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添极举起了手却被人打断了命令。
“林翰他们在哪?”
“就在我脚下。”谢添极的脚下是大地,他挥动双手正打算再一次下命令动手却又被人所打断。第一个看见这个人的是顾小猫,在所有人都注意着场间的时候只有她看着正对的那轮明月。那个人从月亮上来,踏着月光走过天空。起初只是一个黑色的小点片刻后顾小猫就看见了他,白衣青冠,身材修长而挺拔,脸上带着个白色镶青龙的面具,宛若仙人。顾小猫虽然是第一看见他的但她却不是第一个知道他来的人。场间的俱是高手他们对气息的感觉有时候比眼睛更灵敏。白衣人转瞬便至,他出现在谢添极背后的时候谢添极身边的刺客虽然知道他到了却也根本来不及反应。白衣人的第一个动作是伸手去拿谢添极手上的鲁班尺。拿不是抓,只要他想拿那他就一定能拿到。谢添极不再淡然,他又惊又怒,从来没有人能抢走他手里的东西。谢添极反身一掌向白衣人拍去,但这一掌拍了个空,白衣人如鬼魅般从他身旁错身而过,傲立在顾左言盘膝的山石上。
“啪啪啪”庭院外传来一阵缓慢而富有节奏的拍掌声,一个面容苍白而妖异的中年人踱步进来。正是被谢添极称为张老的人。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果然厉害。”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这本来是唐时诗仙李白用以形容江水湍急的诗句,但现在江湖上用这句诗来形容一个人,白帝!白帝武功之高,轻功之鬼魅,身份之神秘江湖仅有。这个局从一开始便是为了白帝所设的。
“这位莫不是三十年前的玉面公子张悟季?阁下既然躲避多年现在又为何现身?"
张悟季看了眼白帝,这一眼很复杂,复杂不仅仅是指张悟季的情绪也指他这一眼为的是从白帝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明明已经过了三十年,却仿佛就在昨天。时间并不是能够洗涤一切的,三十年前,张悟季是英俊潇洒的玉面公子,他纵横花海,他享乐江湖,直到他遇见她。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她那样美的女子,那种美绝代芳华。于是他迷恋上她,于是他被她戏耍玩弄被她追杀,原来她不仅很美还有很厉害的武功和很庞大的势力,他只能像狗一样的逃亡。最后为了活命,他选择了一条谁也想不到的路。张悟季进了皇宫,净了身成了太监成了一条真正的狗。一个纵横花海的男人,如今却是成了阉人,这是一段很隐秘不堪的往事。
“我现在的名字是张忠。”这是当今天子给张悟季的名字,意思很简单:是希望他做一条忠诚的狗。
白帝不再说话,他的眼睛里不是嘲讽不是轻蔑,他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张忠就像看着路边的一条狗不带有一丝的情绪。
张忠皱了皱眉有些愤怒有些不解,就算我是一条狗但我也是当今天子手下最会咬人的狗,我也只是天子的狗,你凭什么把我当狗看。
“杀!”张忠这一声命令下得很轻,但他得到的回答却很响亮。黑暗中不知道多少人向前踏了一步,整齐有力所以响亮所以震人心魄。无数个矫健的身影提着长刀,翻过墙头而来,没有喊叫只有沉默和肃杀,无形的杀意像是一堵厚墙缓慢而有力的向庭院里的众人压了过来。这样的压力让人难受让人绝望。第一个打破这个僵局的是魔教右护法血悲手施丰,魔教男儿嗜血好杀,怎么可以惧怕!怎么可以绝望!
“天下我丰行!”
施丰喊出了魔教这渐被人忘记的教条,于是得到魔教教众的回应。
“天下我奉行!”
