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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回府

西斋,月明星稀。中秋节,普天同庆。

寺院里还是如同往常的样子,都是出家人,六根清净,不喜不怒,纷扰世事皆抛诸脑后。门外喧嚣震天,锣鼓轰鸣,来往游人如织,欢声笑语。门内宁和平静,青烟缭绕,肃穆庄严,槐柏渐幽。

借住寺内的落魄才子们偶有喟叹,睹物思人,把酒当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却想起了“此生此夜不常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正乱想着呢,就有人拍门叫人,杏儿站在院里问:“是谁呀?”

“奴才来看看十三福晋,姑娘且开门吧。”

是位老嬷嬷的声音。

我与杏儿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就点了点头示意她开门。老嬷嬷闪身进来,借着明亮的月光才看清是位精神矍铄,脸色红润的妇人。她看了看杏儿,再看看坐在斋内罩灯的我,犹疑问了句:“福晋在哪?”

杏儿转头看着我的打扮,忽然明白了,但为了小心起见还是没告诉她我的身份,就笑道:“嬷嬷来有什么事吗?”

那嬷嬷也是个精乖的人,又仔细看了我两眼道:“我们爷说如今十三爷不在福晋您身边,怕您一个人闷就遣奴才带了坛上好的桂花酒给福晋送过来。”说完单手抱坛单手拿了封信出来,再道,“这儿有封信是我们福晋让奴才给您带过来的,说您看了就知道了。”

我有些纳闷,杏儿接了坛子,我从屋内走出来接了信,拆开只见几个蝇头小楷,娟秀柔美。

我笑着对嬷嬷说:“回去跟你们爷说,他的好酒我收下了。也替我谢谢你们福晋的好意。”

嬷嬷点头应了,再看了我一眼道:“福晋还有别的吩咐么?”

我摇了摇头,她便走了。

杏儿纳闷地问:“格格,是谁啊?九爷送来的吗?”

我开心笑了,“是十四爷。”

不再思考,徒留感觉。纵使各谋各路,自走两边,也有灭不了的血缘,舍不下的执念。十四终究还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有孩子才不会忘记年少记忆里的胤祥和我,也只有善良的人才不会忘了那时的灿烂时光。多了感性就少了理性,不够理性就坐不上那个位子,也忍受不了那孤独。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

晚上喝了些酒,昏沉沉的就先睡下了,杏儿一直在守着院子。我正闭了眼小寐呢,身后床一陷,被人从背后抱住了,我猛然惊醒,蜷缩着身子下意识地挣扎,后小声试探性地问了句:“胤祥?”

他低沉应了句“嗯”,我这才全身松懈下来,下一秒就被喜悦侵占了整个思想,刚要回头看看他,却被他的胳膊固定在怀里不让我回头。他的手覆盖住了我放在胸前的手,拇指轻轻揉着我的手背,脸埋在我脑后的头发里,热热的呼吸喷在我后脑勺上,心里也痒痒的。

他先平淡开了口:“你的话以后还能不能信?”

我耍赖笑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的余气并未消,“还有下次?”往后仰了仰头,他的脸顺势贴在我脖子里,接着教训我,“古人的话一点也不错,妇人之言,不慎可听。明明约定好却不遵守诺言,背信弃义,私自离开。”

我一直笑呵呵听着,“也怪您太倒霉,碰上我这么个厚脸皮不知羞的小人,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话说完他似乎皱了眉头,口气微有不悦,“你喝酒了?”

我点头,“盈如遣人送过来的,喝了一点。”

“一点儿?怕是一海也不止吧?”

我轻轻笑了,“就这么一次,还被您当场逮着。对了,您不是在宫里?怎么就出来了?”

问完他半晌才道:“跟皇阿玛禀报了一声,他准了的。”声音颇似哀伤,只是不知道其间又有什么曲折。

两人静静待了一会,靠在他暖烘烘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檀香幽幽的味道差点要睡熟了,胤祥又开始问:“跟老九见面了?”

我就知道,会有人跟他告状。

“嗯,见了。”说完想跟他解释一下,“胤祥,我……”他把我放在胸前的手拿开,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烧红了,心跳也乱了节奏,喃喃道,“这是寺院……”

他在我耳边轻声笑了,手却移到脖子处开始解我中衣的盘扣,我挡着他的手阻止他继续。

“这么些年的朝夕相处,你什么样的性子我最清楚,所以,我信你。”这话的威力不啻于惊雷,也让我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不管身体还是心灵,就松了手。

他把我中衣往下扯了扯,露出了肩膀,突然低下头咬了一口,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疼……”满是抱怨,终于转过脸去看见他的样子。

他恨恨道:“比之先前你咬我那次真是九牛之一毛。”

我“扑哧”一声就笑了,这人,还跟我记着仇呢。他温雅的脸上全是警告的语气:“如果再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见面,就直接打板子。”

就这样抱着说了一宿的话,“我没跟素慎圆房,上次有宫里的人在,万一传出去,她面上过不去。”

我也笑着看他,“我知道,这女孩子克制力很强,前几日来过的,突然就失了态,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您对人家不好,她不可能那样的。”

他纳闷问道:“她提前出宫就为了过来骂你?这是什么心思?”后点着我鼻子说,“你能让她给骂了?我才不信。”

我哈哈大笑,“两人平手,谁也没讨了便宜。”

胤祥跟方丈道了谢,我乖乖随他回了府,康熙也给刚生下来的孩子赐了名,弘[日兄]。一家人再见着,已经两年有余了,看着匀芷玉纤和沅沅,心里难受,总是被拘在一个地方,盼着自己的丈夫偶尔来一下自己的院子该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我之前大抵也是这副模样吧?可是顾虑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如果连自己都不幸福了,哪还有心思再去管别人幸不幸福?

