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爱相知
莫蝶儿的美丽渐渐多了一分少妇的风韵,娉娉婷婷的走在花石小路上,背着一副药囊,走过桥头,身后的西湖朦朦胧胧飘渺开,正遇上带着满儿来的四婶。
满儿的身体不好,大夫们都束手无策,某一****请了四婶过来,亲自给孩子把个脉,才发现是先天的症候,嘱咐了四婶不许说出去,给孩子下药施诊。
莫蝶儿柔柔的一笑,像极了正拂面的春风,暖人心肠。
“罢了,不必去我那里了,这里也是四处无人,我来看看吧。”
头一偏,向满儿露出温柔非常的笑容,“满儿乖,给姐姐看看。”
这个孩子生的可爱,倘若自己也有幸生下孩子,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如此般惹人疼爱,怀孕之后的她,明显有了变化,眸中清冷的光芒渐渐被软化,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温暖的爱意,从前时只是慈悲的心,更多了一分人间的柔软。
满儿伸出手,一只白玉般的纤纤玉指已然搭上他的脉搏,一时之间,她闭目沉思,可是嘴边温柔的笑意却没有褪下,半响过后,柔声说道,“满儿已无大碍,这回只是将残余的病根发出来,这次过后,以后也不会再犯病了。”
四婶千恩万谢的拜倒,她随手一搭,扶了起来,说道,“不必如此,此时你知我知就可以了,另外,晚些时候去我那里,听说四婶城外还有亲戚需要周济,我尚有些银钱,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她不久前听说,原来四婶城外尚有老父母,近日身体不好,花费颇多。
“那怎么行?”四婶慌忙推辞。
莫蝶儿正色说道,“夫人的赏赐,你不能推辞。”
四婶感动的抹起眼泪,“你说向夫人这么好的人,爷怎么就不喜欢呢?”
柔软的伤让她的眉目间含了愁绪,有孕之后怎么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呢,滤掉心头的情绪,微微一笑,“或许是我们缘没有修够吧——”
又说了几句,看着四婶千恩万谢的离去。
摇摇头,一转身,忽然看见凉亭里坐着的男人吗,有几分尴尬的迎上前去。
“夫君万福。”
东方傲一双黑眸看不出情绪,定定的看着她,她突然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真的看不懂,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到底盛着怎样的情绪。
有压抑,又纠结,还有一抹,她只看了一眼就心跳加速的陌生情绪。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个情绪的含义。
“夫君,怎么独自坐在这里?”
他一定看见自己为满儿诊治的过程了,他不会再误会什么吧。
沉默。
“我自小读过些医书,才——”
“我知道。”他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啊?
“随我走走吧。”霍然起身。
天知道,刚才他的想法,在她逗满儿的时候,他几乎被她的笑融化,那一刻,他突然渴望有一个孩子,和她的孩子。
天啊,他都能看到那副画面,美好的近乎不真实。
就在她靠近的时候,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抱她入怀的冲动,突然间,他有一种错觉,自己几乎爱上她了。
“夫君,已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了。”
东方傲的黑眸里神色复杂,内心深处的某种震撼尚未平复,半响过后,忽然问道,“你竟然懂歧黄之术?”
“我自幼居于别院,闲来无事,以读医术解闷,渐渐就通了医道。”柔声答道。
一问一答,又找不到别的话题,恢复了寂静。
两人走在盛开的桃花间,偌大的逍遥城如往日一般的安静空旷,她的小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他的大手里,整座城池好像就只剩他二人,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想着外人不能知道的心事。
想来,他们确实没有说过多少话,说话时,多数情况下还都是他在伤她。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她站在桃花下的模样,巧笑嫣兮,突然他做出了一个吓了自己一跳的举动,他倾身上前,吻了她。
从来没有这般失控,这个吻里不带一丝一毫的****,完全是不受理智操控的怜惜,莫蝶儿显然也吓了一跳,他的温柔让她的心一瞬间失守。
那一天,他们喝了多少酒,已无从得知。
只是知道那一天他们都说了很多话,多到可能用尽了前半生的配额。
东方傲拉着她来到她来的第一天就误闯的树林前,悲伤的无法控制。
侧过头来,身旁的女子目光如水,回他一抹淡笑。
那么多年来,他头一回想和一个人分享悲伤,牵着她的手走进树林,进入八卦结界。
他已经足足一年没有踏进这个地方。先走到坟前拜了一拜,莫蝶儿也随之跪下,拜了几下。
“蝶儿,你可知他是谁?”
