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这里,也就逐渐可以看清了。
六年前,傅氏遭遇经济危机,傅文文为了支持企业,接受了田世江的教唆,和他一起非法买卖文物。为了自己的势力与安全,她委身下嫁一直爱慕着她,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的黑帮老大陈厦。这个组织一共分为五个等级。这第一个等级就是傅文文和田世江,他们掌握着最多的信息,下达指令,并不亲自动身。田世江暗中传授古董估价与盗墓手段,傅文文利用傅氏做外壳洗黑钱。第二级为大鲨及其领导的亲信,负责实施指令,在黑市上买卖文物,以及——在危难情况下顶下一切罪责。第三级为张瑞炳等人,负责从盗墓人员手里接收、运输文物。第四级为预备人员,尚处于考验忠诚阶段,比如赵世桐。第五级则是那个对金钱充满渴望的贫困农民盗墓组织。组织上下井井有条,单线联系,运作平稳,几乎没有破绽。
案件算是结了,靳红却是心乱如麻。她拿着手机,一只手捏着太阳穴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叹气,又是一条匿名短信:“恭喜。游戏通关,但还在继续……”
那天晚上,苏祁又写起了日记: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像这样充满了矛盾——明明是犯罪,却往往出于浓烈的爱。
我们警察都是透视者,在重重迷雾中精准地把握着真相的脉管,揭示案件的原委。我们可以看见罪恶,更多的确是被各色各样的情感包围。再坏的人也会有怯懦的软肋,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或许抱着鬼胎钻营。惩罚躯壳做下的错事,究竟能不能改变心灵上的精神犯罪?
她放下笔呆住了,心里乱糟糟的想法得不到排解。就这样吧。她轻轻起身,躺在柔软的床上渐渐睡着。
楼下的芙蓉开了。这种锦葵科植物很奇妙,花朵美丽淡雅,呈白色或粉红色,到了夜间却变成了深红色。就像……
苏祁刚刚入睡,忽地睁开眼睛,谜一样地笑起来……没错,她的眼睛闪烁起来,一阵一阵夺目的红光,如同深夜的芙蓉……她静静起身,又在桌案前坐下,邪魅而无声地笑起来。她执起笔,在日记本上又添了一句:
苏祁,我,回来了。
是苏芙!她回来了。自从被那柄利剑伤到之后,整整五年的时间才让她有精力完全占据这个身体。
苏芙在镜子前面坐下,看着自己的样子——也是妹妹的样子,仿佛看着一张陌生的脸。“这就是我。两年在鬼洞生活,变化当真是大。”
她站起来,坐到飘窗上面,看着楼下的芙蓉。“恋儿……又是芙蓉开放的日子。你离开的那天,我记得也是一路芙蓉。”她开始泪光闪动,随手一翻,掌心出现一朵晶莹的芙蓉。
曾经的一切,都随着苏芙的苏醒狂卷而来。
死巷、阴天、紫光、法术……
那天,苏芙抱着妹妹,用手努力解开婆婆的指节。但婆婆用力一甩手,紫雾蒸腾而起,姜恋和苏芙一倒,已经倒在了坑坑洼洼的石地上。待雾气消散,他们能见的,只有一片黑暗,几点绿色的烛火,满耳怪笑。“这里是哪里?”苏芙喊叫。
苏芙鼓起勇气上前大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忽然的一句飘忽的耳语吓得苏芙大叫。眼前仿佛哔啵一声燃起的两点红烛光,是婆婆的双眼。环境渐渐明亮起来,婆婆缓慢的脚步与木杖拄地的声音十分清晰。
“我,不过是深山里面一只听经的野狐。”
“狐仙大恩大德,求您放过我们吧。”苏芙跪下哭了起来。
“你不要假惺惺了!”姜恋大声讽刺,“要死痛快死,我们同归于尽。哈哈哈哈哈哈……”
婆婆如利箭搬闪到姜恋的身前,严肃无比地说:“她,必须活着。”血红色的瞳孔直震慑住姜恋,让她开始感到有些害怕。婆婆看见姜恋眼中的闪躲的畏惧,诡妙地笑了起来。右侧嘴角不断上扬,发迹处的皮肤却开始熔落,原本看上去还很慈祥的老人面庞逐渐垮塌下来,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狐狸面庞。姜恋的全身都开始颤抖,她在狐狸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具爬满虫蛇的骷髅。姜恋倒地昏睡过去。
一眨眼的功夫,婆婆又变得慈眉善目。踱步到苏芙面前,好声好气地说:“老身的阳寿将近,心疼千年的修为无人继承,姑娘就发发慈悲圆我一个梦吧。你比我幸运,我生来是只资质平庸的狐狸,而你不一样,通体发着灵光。我要修炼成人形,要经历扒皮换皮之苦,而对于你,修炼就方便多啦。”
苏芙摇头:“我,我不敢。”婆婆又变得严肃:“你妹子已经被我用迷幻术哄睡啦,我一下黄泉,她恐怕要永远沉睡了。除非……”
“除非什么?”苏芙追问。
“除非你学了我的本事,自己给她解开。想好了,你不学,我鬼洞里的游魂们可是争着要呢。”
“我……我学。”
这只神秘的野狐,原是深山中的一只灵狐,日日在道观中藏着听经,有了几番领悟。在修炼之中倾慕人世的繁华,下定苦心修炼成人。于是她不管狐族长老的劝阻,找到了一个鬼洞,甘愿让众鬼生生噬尽华丽皮毛,找来一具新鲜少女尸体换皮,从此脱胎换骨。堕入凡间后尝尽冷暖,最终专心修炼,把巫术当作了毕生的追求。如今阳寿将尽,不忍心多年来潜心研究的巫术白白消散,便寻找有缘人继承。
野狐狡猾自私,她深知苏芙为人太过怯懦善良,便日日蒙住她的眼睛喂食毒虫、毒蛇、尸块。再以一种慈祥的脸面教她修习。时过两年,苏芙已然成为了一个浑身是毒的毒人。虽然她一直随意配合而不太专心,但是两年下来巫术也有极大长进。
苏芙吹走了掌心的花,觉得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