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和琼斯依旧回到同一个房间。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威尔严厉的问,“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在那里,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是啊,很感谢你,威尔子爵。”琼斯一点也不示弱,“我不希望别人帮我当成玩偶,你们兄弟凭什么把每个人都当成棋子,威尔特纳,记不记得亨利夫人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来天堂岛的目的难道忘了吗?”琼斯怒目相向,威尔转过身,背对着琼斯走向窗口,他用手摸着窗棂,想起自己在偌大的亨利家族,像个小玩具一样任人摆弄,举着高脚杯,在人群中笑的一脸落寞,当时确实很惨,仿佛没有思想,只知道亨利夫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琼斯的谎言很圆满,她分明是潜到塔楼才被玉人发现的,当时玉人已经快不行了,不过仍略胜琼斯一筹。威尔的出现给两人的较量做了个了断,琼斯却当着他的面撒谎,企图瞒过卡尔两兄弟,但是她忘了卡尔是教城经络的学生,是丘吉尔教授的亲传弟子,这些痕迹他怎么会看不出来,琼斯这样一意孤行,不管是卡尔还是厦尔,一旦觉得她不能留了,那自己,也没有理由阻止。
“你想怎么样,逃出去?”威尔的语调平和了一些。
“不,我绝不逃走!”
“那就请你别当我的路,给我安分一点!否则,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威尔说完和衣躺在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闭目而眠,留下一个又惊又怒的琼斯。
卡尔躺在偌大的浴池里,浴巾盖住眼睛,他的脑海里一幕幕回放着刚才的场景,“琼斯把我们兄弟当成什么了,这个女人。”卡尔暗暗的想,“不过,威尔的人,我还是不便插手,只不过,厦尔会这么轻易饶了撒谎的女人吗?”卡尔明白兰德尔夫人的用意,但是他怎么能迎娶兰德尔夫人呢这种有悖伦理的事儿怎么能做呢?他在内心暗暗祈求父亲的帮助,后来才发现这很徒劳,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那么多人不能为卡尔丢了性命,其中还包括卡尔的挚友宇文释。卡尔心里乱极了,他缓缓站起身,让月神擦拭自己的身体,他真的长大了,如今像一棵高高直直的白杨,而不是从前那株弱不禁风的小草,月神为他穿好睡袍,卡尔冲他挥了挥手,从抽屉中抽出一个信包,说:“这是天堂岛的布局图,所有密道都在上面,你去把所有人救出来,把宇文释和杰西带到书房。”卡尔回身抱了抱月神,“辛苦你了。”月神优雅的单膝下跪,寂然消失。卡尔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火烧一般的疼,他用手扒开上面柔软的衣料,想把那个躁动不安的东西挖出来,捏碎。
门被一双纤柔的手推开,她迟疑的站了一会儿,还是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少爷,喝茶吗?”女仆轻轻地唤着,她是药剂师玉人的妹妹,莉兹。
“谁叫你送来的?”卡尔揉搓着头发,把它弄得乱乱的。
“是夫人。”莉兹答道。她从未见过卡尔想现在这样苍白,他的衣裳凌乱,就像一匹雪夜里战败的狼王。
“夫人?”卡尔冷笑道,他一把抓住莉兹,“你是我的!天堂岛也是我的!”
“不,少爷,天堂岛的主人是夫人。”莉兹虽然害怕,但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卡尔像野兽一样狂笑。
夜,并没有因为莉兹的尖叫哭喊而变得焦躁,它静静的下起了雨,像是在哭诉这世间的不平。
天亮了,经过一晚的痛苦煎熬,卡尔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莉兹会这样强烈的反抗,尽管一切已成定局,但她还是毫不服输。此刻,卡尔的脑海里是莉兹那双充盈着泪水的眼睛,她似乎不能相信,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少爷,她心中的神为什么会这样对她。新的一天的屠杀又开始了,卡尔依然不管自己正在滴血的心,平生第一次,穿好新郎礼服——笔挺的黑色西装,他看着镜子中英俊潇洒的自己,一双深邃的眼睛,如大海般深不可测。
卡尔走向天堂岛旁的小礼堂,在那里只有月神和身着白色婚纱的兰德尔夫人。月神拿着一本圣经,始终闭着眼睛。片刻,他缓缓的睁开眼,对着卡尔微微行礼,便开始读圣经上的文字,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厦尔,伊始,威尔,琼斯和女仆千夜都来参加这场史上最悲壮的婚礼。
“双方交换信物。”
卡尔拿出一朵镶满钻石的玫瑰花,兰德尔夫人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架,双方交换。
“那么你,纳西莎兰德尔,愿意嫁给卡尔里胥特冯菲尔菲克斯为妻吗?无论贫困富有,无论健康疾病,一直不离不弃,守护在他身边吗?”