莫蝶儿指着木牌上的字说,“你师父。”
东方傲笑起来,“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莫蝶儿也有些醉了,摇头道,“不,你还有太后,还有兄弟。”
他笑的更大声了,甚至都喘起来,“傻蝶儿,宫门之内没有亲情,你见过一个娘亲送自己的孩子去死的么?”
她摇摇头。
“我见过。”随身带的酒盅再次往嘴里灌一口烈酒,“我见过——”
莫蝶儿望着他,怜惜的亲吻他的额头。
“我的娘亲,不,是母后,亲自把我送到敌国,作为质子。”痛一点一点的浮出心底。
“她是想用你换两国安宁?”若是如此,也是大仁大义之所作所为,虽然她定然不会如此,但想来,身在皇家还是要为万千百姓着想。
“两国安宁?她不过为了她的荣华富贵!”又是一口烈酒,“她不过是用我换他的荣华富贵,当年我方战败,谁都知道,送去的质子九死一生,就算活着也会受尽屈辱,可是,我的娘亲还是送我去了。”
“她或许出于无奈——”
“无奈?你知道我出行的时候,她在我耳旁说了什么?”
“什么?”
“他说,我的命是她给的,用我的命换她的后位,就当是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好残忍的母亲!”她惊呼。
“她配做一个母亲么?”
“所以,你才不让任何女人怀孕?”
“我恨她,你知道被铁链拴住脚关在铁笼子里的感觉么,你知道跪在大殿上受人嘲弄的感觉么,你知道占了盐水的鞭子打在皮肉上的感觉么——”
“别说了!”两行泪水滑落,再也收不住,“你竟受过这么多的苦,那时候你才多大!”
“我才十二岁啊,整整五年猪狗不如的生活,你知道我是怎么忍下来的。”
十二岁。
当年,他救她时的相貌大约在这个年纪,莫不是他救完她不久就去了敌国,怪不得当年温暖少年变得这般冷漠与阴晴不定。
她轻轻拥住他,给与他一分温暖。
“夫君,我们都是可怜人。”
东方傲反手保住她,一个怜惜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幸好,我遇见了师父,她待我如亲生儿子,在敌国若是没有她的扶助,我定然活不到今天。”
“你的师父,就是外面——”外面那座坟的主人?
“这里,是我师父生前的居所。”
“想必你师夫是一个清雅之极的人物。”还是我璃族之人。
“我师父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幽幽接到,“她的样貌,也一定是倾国倾城了。”
东方傲,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内,“恰恰相反,她丑的一般人都不敢看上一眼。”
莫蝶儿诧异极了,又听见他继续说道,“或许吧,或许她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夫君——”
“后来我们和敌国战事连连,敌国的国君下令将我处死,是师父在邢台上救了我,并把我带回来。
“我感激她。”莫蝶儿由衷说道。
“母后也觉得有亏欠于我,让我建了逍遥城,也不管我,让我在江湖上放任。”
“可是她怎么会——”
“所以我痛恨燕子楼,他们就连我唯一的亲人,都夺走了。”又是一口烈酒,倒一倒,发现酒壶已空,“师父早年曾经背叛过燕子楼,燕子楼是武林邪教第一大门派,有一天来了数人,居然毫不费力的就闯进了师父的阵中,将她刺杀。”他躲在远处的山石后,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待人走后,他跑出去,尚存一息的师父轻轻在耳边告诉他这件事。
莫蝶儿也沉默了,心里一惊,听他这么说来,这居然像是璃族的清理门户。不过燕子楼究竟是什么地方,连他们璃族的人都能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总有一日,我会灭了燕子楼,替师父报仇。”
“燕子楼很厉害?”
