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命还是戒指重要
（1）
“还生气呢？”卓远亭好半天才追上方熙婷。
方熙婷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气呼呼地往前走。
“好了，气了这么半天还没气完呀，行了行了消消气，我都知道错了。”卓远亭拉住她讨好地说。
方熙婷一把甩开他的手：“道歉管用吗？难道你杀了人以后说声对不起就白杀了！”
“不是，”卓远亭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件事和杀人又扯不上关系。”
“你这么大的人了到底懂不懂事？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自私？我怎么又自私了？”卓远亭这下更糊涂了。
“你可以为了工作几天不和家里人联系，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担心，让人害怕？！我们大老远跑来是为了什么！闲得没事做啊！你只顾自己不顾别人，这不是自私是什么！”方熙婷越说越委屈，一肚子的担心此刻全变成眼泪宣泄出来了。
第一次见方熙婷哭，卓远亭这下真慌了，急忙帮她擦去眼泪：“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以前我也是会这样出去很久也不和家人和朋友联系，这次也是大意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就不行，以后也不行！”
“好好，不行不行，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你别哭了，我保证，以后再出门一定每天都按时向你汇报情况行吗？”
方熙婷被他说得带着眼泪到呛出了笑：“谁让你每天汇报了，烦不烦啊。”
“不生气了？”
“谁说的，看你以后表现。”方熙婷不依不饶地说。
“行，只要不生气了，怎么表现都行。”
“我们快回去吧，估计小颖那边也把康祺教训的惨不忍睹了。”
“这个丫头，明明心里对康祺喜欢在意得要命，偏偏就是嘴硬，真没办法。”
“我们回去看看吧，”两个人刚要往回走，方熙婷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一把拉住卓远亭，“等等。”
“怎么了？”
方熙婷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大惊失色地说：“远亭，我的戒指掉了！”
“什么！？是什么时候掉的？”
“一定是刚才被甩掉了。”方熙婷急得又要哭出来了，“怎么办啊远亭！我们快回去找！”
“不行！”卓远亭拉住她，“天已经黑了，这里的村民说过，天黑进山是很危险的，我们先回去，明天一早再来找。”
“等到明天位置就记不准了，再说，夜里万一被什么野兽叼走的话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等不到明天了！”方熙婷挣开卓远亭，自己又往山上跑去。
“熙婷！”卓远亭没办法，只能追了上去。
两个人在树林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时天已经全黑了，月光照在树林里，真是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忽然，方熙婷见前面金光一闪，跑过去一看正是自己的那枚戒指。
“找到了！远亭，我找到了！”方熙婷兴奋得又蹦又跳，向不远处的卓远亭挥着双手。
卓远亭跑到她面前，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兴奋。
“远亭你看，还是月光帮了我们的忙，不然我们恐怕真的很难找到了！”方熙婷发现了卓远亭表情的不对劲儿，“你怎么了？我找到戒指你怎么都不为我高兴呢？”
卓远亭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熙婷，你这么危险都要进山就为了找这枚戒指，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戒指重要啊？”
方熙婷看着他，郑重地、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对我来说，戒指重要。”
卓远亭被她的这种坚决和执着震撼住了：“命如果都没了，还要戒指有什么用？”
“我说过，既然它找到了我，那我就会用我的一切守住这个承诺，我的一切，当然包括我的命在内，远亭，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卓远亭情不自禁地把她抱在怀里：“真是个傻丫头。”
“在你眼里，我怎么不是笨就是傻啊？认识你之前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我呢，现在被你说的我有时都觉得自己有些笨呢。”方熙婷站直身子，抓着卓远亭的手臂问道：“远亭，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变笨了？糟糕了，我真的变笨了可怎么办啊？”
卓远亭被她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起出来。
“喂！这个时候亏你还笑得出来！”
“没关系啊，你要是真变笨了也没事，只要我一直聪明着不就行了。”
“你聪不聪明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把脑子换下来给我啊？”
“反正以后你就由我来照顾了，你就是变得再笨再傻都有我在你身边，你还怕什么？”卓远亭点了她鼻子一下，那表情活像在看一个白痴。
“你想得美！”
“熙婷，你知道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方熙婷转过身用手把耳朵一捂，摇着头边往前走边说：“不知道不知道！”
“你知道的，喂你别走这么快，听我说！”
方熙婷摇着头：“不听不听！”
“熙婷！你走这么快很危险的，慢点儿——”
没等他说完，就见方熙婷的身子往下一沉，紧跟着传来一声尖叫：“远亭！”