“我愿意。”兰德尔夫人尖着嗓子说。
“那么你,卡尔里胥特冯菲尔菲克斯,愿意娶纳西莎兰德尔为妻吗?无论贫苦富有,无论健康疾病,一直不离不弃,守护在她身边吗?”
卡尔调皮的眨眨眼:“我能先算一下吗?”卡尔扳着手指头,“我今年18岁,你65岁,我还剩下一辈子呢,你都快入土了,真是不划算,是不是?”卡尔转向厦尔,狡黠的笑容爬上厦尔的嘴角,厦尔递了个眼神给威尔,威尔会意的笑笑。
兰德尔夫人的脸色越来愈苍白。“你想说什么?!”兰德尔夫人尖着嗓子说。
“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说,我不愿意。”卡尔轻蔑的笑了,“我当然不愿意。”
“你说什么!小杂种,你说什么!”兰德尔夫人面目狰狞。
“我说——我——不——愿——意。”卡尔冲兰德尔夫人扬了扬眉毛,然后挥了挥手中的十字架,“那些客人现在已经安全到家了,你还有什么筹码?”
兰德尔夫人疾步跑到了旁边,按下了墙上的一个按钮,整个地面开始下陷转眼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天堂岛的地下宫殿。兰德尔夫人揪住少女金黄色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拖起来。
“鸩羽!”琼斯失声叫起来。
地上出现了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浴盆,里面浸着的人是莉兹。
“这两个筹码也不错吧!”兰德尔夫人尖着嗓子,声音颤抖。
“说实话。”卡尔帅气的甩了甩头发,深邃的看着兰德尔夫人,“她们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我倒想知道,没了药剂师,你还能怎么样。”
“玉人!玉人!”兰德尔夫人大喊,可是却没有回音,“你说她没了,她去哪了?”兰德尔夫人瞪着眼睛问道,她的脸因惶恐而扭曲变形。
“她死了。”卡尔高傲地回答,“中毒了,怎么,不是你亲自调制的毒药吗?你会不知道?”
“中毒了?怎么会?明明还不到时间……”
兰德尔夫人的最后一道防线仿佛被击垮了,她瘫软在地上,“她最后一道药剂还没有给我,最后一道……”
“相信吗,他给我了。”卡尔高傲的说,“手中拿着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瓶子和一个装满蓝色液体的瓶子,“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不过看样子味道不怎么样,不行您就外敷吧。我用这两瓶东西换这两个人,不过分吧。”
“快给我!”兰德尔夫人厉声大叫。
卡尔小心地向前移动着步伐,他偷偷用眼睛看了看鸩羽和莉兹,两个人虽然都奄奄一息,但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些地方不大对劲,到底在哪呢?卡尔走上台阶,“慢着!”兰德尔夫人断声大喝,“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大可不必相信。”卡尔轻蔑地说,“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给你提供长生药的人。这是玉人临死前交给我的东西,用这个换她的妹妹,是她的意思。兰德尔夫人您精通药理,你想利用莉兹的心思,早就被玉人发现了,怎么样,莉兹不能用了吧。”卡尔轻松地笑容让每个在场的人不寒而栗,他和兰德尔夫人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卡尔继续向前走,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兰德尔夫人,一只手递过那两瓶液体,一只手试着接过鸩羽。兰德尔夫人狠狠地咬着下嘴唇,渴望从她泛红的眼睛里溢出来,她死死的盯着卡尔手中的玻璃瓶。卡尔抱着鸩羽回到厦尔身边。他感觉到鸩羽的身体微微发烫,琼斯急忙为鸩羽松了绑,鸩羽脸色苍白,她轻轻靠在厦尔的肩上,依然觉的被厦尔锋利的肩膀铬的发疼,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来扫去。
兰德尔夫人捧着那两瓶液体,凄厉的笑着,那笑声仿佛把每个人的都撕碎了,那一瞬间,兰德尔夫人真的好可怜。
“为了美丽,真的值得吗?”卡尔冷傲的问,目光犀利。
“臭小子,别那么看着我!”兰德尔夫人大叫,“值得吗?当然值得,没有人会真心对待一个老太婆,就像你父亲……你父亲……”
“伊始,”厦尔悄悄吩咐,“你去把莉兹带出来。”
“是的,少爷。”