“江湖上根深蒂固,不过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四月初二前后,必然有个结果。”
“我相信夫君会成功的。”
他的心被她的信任一瞬间柔软,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的眉眼,那花瓣般的唇落在眼中,蓦地,再一次倾身吻上她。
他的鼻尖都是熟悉的芳香,克制了数月的理智,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加深了这个吻,吻的温柔而小心翼翼。
她的神秘让他感觉危险,他的心因仇恨而存在,不允许被任何东西所征服。
他避着她,不肯承认,自己有被她吸引。
可是这一刻,全都不重要了。
吻越来越加深,灵魂都仿佛交融在一起。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不管他究竟爱上的是她的貌还是她的人——
他决定,他会倾尽全生来爱她。
春天来了,桃花满天飞的季节,适合发展一段爱情。
逍遥城紧锣密鼓的布置着一场盛宴,是阴谋还是欢庆,无人知道。
陆陆续续的人入住逍遥城,原本空旷的城内,热闹起来。
东方傲和莫蝶儿的关系几乎到了,让世人都羡慕的地步,都说傲王爷阴晴不定,没想到连情事都是这样,一下子不好的让人都叹息,谁知道,怎么就突然好的不像话。
情这个字真的是天底下最莫名其妙的东西!
江湖上的侠客、黑道上的邪教、四海内的巨贾、庙堂上的权臣,逐渐地被请进城来,名曰庆祝傲王爷二十五岁生辰,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私底下的暗潮汹涌,连莫蝶儿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抽一口冷气。
直到那一日,燕子楼的人到了。
东方傲带着她上前,彼此客气话说得天衣无缝,可是语气里的疏离和仇恨,让莫蝶儿打了一个冷战,一个杀了他的师父,一个杀了他的胞弟,都是血仇,依据经验,表面上越平静,将来闹的事情就越大。
然后,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二十左右的男人走下来。
“我的义弟,君兰。”
那个男人微微笑了,原来人世间还真是有这么美的男人,他的目光落在莫蝶儿的身上,带着探究和玩味,看的东方傲一下子脸色铁青。
君兰,他记住了这号人物!
直到他们消失很久了,莫蝶儿还处在发呆的状态,直到一声愤怒的哼声把她唤回现实中。
“他很俊美?”
酸酸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笑,“远不及夫君。”
“你哄我?”
“蝶儿不敢。”
“真的不敢?”
“真的。”
“那你还看他看那么久?”
“只是觉得一个男人怎么会生得那么美。”
“还说不是哄我!”
拉着她的小手回去,莫蝶儿的心却再也没能平静。
晚上,东方傲设宴款待燕子楼的人,莫蝶儿找了个理由没去,暗地里却躲在厅外,看见室内没有出现上午那个男人的身影,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放松,转身回去。
忽然一阵箫声从不远处传来,箫声凄凉而哀婉,她顺着箫声的方向寻到一处别院,别院前有成片的竹林,竹林站着白日所见的年轻男人,清瘦的身子倚在一根青竹,手握玉箫缓缓地吹起来。他的眉目都隐匿在清辉里,箫声带着几分灵气,飘渺在竹林间。
他发现她,依旧没有停下玉箫,狭长的眼儿似笑非笑的,箫声里多了几分异样的欢快。
“璃族人?”她走过去,站在离他五步的地方。
箫声蓦然停止。
“萧君。”他自报家门。
莫蝶儿清冷的眸子对上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蝶娘。”
他一笑,魅惑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细密密的流光,“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见同族的人,叫我君兰好了。”
是啊,她长这么大,除了母亲以外,第一次遇见同族,骨子里衍生出一种兴奋,可是直觉上却感觉到无比的危险。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蝶儿开口。
“燕子楼燕千寻楼主是我的义兄,我随他来看看热闹。”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不知道蝶娘是哪一脉的呢?”
“医。”
璃族的人精通医卜蛊毒,可是实际上真正精通的却只是其中的一样,其他几样就只是懂得皮毛而已,像她,精通的就是岐黄之术。
“太巧了呢,在下一脉善于使毒。”
她是大夫,他是毒者,璃族里最奇怪的一对。
毒?
莫蝶儿暗暗思量,此人危险极了,表面上无害,内心城府极深,不知道来到逍遥城,会做出些什么!
总之牵扯到燕子楼,就不是什么好事。
莫不是,想下毒害夫君?
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璃族的毒天下无双,而且相当一部分的毒连璃族的医者都无法解,倘若,他要是对夫君下毒——
“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冷漠防备的语气再次惹笑了他,“蝶娘好冷漠啊,莫不是还真的沉浸在王妃的角色里无法自拔?”
“你说什么?”