“熙婷！”卓远亭往前一扑，只够着了方熙婷衣服的帽子，接着一股强大的下滑力把他也拽了过去。
两个人只觉得身体在不停地下坠，身上被时不时出现的石子树枝刮蹭着，非常疼。
终于，方熙婷觉得身子一沉，整个人晕了过去。
（2）
……
“子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替我牺牲？”
“君然，我知道你的决定，为了全城的百姓，为了文蕴，你愿意牺牲你自己，但是对文蕴来说，这种牺牲一定不是她想要的，你应该知道你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如果你死了，文蕴还能活下去吗？”
“但是我不要你替我去死！”
“我不是为了你，既然这样事情就可以解决的话，你和我，谁站出去不一样，我喜欢文蕴，所以我不想也不能看她伤心难过，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要让我白死。”
“事情走到这一步，你还要我怎么和文蕴在一起？你要我如何去面对她？”
“君然，命中注定的，是你和文蕴，就像你们拥有的那轮满月，永远不能分离，你不能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的。”
“都是因为这轮满月，什么誓言，没有这一切的话，你就不会这样牺牲你自己了！”
“君然你干什么？”
“我不要这个誓言，这种拿自己兄弟的性命换来的幸福，我要不起！”
“君然！”
……
方熙婷渐渐恢复了意识，她觉得自己被摔得七荤八素，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
“哎哟我的天啊，”她揉了揉身上被摔疼的地方，往身边看了看，但是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真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这是什么地方？远亭！远亭你也在这儿吗？”
正喊着，方熙婷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啊！什么呀！”
她吓得往旁边一蹦，头一下子撞在石壁上，疼得又是一声惨叫。
“别叫了，是我！”黑暗里传来卓远亭的声音。
“你脑子有病啊，乌漆抹黑的就够吓人了，你还跟着凑热闹！”
“我哪知道你胆子这么小，碰你一下就把你吓成这样！“
“什么？谁说我胆子小了！”方熙婷不服气地反驳道，“我是没有心理准备，不然哪会被你吓到。”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先搞清楚一下现在的状况吧。”
“对哦，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怪地方，我们刚刚好像一直在往下掉。”
“我也不清楚，对了你身上有没有带能照明的东西？”
“没有，大白天出来谁带那些啊？你没有吗？你们男人不是都经常随身带着打火机一类的东西吗？”
“认识我这么长时间，我不抽烟你不知道啊？”
方熙婷想了想：“啊有了！我书包里有手电筒，这还是你们同事落在我包里的呢。”
“太好了！”卓远亭接过电筒，打亮了往四周一看——
就见四周围全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地上、石壁上杂草枯枝生长得参差不齐，交错盘绕，而且四面连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两个人这一不说话就更是声息皆无了，感觉就像和外面的一切分割开来，完全置身于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里一样。
方熙婷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吓人。”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照目前来看我们应该是掉到了一个山洞里。”卓远亭边继续观察四周边说。
“山洞？可是我们上山时也没发现有这么深的山洞啊。”
“山上这么大，我们上山时未必就经过了这里，就算经过，我估计这个洞口常年被深山的杂草树木掩盖，我们也根本注意不到，加上我们走得急也没留心，才会掉下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落了好半天才着地，说明这个洞很深啊，那要怎么才能上去？！”
“这里的石壁上虽然有很多枯枝，但是没有落脚点，枯枝也不可能承受成人的体重，所以从原地上去是不可能了，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其他的出口。”
“那，”方熙婷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很不好的念头，“你的意思就是，万一没有第二个出口，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卓远亭听出她声音里地担心和恐惧，拥住她的肩膀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一些：“没关系，一般来说，这种在半山腰上的山洞，在山下都还会有一个出口的，我们掉了这么久，说明已经离山脚不远了，只要我们能听到水声，或者是能看到一点光线，就有希望了。”
“你这话不是用来安慰我的吧？”方熙婷可没这么乐观。
卓远亭暗暗庆幸黑暗里方熙婷看不到自己的脸红，说实话，自己这话里确实安慰的成分占了多数，他也根本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另一个出口。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镇定下来，方熙婷会变得更害怕，自己现在是她唯一的心理支柱，所以必须要先冷静下来才能慢慢想办法。