跟在施丰身边的,本就是和他一样的人。
前路漫漫,我尽屠之。
“疯子!”玉曼陀轻啐一声也率众冲进战局,想要突围想要活命就只能拼命杀出一条血路。
想活命先拼命。
顾左言拿剑起身,他本来可以趁着这样的乱局带着顾小猫突围的,但他却没有这么做,林翰的仇应该有人报。顾左言摸摸顾小猫的头说道:“等着。”等着我带你走或者等着我一起死,顾小猫懂话里的意思,她只是乖巧的点点头。这些年她一自很乖巧,因为她很珍惜那份迟来的亲情,也因为这样她并不怕死。白帝站在他们身旁看着这对师徒做出离别,淡然毫不悲壮却仍旧震撼人心。
顾左言跳下山石,拔剑,一往无前。
拦下顾左言的也是一柄剑,漆黑的双睦冷漠而无情。无名的剑客拿着无名的剑用着致命的剑法。
两人同时出手,用的是同样的招式——刺——这是每个学剑的人学的第一个动作。所有剑法里都有这样的招式,由刺可以衍生出很多变化,剑法的高妙很多时候就是体现在这些地方。但他们两剑刺出却根本没有变化,剑尖与剑尖刺在一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他们互相对视然后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份有关剑的惺惺相惜。他们的这一刺没有变化但却更为高妙,因为不变就是万变。剑尖相抵,谁都不敢先收剑,因为你只要收剑那对手就一定会趁机刺过来,那么你就失去了先机。不能收剑,那就挑剑。顾左言握住剑柄发力,剑尖向上挑起无名剑客的剑。无名剑客的剑斜指向天,顾左言便趁此再刺。血花飞溅,滴洒在顾左言的脸上,有些滚烫。但这一剑其实被挡住了,顾左言刺出这一剑的时候,无名剑客伸出了他的左手,剑刺进左臂,刺破血肉却被那块左臂骨挡住了去势。以命博命,无名剑客的反击转瞬便至,他斜指朝天的剑不能不能挑却能砍,剑有双刃能刺能砍。顾左言抽剑侧身退步,却仍被划出一条从肩头到胸前的血口。
剑与剑再碰,或刺或砍或挑,招式或许很简单但用得却很妙。
“九曲灵体!”
顾小猫回头看了眼身侧发问的白帝说了句“什么?”就连忙将目光又放在了顾左言和那名无名剑客身上。
白帝回答道:“姑娘你是九曲灵体,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质,这种体质习武练功极快!更神奇的是这种体质的人可以将自己的内力完美的渡给别人而不伤及本身。百年前有位来自南海的神尼便是这种体质,她以自身内力在当年生生造就了一个门派南海山寺。她每渡一次功她再修内力便会更快!内力就更为精纯,而其弟子也被造就了一身高深内力。”
对于白帝的话,顾小猫听得并不认真,她的心思尽在顾左言和那名剑客身上。
白帝见她不答,心里虽然明白她是在担心她的师傅但仍忍不住问道:“你既然不知道你身体的不同,那你一定是不曾练武了?”
“没有。”本来顾小猫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但转念一想这个白帝神秘而武功高强说不定能帮到自己师傅。于是她又接着说道“师傅没有教过我什么武功,但还是教会了我轻功。先生在江湖上有侠义之名不知道能不能帮帮我师傅。”
白帝晒笑道:“侠义之名?我在江湖人眼中不过是个比较厉害的怪人罢了,两个剑客比剑只有小人才会插手,我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但却是绝不愿意做个小人的。不过姑娘放心,你师傅不会死。”
顾小猫不知道这话是安慰还是承诺,但心里却平静了几分。这个男人是江湖上神秘而强大的白帝,他说师傅不会死一定是有道理的。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巨响压过所有厮杀的声音,只见夜空中腾起一抹鲜艳得刺眼的红光,然后又是一声巨响,那道红光轰然炸开化作星星点点染红了半个夜空。厮杀的众人为之一顿,然后被一阵张狂的笑声打破“哈哈哈这是燕旗使的天星令,他们已经杀了过来,魔教众男儿随我一起杀出去迎接他们!”说话的人正是魔教右护法血悲手施丰。说话间他已经劈出一掌重重打向他身前的黑衣人,这一掌正是他的绝学血悲手。中掌这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便毙命当场随即从七窍中流出乌黑的毒血,血悲手正是天下间毒性最烈最猛的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