“璃族的人何等高贵,我们只需要高高在上的,玩弄众生。”玉箫把玩在手中,露出几分放荡不羁的模样。
莫蝶儿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母亲亦曾说过她是璃族的女儿,注定活在冰冷的世界,玩弄众生。
注定么?
她突然觉得好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独居别院,白纱覆面的年岁,忽然间她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寂寞了。
哪怕是和夫君关系极度糟糕的时候,她的情感掩藏的太深,蓦然间,她惊觉,原来自己的一喜一怒,一颦一笑,源头都是他。
“蝶娘,你真的相信世上有幸福?”
莫蝶儿望着他,不点头亦不摇头。
他终于嘲弄的扬起嘴角,“你的行为,远远的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为什么要救那些卑微的百姓黎庶?”
“卑微?人生来一条命,我救不得自己,还救不得他人?”
“璃族的女儿倾国倾城,璃族的女儿聪明绝顶,璃族的女儿傲骨决绝,璃族的女儿红颜薄命。”
从小就听的歌谣,被他说来,句句都成了一把尖刀,刺破她营造的梦。
他们纵有高深的医术,到最后不都落得一个红颜薄命的下场,男女皆是如此。
“你到底想怎样?”
“没有啊,只是想告诉蝶娘,璃族的女儿不长命,不如随我到燕子楼去。”
莫蝶儿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还是在为燕子楼卖命?”
“燕子楼有药,能保我们安然度过一生。”
嘲弄的神色爬上眼角,“为了一条贱命,你们就愿意成为傀儡,好一个高贵的璃族。”
啪嗒!
玉箫折断的声音。
“蝶娘好不知好歹,念在同族一场,就算他现在和你山盟海誓,你死后不出两年,他就会另结新欢,将你忘得干干净净。”
“那又如何?”
“你不会觉得很悲伤?”诱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她的心飘渺开,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缕孤魂,坐在檐角,看他寂寞眉眼。
忽然惊觉他是故意在诱惑她,“死了总比你们做行尸走肉强些。”
“你说什么行尸走肉,我们依旧是逍遥自在。”
莫蝶儿笑了,抬起头望着他,“那种药我也会制,看来你一定不知道它的配方。”
“你也会?”
“每一个璃族的医者都会。”
“那为什么——”
“禁忌,医者的第一条禁忌就是不许将这个方子外泄,不过,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莫蝶儿的笑突然有了几分残忍的味道,冰冷冷的做足了璃族的冷傲。
他只觉的感到答案一定会让他痛苦万分,可是内心深处的渴望还是战胜了一切,“你说。”
“你爱的人在怀了你的孩子七个月的时候,被割脉放血,然后扔进铸剑炉里,焚化成灰,血混合着灰,调制成保你长生的丸药——当然这是对男子的做法,你还想听听女子的办法吗?”
他突然恶心的想呕吐,一张欢快的娇颜浮现在脑海当中,少女明眸皓齿,赖在他的怀里撒娇。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忆起她了。
可是此刻,一股疯狂的想念让他眸子都烧红了。
“你胡说!”
“我没有。”
“不会的,你在骗我。”
“外人常道我们冰冷非常,可是你我都知道,璃族的人是最容易动情的,而且绝大多是是死于情伤。”冰冷的声音残忍的说出事实。
“我——”
莫蝶儿看着他,郑重宣布,“不管你想要做些什么,我都会不惜性命的保护他。”
转身离去,只剩他一个人在竹枝下干呕。
远远的一双眼睛,眸色冰冷,看了不知道多久。
东方傲将自己隐没在黑暗中,远远地听不到两人谈话,只是两个都是绝色的人物,站在一起是那么的般配。
而且,很明显的他们相识,他的心一点一点的向下沉,连他都不确定自己是该怀疑,还是义无反顾的信任。
酒席上,他发觉燕千寻楼主面色不对,怕其中有诈,找了个理由提早结束了宴会,想起刚才听到的箫声,也寻过来,就看见这样一个场面。
突然间,他不确定了,这场阴谋欢宴,究竟会鹿死谁手。
莫蝶儿开始会出现呕吐的症状,孕期的症状一点点显现。
她没有告诉东方傲,因为她曾经试探过他,若她怀了孩子会怎样,他毫不犹豫的告诉她,现在还不想做爹。
她也不敢告诉东方傲,前途太凶险,她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还有多长的命。
