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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无回坡上断前尘

吃了败战乃是南煜始料不及的,如此一来便失去了二万兵马,南煜于营中敛眉,一将士来报:“启禀陛下,有消息传来东主御驾亲征,大军已经攻入北国境内。”

南煜敛眉,思索了片刻道:“东朝朝堂何人镇守?”

“回陛下,乃是太傅苍龙。”

“如今夕河之上东朝大军又是何人挂帅?”

“羽末。”

南煜挥一挥手,“下去吧!继续探听。”

“诺。”

今日一役,行军布阵绝非羽末所为,此人虽骁勇善战,但是以火抑攻之举不似其作风。“出来!”

“在。”几个黑影从帐内突然跳出,不知一直隐身于何处。

“今夜潜入敌营,看看到底是何人在其中故弄玄虚。”

“诺。”言落,那几个黑影便随声逝而消失。

入夜,营地之中守卫森严,守夜的将士们在各个驻扎的帐篷之外轮流站岗,露天的篝火发出吱吱的燃烧声响,一切都是平静的。只是此时,几道黑色的影子隐没在夜色之中,在他人不留意的时候从空中缓缓而落,在几个将领帐篷之外观望着。

“小姐。”忆痕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有动静。”舞昕小声说着,将手中正在书写的笔轻轻一旋,那墨便朝帐篷内几个方向的蜡烛熄灭。

此时,忆痕喉间一动,出口的话音并不似平日,低沉沙哑,俨然一男子粗鄙的声音。

“今日一战老子斩杀得真是痛快啊!想不到苍太傅临行时的锦囊妙计果然能镇住南天兵马,实是妙哉!妙哉啊!哈哈——”

“太傅果然神机妙算,竟得知这个季节夕河边上会起东风,实在是神人!”舞昕亦以口技扮作一无知大汉的声线,无比崇拜地说着。

两人继续笑言,仿似兵将入睡时的家常之谈,只见外头一黑影闪过,并无发现帐中异状,急急离去。

待那声音远去,忆痕方用原来的声音说道:“如小姐所料,今夜果然有人前来刺探军情。”

“非也!”舞昕黯下神色,合衣躺在榻上,一脚搭在另一脚上,如同一江湖游侠般洒脱。“今日本主所使的计策并非东朝诸将的兵家之道,南煜只是了解这一点才派人前来查探,到底有何将领乃是他尚未知晓?”

言落,舞昕又笑道:“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此次并非本主故弄玄虚,只是南煜的为人,若是没有把握,必定不会冒冒然再次出兵,这一战,本主与他打的是心理战。”

忆痕微微颌首,又道:“如今又该如何?”

“好生休息,我们慢慢与他周旋,一切皆要待夫君攻下北国之后再做定论。”

“诺。”

南煜在暗卫口中得知一切皆为苍龙所指示之后,更加警惕了起来,苍氏一族只在乱世而出,这一代竟各为其主,果然该提防才是!

在舞昕以计击退南天数次进攻的同时,东睿挥军北上,北国原本重文风,兵力虽可护国但战力不足,加之北王驾崩,南天暗中控制其内政,朝政出现分裂,如此一来,外忧内患,将士无心恋战,东朝大军势如破竹,连连告捷,甚至部分城池守将自动开启城门不战而败。只是兵临北国都城暮城,那守城之人倒是令东睿有些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相较于东朝的顺利进军,南天蓝穆青的四十万大军却陷入苦战,西域自西廉之乱后意在守国,加固城池守卫,以致形成易守难攻之势,所以南天此一番进军西域着实费了不少财力物力,以致后来的战事出现了匮乏之态,便是因为西域一战耗费甚多。

后世的战事学者评之为:“耐性不足,以留后患。”便是将北国的不稳局势亦归结于南煜的忍性不足,若北国能如西域般固守,来日东南对战之时,南天兵将便不会在体力上趋于劣势,此为后话。

北国四面环山,于中心腹地之外皆为险峻之山势,东睿大军长驱直入,却发现前方一人立于山顶,那清朗的身姿让东睿为之一愣,双眸微眯,一束难明的锐利之光从双眼迸出。

南岷。

想不到在北国最为易守难攻战略要地的守将竟然是南岷,如此一来,便有些棘手了!

“东朝大军留步!”南岷的声音俊朗有力,“本王于此恭候多时了!”

“小兄弟别来无恙!”东睿清笑着,那声音亦是清晰悦耳。

“月兄?”南岷有些错愕,随即正了正心神,“你便是东王?”

