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芙失踪了整整两年,刘跃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终于病逝。
看着这个呕心沥血养育自己的养父,苏祁充满了感激与不舍。生与死,竟是如此的无奈。她没有执拗的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只是跪在灵柩前流泪,内心想起了从前战场上的种种。
“狼妈妈死的时候,我问爹爹什么是死。他说是狼妈妈的灵魂走得太远忘了回来。我问他它还会不会回来。他说会的,会在某一个夜里回来,在梦里偷偷地看一看你。这些年来我们在刀口下努力生存,早已习惯了身边的人猝不及防地离去,早已明白了生死一念之间,我们都可能成为彼此生存过的印记。爹爹,你好好地去吧。我是你生命的延续,会替你好好感受大好人生,继承你保家卫国的决心。”
“小郡主,搜索范围已经扩大到邻近三省。”士兵来报。
“继续找。要争取让大郡主来得及祭拜王爷。”苏祁跪在灵堂前流着清泪,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冷静。
“郡主,现在街上的游魂野鬼兴风作浪,比前两日更为猖獗了!”又有一个士兵前来禀报。
苏祁忽然心里一空,放下手里的冥币站起身来。
“没有办法对抗吗?”她收住眼泪问。
“我们只能暂时赶走他们,没有办法消灭他们。百姓们都聚到王府门口来了,说是让我们解决,不解决就不走。”
“我们也没有办法呀……”苏祁十分担心。静默半晌,她才叫人:“来人,去找人驱魔,佛家、道家、只要能驱魔的人都请来。”
她跑出门去,看见门口尽是乌压压的百姓,拿着锄头和镐子,一层一层围堵着,一些衣衫破旧的孩童甚至就趴在石狮子上,连台阶上也坐满了人。
“大家都听我说,王府已经派人去请驱魔人了,大家都先回家吧,在街上反而更加危险。”苏祁大喊,然而还是难以盖过喧闹声。
为首的那人听后反而变本加厉,冲上去说:“我不管,朝廷让你当王爷难道是白当的吗,不好好保卫百姓,出了事就把我们往回赶,这算什么安觅王!大家都冲上来,把王府给他砸了,不能让这种人享受荣华富贵!”
苏祁有苦难言,现在整个安觅王府在朝廷和百姓眼里,简直里外不是人,出了事都是要负全责。眼看愚钝的百姓受不了煽风点火,纷纷拿起家伙冲上来砸正门的匾额。她心疼地挡上去,受了为首人一棍。那人仿佛被镇住了,看见身上还披麻戴孝的郡主口吐鲜血出来,还是不忍。“请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苏祁大喊。
这时候,那个曾经救过苏芙的小道士从天而降。他救过郡主,轻松一笑,道:“我来解决!”他算准边镇即将经历一场祸事,就下山收妖,沿路清除了不少妖孽。
“有劳道长。”苏祁仿佛找到了一个救命的靠山,毕恭毕敬行了个礼求他为民除害。
“郡主,鬼王出世,但是尚未发育成熟,真是要趁现在解决掉她啊。小道还要收妖就先告辞,稍后再来王府拜见!”
“道长……”苏祁还没有叫住他,他已经飞走。
苏祁快快办完了父亲的后事,小道长终于回来了!
这小道长看上去一脸稚气,本事的确是有的。小道笨拙地作了一个揖,说:“郡主,小道算出王府今日会有劫数。近日边镇鬼怪四起民不聊生,恐怕和王府脱不了干系。”
“道长,如此说来,可有解决方案?”苏祁关切地问。
“这个,小道这里有一把桃木剑,您只要用这剑刺死下午第三个来府上的人,就能解除灾祸。”
“这……道长,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若来者确实是一个无辜的人呢?”苏祁总有些不安,她不能听信一个人的只言片语。
“这个……小道也无法说明。总之,边镇人民的性命,全在郡主手上了呀。小道还要追查鬼王下落,就先告辞了。”说罢,小道士又乘剑飞走了。
“刺死……”苏祁越来越不安。她吩咐老将韩绘去门口看着,务必让第三个到访的人去大堂见她。
这个时候,苏芙正立在西山之颠。她完全变了一个样子。通红的双眼散发着戾气,面色白得反常,与暗红的双唇相映起来异常妖艳。这新鬼王,莫不就是离奇失踪两年的苏芙?
她看着山下,稳稳定在呼啸的冷风中,暴戾的眼神忽然崩塌,流露出一股委屈与痛苦。望着曾经熟识的边镇,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这两年的遭遇:灭门、囚禁、逼迫、毒功、鬼洞……
“才两年的光景,我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些恐怖的经历,怕是这辈子也无法消除了。”苏芙自己在山巅小声嗫嚅。
她确实变了,从一个勤劳善良的农家女儿变成了一个人人害怕的怪物。她一身的妖法,现在只差一个小小的念头就能成为一个毁掉边镇的魔鬼。摇摆,挣扎,她会如何选择?
苏芙最终怫然不悦,甩袖飞下山来。苏祁怀里的桃木剑猛然一震,她的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
一个下午都很寻常。先是米店的白老板送来了米,紧接着又是戍守边疆的将士来汇报鞑靼人的情况。这第三个人却迟迟未到。苏祁一直很不安,在大堂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有人敲起了门。韩绘赶紧去开了门,看见的却是——苏芙。他大声通报:“郡主,大郡主回来了。”苏祁一听,赶紧把桃木剑藏到了椅子下面。
“妹妹。”苏芙赶到堂上,看见苏祁安好,心里充满感触,说,“我历尽磨难,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刚刚听韩伯伯说王爷已经仙去,姐姐心疼你啊。”
苏祁赶忙让苏芙坐下,说:“姐姐,你不见了两年,爹爹甚是牵挂,以至病情加重……”苏祁本无恶意,但敏感的苏芙一听,觉得她是在责怪自己让王爷病情加重,心里不是滋味。
“这两年在姐姐身上也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不过总归过去了,我们姐妹又可以团聚了。”苏芙假意回话。
苏祁嗯了一声,便觉得有些冷了场。这对姐妹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共同谈论的话题。一会儿后,苏芙随口提起:“妹妹,你说,我刚刚还好好的,怎就到了这大堂,总觉得有东西压迫着我的心脏?”苏祁紧张起来,莫不是道长那柄桃木剑被姐姐查觉到了?她一踢,不小心让桃木剑掉了出来。
苏芙当场发脾气:“好啊,我不相信鞑靼人的挑拨来见你,你居然处处防着我。”她的眼睛又变为了红色,手呈爪状运转着流风。苏祁一怕,拿起了桃木剑,但始终畏畏缩缩。苏芙对这柄剑有些忌惮,幻化出一股紫雾就消失了。
这时候小道士才匆匆忙忙赶到,还飞快地喘着气:“我的天哪,哎呀我的小郡主啊,我就料定你下不了手,还是迟了一步。这下,你自己也看见了,那个人就是万鬼之王,已经堕入魔道啦。对了,那是谁啊?”
“是我姐姐。”苏祁叹了一大口气。
“哦我天,我还救过她。”小道士想起了当初顺手救人的事。“郡主,事到如今,只有顾全大局、大义灭亲了。容我在府上准备准备,明日捉鬼咯!”小道士也不见外,瘫坐在椅子上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