“就算一时找不到出口，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身上带了GPS定位装置，我们天黑之后不回去，其他人自然会来找我们，所以现在还没到太悲观的地步。”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卓远亭的话让方熙婷稍稍平静了些，她毕竟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导游了，带团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意外情况和突发状况也遇到过不少，刚才是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才会有些慌乱，这会儿已经可以镇定地面对了。
卓远亭见两个人的眼睛已经可以适应洞里的亮度，把手电关上以便节约电源，站起身子向周围看了看，然后捡起两颗石子分别向有路的两个方向扔去，仔细听了听声音：“这边的路比较浅，我们先往这边走走看。”说完拉起方熙婷向左边走去。
走了没多久，方熙婷忽然说：“远亭你快看。”
卓远亭扭过头，见方熙婷把右手伸到自己眼前：“怎么了？”
“这个戒指，好奇怪。”
卓远亭这才发现异常，就见方熙婷戒指上的那弯残月隐隐地透出一种奇怪的光芒，虽然平时就很亮，但是此刻却亮得格外刺眼，而且在金黄色里面还混合着一些不同的颜色，看上去有几分怪异，甚至是诡异的感觉。
“远亭——”
卓远亭急忙掏出自己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一看，自己的这弯残月同方熙婷的那个一模一样，也是闪动着非常奇怪的光芒。
此时两弯残月同时出现，将洞里瞬间照得如白昼一样明亮，而且越来越强烈，两个人忙遮住眼睛，半天才适应了这种刺眼的光亮。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方熙婷有些不安地问。
“熙婷！快看墙壁上！”卓远亭忽然用手指着四周的石壁，惊奇地叫着。
（3）
这时，光亮开始渐渐褪去，但是洞里却依然十分明亮，方熙婷这才得以看清楚石壁上的东西。
刚刚还凹凸不平的壁面此时竟然变得格外平整，而且上面忽然浮现出了许多的图画和文字，整个山洞在瞬息之间好像变成了一座天然的画廊。
两个人走近一看，这些图画虽然并不是十分清晰，但是依稀还是可以看得明白。
“远亭你看，这幅画是不是和你的一张照片很相像？”
卓远亭一看，石壁上画的是一个小院，院中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正在嬉戏。
“我记得在学校的摄影展上看过你的一张照片，简直是一模一样，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张照片里，只有那张照片让我印象特别的深。”
“但是这上面两个人的穿衣打扮明显不是现代人。”
“对哦，”方熙婷仔细看了看，“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我想，这些文字可以给我们答案，”卓远亭指着墙壁上的一段文字念道，“公元1125年12月辛酉日，金兵第一次打到京都城下之前，宋徽宗赵佶在皇位上整整坐了二十五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了大儿子、皇太子赵桓，第二年改年号为‘靖康’。”
“那就是南宋末年的时候了？”
“我想是的。”
“我的天啊，竟然是那么久之前。”方熙婷难以置信地叹了口气。
“这里还有，金人完颜直，也就是后世金海陵王完颜亮的叔叔，因精通汉语，同时不满金人连年征战，害苦百姓，于十年前带着全家盗反出五国城，逃到南宋国土的一座小城中，改名上官翎。”
“上官翎？”两个人同时看了彼此一眼，继续向下看去。
“完颜直自幼学习金饰打造技艺，在城中以打造金饰为生，由于手艺纯熟，在当时无人能及，上官翎一生最得意的一件作品，就是一对纯金打造的满月，一分为二，为两枚残月，双月合并，可以丝毫不差。”
“远亭，”方熙婷激动地抓住卓远亭的手，感觉到他的手也在颤动，“你看到没有？这里面有我们要找的过去！”
“说不定，”卓远亭高兴地说，“说不定这些图画和文字可以告诉我们事情的全部。”
“没错！”方熙婷看着那些壁画颤声说，“远亭，这些画，这些画全都在我的梦中出现过，是我的梦境，全部都是！”
“后来，完颜直膝下育有一子，名上官君然，因上官家当时与该城守卫文子平毗邻，故上官君然同文子平之女文蕴形成竹马之好，并与当时太常少卿李纲之侄李子非在学院中相识，三人常在一起，感情格外的好。当时有人竞相出高价要买走上官翎打造的那轮满月金饰，上官翎对外称该金饰已经被盗，后来有人在其子上官君然手中见过其中半枚残月，另外半枚，下落不明。”
“这和你看的书上记载的一样。”方熙婷想起了卓远亭曾经查到的那些资料。
“没错，但是那半枚残月到底去了哪儿，书上却没有记载。”
“往下看，也许这里会有，上官君然将另外半枚残月交与文蕴，为二人定情之信物，只等成人之后迎娶文蕴，双月合并。十年之后，三人长大成人，李子非同时爱上了文蕴，但文蕴心系上官君然，李子非黯然离去。后金人终于得知完颜直躲在该城之中，派兵围城，要文子平交出金人叛徒，不然就踏平该城，当时满城慌乱，但是无人得知金人要找的人是谁。知道上官翎就是完颜直的人只有上官一家和李子非，围城第三天，李子非潜回城内见到上官君然，当时因上官翎已经故去，其子上官君然决定替父出城，让金人退兵。”
“我在梦里，听到过他们的对话。”方熙婷低语道。
“真的？他们都说了什么？”
“我醒来以后就记不清楚了，但是模模糊糊的，好像就是这样。”
“两日之后，没等上官君然出城，金人却已经退兵，上官君然预感到不好，出城一看，李子非躺在城外已经奄奄一息，李子非不忍文蕴失去所爱之人，深夜盗走上官君然的信物，代其替死于金人手中，上官君然无法接受，更难以承受良心的谴责，自尽于李子非面前，鲜血染红了手中的那半枚残月。李子非见上官君然自尽，悲愤之下以血诅咒：双月生生世世分离，不能合并，除非有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愿抱月同亡，血咒才可破除，双月才会转换成吉祥之物，世世代代守护它的主人。之后口吐鲜血，直喷于那半枚残月之上，血咒自此牢牢附着于该物之上，李子非也跟着绝气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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