都丝毫不见慌张:“不知这次皇上要臣如何做呢?”
“杀了他!不计任何代价!”赵光义苍老的面上,凶狠尽现。
那个人,必须死,即使现在他的皇位已得,即使江山早尽在他手,那个人非死不可!因为他是花蕊的儿子,同时也是赵匡胤下诏继承皇位的真正人选,甚至两年前赵匡胤都还在不断私下寻找他的下落,至死都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你们退下吧……”遣散了卢多逊及赵普两人,赵光义踱步走进书房内堂,旋转书架上的一只玉麒麟,身后的墙壁应声而开,竟然是一间密室!黄袍在身的赵光义走了进去,直到走到一个龛架旁,那里供奉着一个牌位,牌位之下放着一把玉制的扇子,赵光义将扇子拿了起来,抬头面对着牌位正上方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苍老的双眼怒睁着。
“费蕊儿,我会杀了他!一定会!”
……
卢多逊自朝堂回来后,连门房都没有通知,一个人安静地走进了御风楼,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伫足在御风楼的花厅,一个人站在池塘边,皱眉盯着月色思索。
童笑痴,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花蕊夫人唯一的儿子了。当年天下绝色,震撼天上人间的红颜,诗词歌艺、才情相貌都是极品的佳人,这样的一个花蕊夫人,会有个怎样的儿子?当年的后蜀主孟昶、宋太祖赵匡胤、当今皇上赵光义,甚至是太祖年间的文武状元上官涉、武林中唐门的创始人唐天豪,这些人,有天子之身、状元之才、也有武林豪杰,全部倾慕于花蕊夫人费贵妃!
唐天豪!念到他的名字,令卢多逊眯起了双眼。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这个人,是因为此人,才让他一辈子痛苦;是因为此人,才造成了他和两个妹妹失散。而真正造成这一切的,却是唐天豪对花蕊夫人的痴情!唐天豪明明女人无数,却为了博取花蕊夫人一笑,杀了他们卢家庄八十几口人性命!唐天豪该死,而罪魁祸首的花蕊夫人,这笔帐自然算在童笑痴身上!
听闻身后有脚步声起,卢多逊隐身于花园假山之后,不想见着人,同样也不想被任何人打扰静息冥思。
“马总管,您看这事要怎么办?后天就是将御风楼事宜交接给许总管的时候了!如果他发现我们在帐册上动的手脚,给大人一说,我们怕是小命不保啊!”说话的是马总管的亲信、同时也是马总管的侄子于利。
马总管四下张望,确定没人了这才说话:“少废话!你匆匆忙忙将我拉出来就为了说这些?你可知道被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二叔,这次我们贪的钱可不少!我还不是怕……”于利害怕地浑身颤抖。
看来马总管贪图府邸银款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点都不怕:“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许仁活着看见后天的太阳!”只要搞点事出来,让许仁失势,自然帐册统计的事就会延迟,而自己掌管御风楼又会延长数日,到时候还有更多油水可捞!
“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你娘张婶按计划行动!”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藏身于假山之后的卢多逊才走了出来,不同的是,他脸上竟然是兴致昂然。看来,丞相府里天天都有新鲜的戏码来解他的无聊。没错,他就是任由府里的人争来斗去,他站得太高,将人性看得太透,对世间不屑一顾,贪看人世千百种人苦苦挣扎,尽显人性丑恶……似乎这样会减轻心里的仇恨。
收拾情绪,卢多逊往迎春阁而去。
……
幸运啊!安然在御风楼里度过了三天,没想到卢多逊真的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可能当时安排她进御风楼,也是一时兴起,她在他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一天,端茶送水、外加擦抹打杂,整个御风楼又仅仅只有她这么一个丫鬟,而卢多逊真的是正眼都不看她一眼,果然,只要安静安分地过活,只要不招摇、不多说一句话,卢多逊就会忘记一个人的存在。
冯利雅安分地低头擦着书桌,将头埋地很低很低,当然,连个声音都不会发出,不仅是马管家满意,就连连日来家丁的欺负也少了,甚至是能说上几句话。
“听说马总管和许总管两人现在可是死敌呢!”说话的这个叫小全,在御风楼里工作三年了,三大总管私下内幕可知道不少。
一群人全围了上去。
“是吗?真的啊?”
“马总管发话了,说是有人胆敢站在许总管的身边,就是和他作对!”