素慎笑容可掬地望着我,“姐姐您可回来了。”

我也笑着点头,然后就看见了孩子们,弘昌、暖暖看见我笑得高兴,弘暾也很是欢喜,弘鶵和和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自己的卧房里,跟杏儿一起拾掇着衣服。她刻意不与我的目光接触,但又趁我不在意的时候用忧愁担心的眼光仔细留意着我,我终于抬了头笑着看她,“是害怕我为了弘鶵和惠伤心?”

她点头,眼里盛满了对我的不放心,我低头折着衣服咬了会下唇,然后笑道:“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有喜就有忧,有得必有失,还能所有好事都让我占尽了?他们对我这样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对他们付出的也少。”

“怎么会少呢?奴婢可算知道了,生他们的时候得遭多大罪啊。如今却生疏至此,格格心里该有多难受?”

“真心待他们就好,毕竟我是他们的亲娘。”话是这么说,心也是真疼。

院子里弘[日兄]正摇晃着学走路,我张开手臂在不远处等着他,看他一步没走稳另一脚又迈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冲着我走了过来,他小小的眼里闪着渴望的光芒,从来没这样深切感受过原来我竟可以成为另一个生命坚强的依靠。他几乎是扑向我怀里的,紧紧抱着我的脖子不放开。

康熙五十六年。

康熙大寿,定于皇三子的熙春园内(今清华大学清华园),这已是寿筵连续第四年选在此处,皇三子天文数理文学无所不精,得当今圣眷甚是优渥。时疫过去连年丰收康熙很是高兴,破例让皇孙们也参加,弘昌和弘暾都要去的。

十三皇子府人仰马翻,都愁得不知道送什么好,胤祥与我商量了半天,全都乏善可陈,毫无新意,总不能送个蛋糕唱首祝寿歌吧?先不说那样正式场合一伙子天皇贵胄们的反应,光想想让胤祥捧个蛋糕进去就够可乐的。一边想一边笑得高兴,“胤祥,男人最喜欢什么?无外乎金钱美女,你阿玛可是什么都不缺,你说还能送什么啊?要不你建议在畅春园辟块地让他学学农家乐,种块庄稼得了。”

胤祥有些无奈,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突然就改了性儿似的?这样的玩笑能开吗?”

我哈哈大笑,“因为很久不见你,很想你,再加上我情场得意,所以心情自然好。”然后很诚恳地向他建议,“要不下次您也同我去寺院住段时间吧,对修身养性淡泊明志有好处的。”

他也笑弯了眼睛骂:“我才不去,回来后跟你似的只会越来越聒噪。”

怎样活都是活,倒不如让自己活得高兴些。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素慎低头吃她的饭,还是安分守己的样子,胤祥也心情挺好地听我说话。素慎不耐突然就开了口:“皇阿玛大寿,爷跟姐姐商量好要送什么了吗?”

我看了看她假装无足轻重的神情就配合道:“你肯定想得差不多了,也不用客气,就说说吧。”

她浅笑了一下,“先前曾经认识一位传教士,皇阿玛对西洋东西很是感兴趣,我那里倒是有些玩意儿,不知行不行?”

我拿胳膊肘捅了下胤祥,“那您一会随她看看去吧,有合适的也省下自己想破了脑袋寻思了。”

弘昌弘暾回来时都来了我的院子,说起了园中盛事,很是热闹。弘昌回忆在园中与他诸多叔伯兄弟的玩耍,后突然问我:“额娘,您看皇爷爷会把皇位传给谁啊?若是阿玛能做了皇上,弟弟做太子,那我岂不是亲王了?”

我大吃一惊连忙捂了他的嘴,“弘昌,这些话不能乱说,会给你阿玛招来麻烦的,以后再也不能说了知道吗?”

对于我还是像个孩子似的对他他颇不满意,看着我紧张的样子,就点了点头,“他们都说着玩儿来着,儿子还能没这个分寸,也就跟您说说,其他人谁都没提过的。”

我长出了一口气,跟他说道:“你阿玛自小跟你四伯伯在一起,感情自是很好,他家的孩子你多跟他们在一起玩,知道吗?”

他撇了撇嘴,“我最瞧不上弘历,只会讨大人喜欢,皇爷爷喜欢听什么他就说什么,我倒觉得八伯伯家的弘旺挺好。”

我头疼,青春期的孩子真难应付,刚准备开口循循善诱一下,弘暾却在边上说了话,“阿玛说过,莫言是非,哥哥心里有就好了,不必说出来的。”

弘昌看着他笑了笑,“你这小孩子家,总是满嘴大道理。”

弘暾被胤祥调教得越发出息了,雍正继了位,胤祥是怡亲王,那他应该也会继承他父亲的爵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