能得君宠,已是今生之福,或许这个孩子,注定没有福分,降临在这个世界。
纵然她爱透的这个孩子。
有些事情也渐渐的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东方傲和莫蝶儿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表面上依然是眷恋非常,可是心里各自藏了心事,就有一种感觉,仿佛拥在怀里,都隔了一段微小的距离,可是这段距离却是无论如何都闭合不了。
东方傲没有问,莫蝶儿没有说。
竹林的那个夜晚在两个人的心底,都化作一道伤,只是彼此不知。她不知道他的信任,是花了多么大的勇气,他也不知道她的决心,为了保护他,生死难料。
可是,两个人还是这样疏离开,两个都曾是孤单的苦命人,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彼此,谁都不愿意打破这珍贵的平静。
若是他们没有前生经历,都肯向对方坦露一点点,或许事情就会简单得多,或许还是爱的不够多,至少不够到任什么事情都能够与对方分享,心灵相契。
东方傲坐在幽蝶居的檀木椅上,手握书卷,而莫蝶儿站在身旁磨墨添茶。
“夫君,近日来忧劳伤神,可要小心身体。”柔柔的语气里不无关怀。
东方傲抬起头来,皱了皱眉头,“你最近变化很大。”
“是么?”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颜。
“从前你很少让语气里露出半分情绪——”更不会笑的如此明媚。
她的眸色黯了一下,“都是因为夫君啊。”
更或者是因为其他人?东方傲摇摇头摆脱掉这种不该存在的想法,“你的变化让我觉得——”
“觉得怎样?”
恐惧。
他生生的收住口里的话语,开口道,“很欢喜。”
莫蝶儿转过头去,压抑中胸口的一团闷气,她忽然很想哭,若是笑颜不明媚又怎能掩盖住她的悲伤。
有些事情,注定了向着什么发展。偏偏她聪明如斯,看透了这条轨迹,可是,又不可奈何,不可抗拒的迎上它。
“夫君,连日来太紧绷了,陪我去游西湖好不好?”
游西湖?
真是奇怪啊,她从不曾提出过这种要求,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沉默了半响,终于点点头。
纵然她和燕子楼有瓜葛,可是,他相信她是不会伤害他的,因为她有太多的机会,可是她都没有。
一叶乌篷船,一柄油纸伞,西湖之上,才子佳人。
“夫君你看,那座便是雷峰塔。”
两人坐在船头,互相依偎。
“雷峰夕照,西湖美景之一。”东方傲接道。
“之前就听说,雷峰塔中镇有一条白蛇,因为思凡恋上凡人,被天界关了几百年,我一直以为,雷峰塔是那种青檐高筑,飘渺在西湖烟雾中的景象,没想到竟然是金顶宝刹,华光万丈。”
东方傲拥着她,一同看向塔身,“这个传奇家喻户晓。”
“可是,你说白素贞与许仙这对神仙般的眷侣,都落得这种悲剧,天下还有何人能有此不渝真爱?”
“那毕竟是传说,天底下所谓的爱,大多是一种依靠。”东方傲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多愁善感起来。
依靠。
是啊,原来他们也只是一种依靠。
两个漂泊无依的人,走到一起,自然而然的就会相依为命。
可是,这果真是爱情?
娘亲希望她平平淡淡,与一人白头到老。
世人是不是也是如此呢,恋爱时的激情总有一天会平淡到无所谓,变成一种依靠?
这就是爱情么?
“夫君,若是有一天,你我陌路时,会不会思念我?”
他没有看她,可是知道她这样问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几乎都是冲出口来,想问清楚原因,他知道她会回答,可是又怕这原因太过伤人,会让他们再也回不到原点。
他的沉默让她的眼角蹦出细微的泪来,或许他说的对,即使失去了她,他会难过一段日子,不久之后还是会变得和从前一样。
轻轻的咳嗽声换来他的注意,“蝶儿怎么了?”
“没有啊。”抬手抹掉额上的汗珠。
东方傲眼见的发现她一直缠绕在手腕上的绿丝巾,渗透出丝丝血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一道细微的伤痕可在手腕上,正渗出小小的血珠。
“这是怎么回事?”黑眸在见到血的同时,亮的惊人。
“不小心划破的。”
“不小心?不小心会旧伤新伤都划破在同一个地方?”他眼尖的发现看似伤痕是一道,却是反复的合上又被划开。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