一边偷听的冯利雅一听见事和许叔有关,耳朵也竖直了。整个丞相府里,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个眼睛鼻子一直高高在上的马总管。所谓狗眼看人低,都在此人身上见真章!尤其是府邸里一旦有事发生,必定是和马大总管脱不开关系!甚至根本就是他挑拨、谋划的。这次摆明了和许仁为敌,看来他也是破釜沉舟一搏了。还不知道他又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许仁呢。
“不行,一定要去警告许叔他小心才行!”
是夜,冯利雅独自来到望仙阁许仁的房间,结果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而且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怪气味,闻起来像是檀香,但是比檀香的味道更浓烈、更馨香,虽然不知道这味道是什么,但是她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于是她再找到了菊院小善的房间,竟然连小善都不知去向,最奇怪的是,原本该和小善在一起的马小云也不见踪影,一定有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呢?难道这父女两人人间蒸发了?怎么办?这时候她该用什么方法让整个丞相府知道许仁和小善两人不见了?
四处寻找,直到就着月色看见桌子上的烛台,笑了一笑,有了!
几分钟后,整个丞相府邸就听见一女声大叫:“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想当然,整个丞相府邸顿时灯火通明,几乎所有的人全涌向起火点,菊院。
“快!你们去灭火!”秋总管安排了好几个健壮家丁前往。
所有人都忙乱翻了,而原本报火示警的冯利雅背着手站在一边,她只是点着了菊院里的柴房而已,虽然火势猛了点,因为柴房在死角,火势却不会有扩大的趋势,先不说她第一时间就示警了,何况柴房又是远离住户的地方,处在偏僻的角落,再怎么烧也烧不到哪去。
“怎么了?”大人就是大人,总是最后一个出现,卢多逊缓慢走来,仿佛被烧的不是自己的房子。
秋总管忙迎了上去:“大人,仅仅是菊院柴房着火,幸亏发现的早,火势没有扩散。”
姗姗来迟的马总管这时也赶到了,不过嗓门还是比谁都大:“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卢多逊眼神滑过他,低头问着:“许总管呢?”
秋总管拱手回道:“自从起火后就没见着许总管出现,他房里也不见人影!”听到秋总管的话,马总管竟然安静了下来,一双眼贼溜溜地盯着。
卢多逊将马总管的神情尽收眼底,声音带怒:“菊院是许仁管辖,院内着火管理人却不见踪影,到底怎么回事?”
“回大人,刚才属下到许总管的房间找到这个。”秋总管从袖子里拿出一截断香,“是迷香!”
“哦?”卢多逊接了过来,看来这把火并不是马总管放的!连证据都来不及销毁,可见他也是同样匆忙,说不定,这把火还坏了事!
马总管看着卢多逊手里的迷香,暗自诅咒,到底是谁放的火?才刚把许仁迷晕驾到迎春阁,现在只留了于利和张婶在那布置,为免小善坏事,马小云正缠着她在厨房待着,他赶忙回到了菊院,连现场都还没来得及收拾,结果菊院失火破坏了一切!
“不知道马总管可知道许总管的去处?”卢多逊的声音闲散地传来,却让马总管颤抖。
“回大人,我怎么会知道许总管去了哪里?”正回答着呢,原本计划好现在这个时辰该出现的于利急忙跑了过来,他直接冲到卢多逊的面前,看不到马总管正给他打手势使用眼色。
“大人!大人!不好了!”于利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我刚才发现许总管进了迎春阁小柔小姐的房间!”
完了!
马总管根本就不敢看卢多逊的表情,自己设置的这个漏洞百出的局,任谁都看地出端倪!
“哦?怎么许总管会出现在那呢?还真有趣了。”他话说地连一点火气都没有,并且是很平静地交代其他人将许仁和其他一干人等带到御风楼商议,自然,楼里唯一的丫鬟,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冯利雅也被秋总管抓到了楼里奉茶。
反正她能做的也做成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无论那个马总管要冤枉许仁什么,都根本不可能,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安静站在旁边,不然万一被发现放火的是她,就真的死定了!那个叫卢多逊的绝对不会饶过她!好不容易溜过一次,再被他抓住一次,就永远不可能脱身。
“许总管,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小柔的房间?”秋总管将昏迷的许仁从迎春阁带了出来,并且浑身淋湿了,而此刻的许仁看起来仍然浑浑噩噩,并没有完全情醒,可见那迷药的药性挺强,跪在他旁边的,是小柔和许仁的女儿小善。
太过分了吧?审问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有什么用?
站在旁边的冯利雅将手里的茶给坐着的卢多逊端上,放在他身边后默默退到一边。
“我……”许仁使劲摇头,试图清醒地说完一句话。
马总管大声斥骂:“连大人的女人都想染指?许仁你真好大的胆子!”