趁兰德尔夫人不备,伊始纵身跃到红色液体的上方,突然,液体中伸出几只干尸的手,抓住伊始往下拽,莉兹也不断的往下陷,伊始斩断死死拉住她的一双手,顺势抓住莉兹的手臂,莉兹吃力地抬起头,“没用的。”她轻轻的说,“我们姐妹最终还是逃不出去……”伊始望着这双清澈的眼睛,同样的孤独,绝望。这时,一个优雅的身形出现在伊始面前,他抖动这巨大的天使雪翼,抓住莉兹的另一只手臂拼命往外拉。终于,莉兹被解救出来,和伊始月神浮在空中。兰德尔夫人惊异的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卡尔帅气的甩了甩头发。
厦尔狡黠的笑着,兰德尔夫人迫不及待的把两瓶液体倒入口中,顷刻便倒在地上叹,进而变成痛苦的尖叫。她那红色的绸缎般的头发渐渐失去了光泽,灰白相间,粗糙的像一团麻,清澈的蓝色眼睛也变得昏黄污浊,最可怕的是皮肤,沟壑纵横,她的身体渐渐弯曲,变成了一张弓。“这是怎么回事儿?”琼斯问卡尔。卡尔没有理睬她,他轻蔑地对着兰德尔夫人笑着:“刚才不是讲过吗,外敷会好一点。这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天堂岛自兰德尔夫人接管以来,镇上的美丽少女都被花高价买进做女仆,后来便莫名其妙的死于各种病症,无一幸免。我一直暗中调查这件事儿,你和你的药剂师用少女的身体做实验,从人体中提取精华,用处的鲜血做染料染红头发,你的皮肤,眼睛全都从别人的身体里摘取植入,玉人帮了你很多,因为她的姐妹被你当作把柄抓在手上,你好狠啊!你抓住莉兹,想拿她开刀了吧,只不过,玉人曾经求过我,救下莉兹,知道应该怎么做吗?”卡尔盯着兰德尔夫人的眼睛,由于痛苦,兰德尔夫人的眼神已经开始发散了。
“知道,”厦尔突然接话,“不就是那个吗。”卡尔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毁气氛的小鬼!”他接着说,“玉人可以为她的妹妹而死,知不知道你刚才服下的是什么?医学上,我们叫它,抗体。怎么样,体会到从活人身上摘取器官的疼了吧!想要违背诺言,就要付出代价,因为诺言就是诺言,无法改变!”
卡尔的话把每个人都冻住,他们把目光投向那个在地上叹的畸形怪物,她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卡尔。
“月神,开始吧。”
月神微微行礼,按了墙上的一个按钮,所有的墙壁都变成了明亮的镜子,连同脚下的地面,像鸟笼一样把兰德尔夫人包了起来,地下城的格局也发生了变化,一堵墙把卡尔一行和被镜子包起来的兰德尔夫人分隔开,原本密闭的空间重新出现通道。
“她会怎么样?”威尔问道。
“她不会死。”卡尔叹了口气,“常年服用那种药物让她的体质发生了变化,所以她只能无止境的欣赏自己,永远永远……”
“那么少校,”厦尔依旧狡黠的笑着,“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
“我不知道。”卡尔深邃的望着前面的通道,“分开走,也许会有机会。天堂岛,不过是个深埋地下的坟墓。这里流下了太多人的血,太多了……”
卡尔和莉兹径直往前走,厦尔,鸩羽和伊始向左拐,鸩羽默默望着厦尔的身影,跟着威尔和琼斯向右拐。
莉兹勉强向前走,她悄悄抽出一把匕首扑向卡尔,令他吃惊的是,卡尔并没有躲,月神也没有阻挡。卡尔的肩膀浸出鲜红的血迹。莉兹的匕首落在地上,她的身体因体力不支倒下来,但却被卡尔接住了。
“你杀了我姐姐!”莉兹在卡尔怀里挣扎,“你杀了她!”
“没错,她杀死那么多人,对不起,没办法帮她赎罪。”
“可她是被逼的!”
“安静的长眠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卡尔深邃的眼神触及莉兹的夜行衣。
“可是你怎么能那么对我……”莉兹紧盯着卡尔,眼泪终于冲破最后的防线,流了出来。
卡尔叹了口气,“玉人临死之前要我救你,况且,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为什么那样挣扎?”
“因为你不爱我。”莉兹停止了哭泣,她用一种淡定而又绝望的声音说。
“菲尔菲克斯的子嗣不爱任何人,我们为诺言而活着。你们姐妹三个的故事很感人,不过我却是尽力了,只能就你一个。红屋的女郎也是你姐姐吧。”
莉兹无力地垂下头,“是。”她轻轻的微笑,“少爷,你救不了我,这里的每个女仆都服用了夫人的慢性毒药,拿不到解药,照样会死。”莉兹的嘴角涌出血迹,“少爷。”她吃力地说,“很感谢你做的一切。”莉兹开始吐出大量的鲜血,像红屋的女郎一样,消逝了自己的生命。卡尔站起身,表情淡然的继续往前走,他的肩膀淌着血,也不曾回头看一眼,这个机敏可爱的女孩子,这个他曾一度倾注情感的对象,就这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然而他明白,消失了并不代表泯灭,更多的是永生,过多的留恋不过是笼中的鸟儿,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禁锢。