“正是。”东睿正色。

南岷微惊,想起当日之偶遇,既是如此,那当日那位夫人岂不是?“那位夫人便是……姐姐……”咬唇,两军对阵本不该为私情所扰乱,只是如今南岷心神絮乱,颤声道:“姐姐可好?”

“她很好,甚是牵挂你。”东睿暗中盘算着,若是南岷出了什么事,舞昕必然不能安心,甚至会……

南岷沉默了,转首飞身离去,临行时那声音沉沉传来:“劳烦月兄告知姐姐,便说岷儿辜负她所望了!吾等战场见!”

“……”东睿闻言不语,目光只是定定地注视着那抹身影,曾经南岷爽朗的笑颜如今已不复见。

片刻之后,东睿锐目一闪,“继续前行。”行至暮城城外二十里时传来一声“报——”

“何事?”

一侦察兵递上一份战帖,东睿接过后翻开一看,一抹笑意在唇边洋溢开去,不管何时,南岷依旧还是南岷,如舞昕所言,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在暮城城十里外驻营。”言落,东睿招来贺阎:“贺将军听令,本王离军期间,一切事务皆由你处理。”

“诺。”

得到了贺阎的答复,东睿手中长鞭一挥,策马直直奔往前方的山坡之上。

“吁——”矫健的马匹听话地停了下来,东睿翻身下地,边将身上的盔甲卸下,弃于地上,朝等候在此的南岷走去。

南岷回首,脸上尽是决绝之色。“月兄。”

“两军交战,身为将帅者不固守岗位,于此何故?”东睿目光灼灼,出口之话咄咄逼人。

“你我一战,若是月兄胜,那本王自然打开城门,将此城双手奉上!若是本王能赢,那请月兄二十五万兵马推回东朝!”南岷双眸清澈明亮,笃定地说着,却引来东睿一阵肆意的狂笑。

笑声停止,“昕儿说得不假,你果然不适合庙堂。”

“姐姐如是说么?”

“你是她在南天唯一舍弃不了的牵挂。”

南岷沉默地细细聆听,苦笑出声,随即眼神黯然,片刻之后,南岷闭上双眼,“姐姐……”忽然手中大刀架势已出,话锋一转:“月兄,出手吧!”气势如虹,却没有丝毫的杀气,那黑白分明的双眼依旧清澈如初。

东睿无奈,微叹一声,袖中黑绫伴着叹息直直飞出,像大蟒一般有所灵性地在空中张牙舞爪,瞬间便朝南岷的大刀袭去。二人飞身而上,南岷之武阳刚十足,东睿的黑绫反倒起以柔制刚之效,那似乎有生命的黑绫缠绕着,南岷有些吃力地与之纠缠,原本南岷手中大刀挥使便需用力,只是如今被束缚住了手脚,难以发威。南岷敛眉,以手抵着刀背急急后退,却让东睿的黑绫逼了上来,那刀锋一旋,部分黑绫“咝”的一声微微裂开,南岷见状,张开双臂,以内力震慑住东睿,后者为避开被其所伤,忙后退几步,此时却让南岷留下空隙。

只见南岷大刀用力一挥,将东睿的黑绫瞬间化作碎片,岂料东睿黑绫之下暗藏着一把长剑,在南岷来不及反应之际,剑锋已落在南岷的喉咙之间。

胜负已定。

南岷垂眸,握着大刀的手垂放下来,别开脸去。“我输了。”

东睿见状,轻叹:“你根本无心恋战,又何必强迫自己涉入四国征战之中呢?”

南岷不语,只是握着刀把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毕露,可见此刻正压抑着内心的强烈挣扎——

“岷儿,此次征战事关我南天生死存亡,如今已不是可以让你任性而为的时候了!”南煜的话犹然在耳,字字在他心中回荡,“岷儿,并非王兄逼你,而是生在王室,你身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

东睿见南岷出神,摇首,为何同胞兄弟,一人心机深不可测,一人却如同一张白纸,莫怪舞昕一直如此护着他!东睿手中长剑剑锋一转,从南岷的发髻上割下一缕青丝,随即握于手中,转身低声道:“你已经尽力了!如今南天恭王已死,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吧!”

南岷神色呆滞,全身跌坐在地,口中对着东睿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月兄,好生照顾姐姐!”

“那是自然!”东睿紧抿的唇溢出一抹笑意,自始至终,他都是称呼他为月兄,一直无法将他视为敌人,又如何能胜?

眼中余光憋见那山坡的石碑,那赫赫大字写着:无回坡。

东睿垂首看着手中的一缕青丝,心中暗道:如此一来,当真是有去无回啊!也罢,如此一来他也算可以给昕儿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