这个马总管,总是这么大的嗓门。
冯利雅心里漫骂着,表情上是一脸的不屑,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身边的卢多逊突然将他的视线紧紧锁定了她。
奇怪的丫鬟!而且这股奇怪的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遇见过……他是很喜欢这些人耍的把戏,不过在最终结果揭晓之前,过程是烦琐并且无聊的,他眼神还在四下飘着,就注意到了身边竟然有了个这么的丫鬟,在她将茶端上他旁边的时候,才发现御风楼里竟然那有了个丫鬟,是什么时候的事?第一次见有丫鬟会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总管,虽然这女子尽量将自己的视线压低,但是她眼神里的灵气还有闪烁的情绪他看地一清二楚,哪来的丫鬟?
“大人,许总管这么做,简直大逆不道!竟敢打主子的女人主意!”马总管心里想着先下手为强,“来人啊,立即将他关进大牢!”
卢多逊不动声色,任由小小总管大小声,看地一旁的冯利雅纳闷不已,堂堂丞相在想什么?现在完全就是那个马总管在惹事!而卢多逊就这么看着小人猖狂?糟,差点忘记这个人是哪有阴谋诡计就兴致勃发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别说为别人伸冤,甚至是惟恐天下不乱!绝对不能看着许叔和小善两人就这样被冤死!
秋总管看着悠闲喝茶的卢多逊,大人根本就不在意,也不见有任何情绪外泄,更别提有任何指示,本来就对府中相互争斗不在乎,也没人能摸清他的心事,不知道现在到底有什么打算,自然其他人也不能有任何的动作。可是,总觉得大人的视线似乎一直停在什么地方,似乎一直在留意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丫鬟,还是他看错了?
见没人说话,马总管急促着:“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许仁拉下去!还有他的女儿许小善,两人同时逐出丞相府!”
小善吓地大声哭了出来,她看见站在卢多逊旁边的冯利雅,大声叫了出来:“冯姐姐!”
冯利雅几不可闻地动了一下身体,心里更焦急了。
“慢着!”众人都转过身,看到了那个最没可能说话的人——卢多逊!
马总管心有戚戚然急忙来到了卢多逊的身边:“大人,您不必担心,这样的恶贼,就让小的帮您解决好了。”
“胆子大到动我的女人,岂能仅仅逐出府这么简单?”开口是开口了,谁知道他说的话却令人气结!她费那么多功夫,目的就是证明许仁父女的清白,结果这个丞相莫名其妙,事实明摆在眼前还不相信,连查问都没有就冤枉人,有没搞错?
终于忍不住说话:“大人怎么连问都不问清楚就认定是许总管犯的错?分明就是有人栽赃嫁祸!”豁出去了,许仁冒险收留了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父女两个受不白之冤吧?
马总管觉得心都在颤抖了,不过还在佯装气势:“好……好大胆的丫头!这岂有你说话的余地!”
“那么丞相大人都没说话,只有马总管一个人在这大喊大叫的,是否我们都该听你的吩咐,就连大人也要接受你的号令?”
“你……”一句话堵住他的嘴,周围的家丁,包括秋总管都是第一次见平时嚣张跋扈的马总管没了声气,而众人都对这个小丫鬟好奇了起来。
卢多逊止不住嘴角边的笑意,好久没遇见这么有趣的人了,是怎样大胆的人敢在他的面前,以一个丫鬟的身份和堂堂总管叫板?
“依你之见,又是怎么回事?”
冯利雅干脆从卢多逊的旁边走上前,看地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许总管分明就是遭人冤枉,如果是他本人的意愿,怎么在他的房间里找到迷香的?现在他的样子分明就是中了迷香,神志不清,被人控制,陷进早已经安排好的局里!而这个人就是趁许总管昏迷的时间里,将他带到迎春阁小柔的房间……”她滔滔不绝地说,周围的人是傻子一样地看,尤其是那些随侍在旁边的家丁,怎么这就是一直以来他们认为最好欺负、最老实呆傻的那个叫小露的丫鬟吗?甚至在场的家丁还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她的想法完全是匪夷所思嘛,怎么有人会用这种方法来整人的吗?有人会设这样的陷阱吗?虽然他们平常也是商量着大伙一起对付着谁,欺负着谁,但是哪有人能有这份心思?而那个叫小露的,她有是如何知道的呢?
搜到证据的秋总管是一脸的深思,仔细想想的确是疑点重重,一切看来分明就是陷害,问题是,他的眼神往前方瞟去,关键是大人的想法,从头到尾都只有马总管一个人在唱大戏,卢多逊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生气也没有激动,倒是这个丫鬟,似乎有些来历,感官敏锐思维敏捷,仅仅是一些细小的细节都能够做此联想,光看马总管冷汗涔涔的脸就知道,这女子猜地是八九不离十了。
胆战心惊的马总管正要反驳,卢多逊此时却站了起来:“真无趣,还以为今天能见识到马总管的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了?”
“大人,小的冤枉,这绝对不是我做的,她那是污蔑!”
“那么你就好好的将御风楼的帐册好好地交代给许仁好了!没事别和你那些小兵们到花园里去商议你们的大事,会有无心人听了去,比如说我,再冤枉你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马总管?”
卢多逊的话,说地众人皆是一愣,马总管的脸都可以去当灰面了,而冯利雅气红了脸,他早就知道?!明明知道还任由别人冤枉许仁?这个叫卢多逊的,真的可恶之极!
一双白地吓人的鞋子踏在了她的面前,不用抬头猜都猜地到此人是谁!果然,一只温厚的大手将她的脸托了起来。
“秋总管,把这个丫鬟的名字记下来,我收房了,去迎春阁整理个房间给她!”指腹摩挲着女子的脸,细滑并且温润,细腻的触感似乎一摸就令人上瘾。
“想让我当你的妾?想地美!”她惊天一声吼,周围一片死寂……唉,安分地过活,安静地生活,平静并且悄无声息地消失?绝对不可能了……
自此冯利雅过上了最痛苦的生活,还记得当时的卢多逊听见她大吼的拒绝,不怒反笑,可恶地一直抚摩着她的脸,开口说了句:“我会让你乖乖自动来做我的女人!”
呸!还要她自己投怀送抱?虽然她现在是一穷二白,可礼仪廉耻她还知道怎么写!想让她自发自愿当他的妾?再等两千年都根本不可能!
问题是,卢多逊的一句话,就直接将她打入了地狱,所有家丁丫鬟看见她都是害怕的神色,平时经常骂她的张婶,见面虽然笑脸迎迎,背地里却诅咒不停;更别说迎春阁里的那群女人了,巴不得她早死,暗地里说她是狐狸精,什么哗众取宠、故做风骚,还有什么故意惹人注目,在楼中做事就不可一视……她是很想离开这座楼,问题是现在就算她想转个院落,都没哪个管家肯收留了,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卢多逊害的!
“冯姐姐,为什么你不想当大人的女人呢?”小善每到了用餐时间总想着和冯利雅一起,而一般菊院里总是有招待的客人,自然好吃的糕点、饭菜就比较多,每次她就会从菊院里带出来和冯利雅一起吃。
吃完手里的芙蓉饼,冯利雅站了起来,看着面前不懂世事的小女孩,笑了笑:“小善,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官!谁料想我自己竟然莫名其妙掉进这样一个大官家!”
“官不好吗?”好象在哪都是无上的光荣呢,尤其是丞相大人,是她见过最威风的官了。
“官字下面两个口,一个用于吃饭,一个用于说话,但并非每个官都能用好这两个口的。昏官贪官吃的是民脂民膏,说的是套话假话。即使不昏不贪的官也未必能用好这两个口。问题是,丞相大人,是个不昏不贪却又做尽了昏官贪官该做的事的人。”感觉,有点可怕……
冯姐姐似乎在说什么,可她一句都不懂!
小善愣愣的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女子,为什么冯姐姐的想法那么奇怪呢?讨厌当官的?
“这种男人,是我所不了解的,明明背负着搅乱皇朝的恶名,却跟我所见的贪官污吏有所不同。只因喜怒无常,所以在朝中兴风作浪为所欲为吗?”她叹息一声,“实在无法理解他的作风,明明该视人为玩物,玩弄于股掌间,偏偏人心难测,他的喜怒无常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办法揣测到。”已经是个这么让人害怕的人了,光是想想就令人头疼,现在却对她有着兴趣,更加叫人恐慌,遇见这么邪的一个人,是她这辈子从来都未曾意想过的事,如果还活在现代,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没想到你已经这么了解我了?”慵懒的声音闲闲传来,是那个该享受每日特殊早点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每天的这个时候不是他钦点晚上侍侯美人的关键时刻吗?怎么有闲功夫到这来?就是料想他不可能会出现才和小善两人蹲在楼中花厅吃糕点当做早饭的。
此刻卢多逊正迈着轻松的步伐缓慢地逼近,既然有个逼字可见压迫感有多强!精锐的眼神紧锁住冯利雅,就像是瞄准猎物的豹子,敏捷迅速并且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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